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惊变
一整天，拳院中的大部分弟子，都有些心神不宁，没有进入练功的状态。倒是蔡寅，磨皮的师兄一下走了好多，位置不再拥挤，可以自己独处一角，练招、磨皮、休息，如此往复，井井有条，一点也没有被外界打扰。 又练完一组，随便找了个早被其他师兄打磨的光滑平面石头坐下，在休息时，正想着怎么再提升一些实力，忽然眼角瞟到了地上的小石子。 拳院中窃窃私语的弟子们，看到了角落奇怪的一幕，像武痴一样的小师弟，坐在地上，不停的拿起一块小石子，卯足力气朝着十几丈之外的树木掷去，不过没什么准头，十颗石子九颗都是空的。是打鸟吗？树上没什么东西啊。 忽然又看他转头对着拳院里的人影打量了一下，挑了些小一点的石头，也没用多大力气，这次因为距离近了许多，一发一个，准确命中。 “哎呦，谁啊，我...”一个弟子正在聊天，被砸中了脑袋，以为谁恶作剧，捉弄自己，转过头看了看，是远处的小师弟，摸了摸后脑勺，脸上带着笑意对着笑了笑。这位现在可是郑老头的心头rou，又是小天才，去亲近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怪他，能和自己开玩笑，是荣幸之至。 “哈哈哈...”众人看他那狼狈样哈哈大笑。 “不好啦！！！”忽然一个小个子师弟推开院门，慌慌张张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 “大师兄在昨天的对拳里受了重伤！” “！！？” 这两天郑老头不在，带着几个师兄师姐，去和蝙蝠拳对拳去了，还问过一嘴蔡寅，不过想了想又叫他好好练。虽然天赋很好但还是让老头顾虑，一是毕竟练拳不久，拳脚无眼，磕了碰了，被恶意盯上落下个残疾那就完了，以往不是没发生过。二是年纪还尚小，心性不够成熟还有些歪，还需要自己帮助多打磨打磨。 见老头没硬要自己去，还是蛮开心的，蔡寅对这什么对拳没什么兴趣，浪费自己练功的时间。有这出去几天的时间，不如多磨皮几次，多增长一点实力。 院子里众人听到都是一愣，随即纷纷表示不信。大师兄诶，跟着师傅练拳最久，早早就是石皮层次的高手，会在这种对拳中受伤？ “是真的，师傅让蔡师弟、张龙、王虎、李牛过去，其他人留在院子里。”另一个弟子跑了进来，这个人是大师兄身边的跑腿弟子，经常由他转达大师兄和师傅的吩咐。 听到这么一说，众人纷纷信了，开始交头接耳。中间让开了一条道，直通角落的磨皮位置，蔡寅几人起身路过众人。 “大师兄居然受伤了？有师傅在，还能受伤？” “师傅年轻时是强，但谁也没有见过他出手，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比大师兄更强，毕竟拳怕少壮，年纪大了，气血就衰竭了。” “对拳，我听之前的师兄说过，我们从来没有被人重伤的对拳，都是别的弟子受伤，而且大师兄往常但是无往不利。” ...... 蔡寅走出拳院，渐渐听不到议论纷纷的声音，跟着带路的弟子埋头走着，看方向是去往大夫最多的町里。走了几刻钟，众人在一家医馆门口停下，此时麻子脸三师兄正面色阴沉的站着，来回渡步。 “三师兄。”众人行礼道。 其看见来人，脚步轻快的走了过来，指了指三人道：“你们守在楼下，眼睛放明亮点，别让可疑分子上来，师弟，你跟我来。”拉着蔡寅走上木质阶梯。 “三师兄，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大师兄还好吗？”蔡寅对那个憨厚老实的大块头，还是很有好感的，面容温和，还经常悉心教导后辈弟子，知无不言，没有什么架子。 “唉，我跟你说，幸好你没来，昨天对拳，大师兄大发神威，在场上虎虎生风，当场就被内城七大家的赵家看上，又被田家看上，两边都邀请他加入自家担任职务。大师兄性情耿直，说是赵家先邀请的，所以选择加入他们，拒绝了田家。昨晚大师兄去见完赵家的人后，回来就被偷袭了，是两个蒙面人，重伤了大师兄腿部，被发现时，贼人已经跑走，大师兄昏迷不醒，现在正在被大夫医治，具体情况还不知道。”程少久苦闷道。 “这赵家和田家，虽然都是七大盟的人，同气连枝，但那是对外人，他们两家虽然明面上不说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们一直互为对头，看对方不顺眼，要不是有什么协议，早就分道扬镳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下手的十有八九就是田家的人，大师兄这是无妄之灾，要是都不加入就没事了，偏偏爽快加入了一家，谁也不愿意看到他这种年轻精锐，加入自己的对头，而且对拳那么多人看，被当场拒绝驳了面子。” “其实，按照往常，赵家肯定会注意，防备他们偷袭，但如今，洪家堡大势招兵，七家盟气氛有些紧张，没想到田家的人如此心狠手辣，根本不顾全大局，出手伤人。...” “还好你没来，凭你的资质、年纪，七家盟肯定会动心的，两家就这样，多几家...唉，这世道...。”蔡寅一直很低调，郑老头知道其突破石皮当天就下了封口令，所以，飞业城中知道这个小天才人并不多。看来现在情况不太妙啊，为了一个大师兄大打出手，风雨欲来啊。不过看来七大盟不是铁板一块，时局混乱对于自己有没有好处呢？飞业城最大的势力就是七大盟，有什么命魂碎片，肯定是会在这几家之中，要不去探探？蔡寅想着。 在三师兄的倾诉下，对事情有了大概了解，到了楼上他就合上嘴不再多说，带着蔡寅进入一处弥漫刺鼻药味的房间，一张木床上躺着一名壮汉，正是大师兄，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闭着双目昏迷不醒，嘴唇干裂，而下半身两条腿，用几根木条矫正，然后被纱布紧紧包裹，还有暗绿色的药液渗透而出，将雪白的纱布染了颜色，明显伤的极重。一名须发皆白的大夫，此时正背对着蔡寅坐在床边，用一个小布包垫着大师兄的手，然后其右手轻放在手腕处。屋内静悄悄的，所有人目光都看着他。 “现在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即可，最迟明日便会苏醒，这腿伤老朽尽力了，不过至少两月有余下不了床，一年内不可做重活。”大夫对着众人说道。 “幸好其底子好，一般人这腿都保不住，不过一年内练武万万不能，对其有害无益，甚至可能加剧伤势。”收好行医箱又嘱咐了一句。 这嘱咐让屋内的人心头一沉，大师兄已经二十四了，虽然资质一般，但平日锻炼比蔡寅还拼命，因为住在拳院的关系，在大家伙走后，他还是一个人默默磨炼，直到夜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才有如今的实力，而且今年是其最有望突破到铁皮的一年，现在受伤，一年时间对于很多人来说，并不久，但对于练武之人，巅峰状态每分每秒都过分珍贵，过了一年那可能是一个天一个地，永远都在石皮，不可能再向上一步了。 “还好有你啊，华大夫，来，红秀，把诊金给大夫，我送一送他。”郑老头从床的另一边一把藤椅上站了起来，面色很不好看，没什么精神，感觉一下子老去了许多。从昨日赵宏受伤到现在都没有合眼，一直陪着，他本年纪大了，受过不少暗伤，如今心思一累，顿时精气神都不如以前。 。旁边有两名女子搀扶着其起来，便是二师姐，郑老头的女儿，还有姜苏师姐。路过蔡寅旁边，用满是褶皱的手掌拍了拍其肩膀，不说一言和大夫一起走了出去。看得出来，大师兄受伤对其打击很大。 “将你们大师兄抬回拳院，我去给他买些rou食补品。”郑老头一会功夫就回来，对着众人说了句，又离开了。 郑老头原来是个秀才，看到世道不好，弃文从武，白手起家，一辈子拼搏努力，如今混得这个局面，也算了得。靠近内城一座拳院，徒弟几十上百，回山拳郑名扬附近好几个町，可能是很多凡夫俗子努力几辈子也得不来的。原本以为自己能好好教出几个好徒弟，在这乱世中让自己安享晚年，却没想到寄予厚望的大徒弟赵宏，对拳出了这担事，心头憋闷难解。 此时正午时分，窗明几净，光线亮堂，郑老头却是内心一片发凉。大徒弟赵宏，老实本分，吃苦耐劳，还很听话，说是无血缘亲儿子也不过分，最有机会继承衣钵。本来有机会突破，如今又受了重伤，铁皮层次，从气血达到要求开始磨皮，在一年内才有未来突破的可能。但现在，他也已经无能为力了，以后也不可能再有突破的机会。而没有铁皮层次的外功，要想坐稳回山拳院，那是想也别想。 那下手之人，好是狠毒！想到这里，郑老头心头便如刀割。可他又能如何？连是谁下手的都找不到。说是田家，可有什么证据？就算有证据，凭借什么可以斗得过那么大的田家？自己的那几十号人，还不够塞牙缝的。七家盟明面上同气连枝，动了谁都是等于动全部。他们统治飞业城这么多年，根深蒂固，连强势的洪家，都只能被赶出去，岂是他这个老头子能动得了的？ 女儿那边更是一塌糊涂，完全得靠他自己支撑才到石皮，突破铁皮根本无望，嫁个好人家就罢了。三弟子程少久，资质不错，交游广阔，但就是毅力不够，白白浪费了家世和资质。否则他也是有点希望的，不过就算突破，他也是帮他自己的家业。 至于姜苏，更是指望不上。姜苏是女子，早晚要嫁人，而且其资质也就那样，如今虽然石皮了，但要想突破到铁皮，难！从其进度上来看，当初突破到石皮，就花了一年多时间，唉，更别提铁皮。 教徒多年，郑老头心里大致有数，哪个弟子有希望，哪个弟子没希望。在外人眼里，这几个排行前列的弟子，一个个都是突破石皮的好手，但在他自己眼里，这些弟子全部江郎才尽，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有希望突破铁皮的蔡寅。 但是他这年纪... “唉....”他今年已经五十有四了，身上旧伤旧病一堆，再过几年，可能连教徒弟都是妄想。到那时谁来继承自己打下的这片产业给自己养老？心中哀叹，茫然难过，伸手就从怀中掏出戒烟多年还是珍藏在身边的烟杆，没有烟丝，就含在嘴里过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