第17章 大罗妖女

    固北县位于天下二十三州之一的葛州边陲，隶属于卢龙郡，同时又与草原和西域接壤，往北就是高达万丈的玉原雪山，翻过雪山再往北走，就到了北周和草原交界的荒野区域。

    虽然草原目前正在和北周、南晋处于交战状态，但这丝毫不影响众多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士为了钱财名利不断涌入这座边城里，或是帮一些利欲熏心的行商开拓东西南北之间的走私商路，或是秘密干一些杀人越货的亡命勾当。

    当然，除此以外，这里也不乏一些从北周各地调集过来的正道高手，他们主要是为了清剿近期频繁在城外出没作案的马匪。

    说是马匪，其实他们大都是由草原上的各个小型部落假扮而成，每到秋冬时节，这些游牧民族便会派出自家氏族内的大部分武力，加入到那些盘踞在各条商路上的马匪队伍中，或者干脆直接由本族经验丰富的武者带队南下，四处烧杀劫掠。

    失败者自不必多说，成功者则会把抢来的紧俏物资和中原人畜带回草原销货，率领整个部族熬过难捱的寒冬，形成一道周而复始的循环。

    玉龙客栈，到了。

    夏启抬头看了眼牌匾上的四个鎏金大字，一时间联想到那句“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大气磅礴的诗词，顿感觉这家客栈主人的起名颇有品味。

    当然在这个世界里能写出这首雄词的诗人还没有诞生，距离这里不远的玉原雪山和卢龙郡更有可能是这个名字的来源就是了。

    甫一踏入客栈大堂，嘈杂的说话声就扑面而来，夏启耳窍已开，轻易便将四面八方之声尽纳，微微动念就能从中分辨出各种不同的对话消息。

    有人在猜拳行令，有人讨论商贸之事，有人吹嘘自己斩杀马匪的战绩，更多的则是在交流最近江湖上的种种见闻，其中不乏有提及近期人榜上的排名变动。

    “新出的这期人榜你们看了没有？”

    “当然看了，这個月的变动可真大，顾小桑直接从十名开外冲上了第四，一下子让后面的排名全部跟着变化了。”

    “可不是嘛，单看战绩那栏，这位‘大罗妖女’上个月又杀掉了一个成名已久的九窍人物，假以时日，必将登上邪道黑榜啊……”

    “嘿，要不罗教那帮疯子怎么一个劲的宣扬她是‘无生老母’转世呢，不过这回的战绩可真猛啊，被杀的那位可是曾经位列人榜前三十的高手，我听说人家近期就要突破，只差一点就是半步外景了，实在可惜……”

    “据说事后南晋六扇门参与验尸的时候，那人因为中了‘无生指’，头颅以下的皮肤全部发黄收缩，似乎全身的血rou精华都被吸干了一样。”

    “啧，果然是邪魔左道，这门功法也太邪恶了，好在目前罗教中除了教主外，也就只有那位圣女能够习得它了。”

    “你们说，她现在和榜单前三名相比如何？”

    “呵呵，那还有什么好比的，顾小桑还差远的呢。若论战绩，光是排在第三的草原狼王曾经就已经单独猎杀过较弱半步了，而修为层面上，人榜前三都是九窍齐开已久的风云人物，又岂是她这个才开八窍的人榜新秀能够匹敌的？”

    “也是，不过我听说狼王这次又南下狩猎了，不知在座各位可有他现身的相关消息？”

    “嘿，你小子当我们是六扇门内部的人啊？怎么，你也想追捕人家去六扇门那里领赏不成？”

    “呃……我就是单纯有点好奇，要是狼王打算来这一带，我不得暂闭个风头嘛。”

    “放你娘的屁！你也配被人家当作猎杀对手？也不看看你那身稀疏的功夫，这周围随便来个好汉你就得求饶了。”

    “哈哈哈哈哈！”

    喧闹的喝酒聊天声中，夏启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他扫了眼挤满了江湖人士的客大堂，以其耳力，自然无需待在下面才能听清楚周围对话，故而登上二楼，随意找了处靠窗的位置，招来客栈伙计给自己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而在等待上菜期间，他端起茶杯啜饮，敏锐捕捉到了这番楼下某桌传来的对话，心下了然，看来顾小桑目前大概率仍在大晋南州一带活动，这说明自己的穿越并没有引起多少明面上的变化。

    换言之，自己若是什么都不做，顾小桑的命运还是会和原本的剧情一样，全程被金皇牵着鼻子走，一生算计尽成笑话。

    但他觉得这样就挺好的，毕竟对于这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罗教妖女，他内心并不感冒，也没有想过要像孟奇那样和她纠缠不清，再被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为了她甚至不惜对抗金皇。

    虽然看小说时是一回事，但放到现实里就是另一回事了，一想到原文中顾小桑为了让自身意识独立，随意残害无辜，堪称毫无底线的做法，那种完全漠视人命的高高在上姿态，夏启就有种碰见她以后为民除害的冲动。

    当然他并不会真的上头这么做，毕竟人家可是金皇做减求空的对象，要是提前死了后面剧情就全乱套了，甚至还会因此彻底得罪金皇。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肆意愚弄别人命运的家伙，就准备好迎接自身也被愚弄的命运吧。

    夏启心中一晒，既然他穿越了，那她就别想像原本那般成为救劫渡末的“白莲圣母”了，这么重要的位置被她这种人拿走简直称得上讽刺。

    就因为人家是金皇的做减求空对象，孟奇的道侣，结果最后关头摇身一变，反倒成为了所有人的大救星。

    还有“公平”二字可言吗？

    终究意难平。

    思绪至此，夏启脑海中不禁响起了一道自嘲的念头：

    明明还只是个开窍，却老想着要去改变彼岸者安排好的未来，你是不是有点太不自量力了？

    “呵呵。”

    夏启面色平静的放下茶杯，眼底紫意升腾，将方才心中升起的这抹怯懦念头收伏投入眉心玄关，那里有着一道仿佛炽热火苗般的无形事物，念头甫一进入玄关，就被这道火苗吸纳，焚烧出丝丝缕缕的阴渣：

    若是自己身为穿越者都不想着去插手改变，就这么让历史继续按照原有进程发展下去，那别说和孟奇他们相比了，岂不是连对自身的善恶、是非观念也一并抛去了？

    若真是这样，他还来真实界干嘛？干脆直接收拾包袱回大赤天请求金角收留好了。

    天意又如何？人者亦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