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姜还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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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观主正在屋里吃饭,听到喊声,放下碗筷走出来,站在阶上,打了个稽首,笑说:“张帮主。” 张勋咧咧嘴笑道:“离上次咱俩见面得过去五个月了吧,见你一面可真难。” 陶观主说:“张帮主要是嫌麻烦,可以不用见面。” 张勋说:“那可不行。”他搓着手指问道:“上次我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陶观主淡然道:“上次的答案,就是我此刻的答案。” 张勋旁边的一个马匪骂道:“老东西别不识抬举!让你加入我们赤蛟帮,是我们大当家的看得起你。若再不识时务,当心我把你这破庙烧了!” 陶观主朝张勋笑说:“听听,张帮主,你上次来说什么我若加入,必以礼相待,可你们知礼么?我要真答应下来,都怕你们家狗咬我。” 五云扑哧一乐,这位道长言语也是风趣。 嘉年嘴角勾起,小道童没骗人,陶观主是挺会骂人。 那马匪眼睛一瞪,“老杂毛!你说谁是狗?!” 陶观主摇头说:“又不是指名道姓的说施主,施主何必急着往头上扣帽子。” 张勋笑容玩味。 “陶观主,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点做的不太好哦。” 陶观主笑说:“张帮主,你作为一个人,却领着一群人欺压别人,这点更不好吧。” 你一个马匪没资格教我怎么做道士,但我一个道士却知道该怎么教你做个人。 听明白这番话的张勋面色当即冷了下来。 他瞥了眼药房前目光愤然的流民,一张大脸又堆起笑意。 “昨夜不过是与你打个招呼,一群天不管地不问的流民,好心让他们跟着我吃香喝辣,居然还敢骂人,不识抬举的东西!” 瘦削汉子怒骂道:“你们闯入我们家里,打砸我们的东西,伤我们的人,还有理了!” 张勋眯起眼笑说:“还不谢谢我手下留情,不然,你们现在早埋土里了。” 瘦削汉子气得双目通红,就要上去跟他拼命,被铁柱死死拉住。 铁柱咬着牙,压低声音说:“别冲动,这是在道观,别给道长添麻烦。” 瘦削汉子挣开铁柱,恨恨跺脚,转身进入屋里生闷气。 铁柱目光冰冷的盯着张勋。 张勋得意的斜过眼,就知道这群流民没种。 他看了眼庭中凋零的槐树,道:“眼瞅着冬天就要到了,陶观主想好怎么过冬了么,要不要我帮帮你们。” 陶观主淡淡说:“不劳张帮主费心,水云观人不多,过冬的柴火油米足够。” 张勋笑容怪异,配合他那张满是横rou的大脸,显得狡猾且阴险。 “水云观的人是够了,山下的那帮子流民呢?” 陶观主说:“这也不劳帮主费心。” 张勋摩挲下巴上的胡子,笑呵呵道:“我是不用费心,陶观主手眼通天,南北生财,养活区区数百号流民,自然不是问题。” 陶观主心里有种不祥预感,神色平淡的说:“张帮主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好。”张勋拍拍手,两名大汉压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少年走了上来。 两名大汉往前一推,少年扑倒在地。 “小申师兄!” 小道童看清少年的样貌,急忙上前。 两名大汉,一左一右放下刀,叉在少年跟前。 雪亮的刀锋吓得小道童连连后退,躲在师父身后。 张勋故作惊咦的问道:“陶观主,他是你的徒弟吧。” 陶观主叹了口气,说道:“他是我的徒儿。” 张勋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前些日子兄弟们劫了一票人,包括他在内,总共有六个,现在连人带货都在我手里。” 陶耀灵问:“张帮主想要什么?” 张勋说:“我想要什么,早就跟你说清楚。” 他双手按住椅子扶手,站起身,身形高大的像是一只黑熊精。 “陶道长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我只给你一天时间考虑。答案要是能令我满意,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我不满意,道长就准备好给你的徒弟们做法事吧……” 两名汉子将太师椅搬下去,张勋转身,侧过头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毕竟这个,你最擅长。” 张勋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这帮*娘养的!太过分了!” “太欺负人了!” 受了伤的流民们群情激愤。 陶观主快步走下台阶与小道童扶起徒弟。 遍体鳞伤的小申道长羞愧道:“对不起,师父,粮食和师兄们都被他们给带走了。” 说完,年纪不大的少年便开始哭泣。 陶观主安慰道:“好了,别哭。先去治伤,然后再把事情经过和我说清楚。” 五云喝了一口粥,朝嘉年使了个眼色。 嘉年点头:“听听去。” 二人跟了过去。 本来只开了一道门缝,偷眼瞅着外面变化的杨姒也跟了过去。 姜芝仍在打坐修养。 某些事可以让嘉年他们去费脑子,她现在只需要尽快恢复,好在需要她出剑的时候,就能出剑。 流民们七手八脚的将小申道长抬到药房,将他安置在床上。 小申道长喝过一碗药,又敷上了药膏,精神稍微好些,于是把他们遇到的事,说了出来。 “我们本来到岑陵买了粮往回运,路上遇到大雨,耽搁了几天行程,等到金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门禁说金州最近山贼闹得凶,没有上司的命令不敢夜里开门。 徒儿们担心粮食被抢,就连夜绕过了金州,走大路回郯州,想着从西边的大门进城,再从北边的大门走官道回来,还能安全些。可等我们到郯州的时候,西边的守门却不让我们进城,以为我们是马匪乔装打扮的,即使我们都说了是水云观的道士都没有用。 没办法,我们只能抄小路去官道,可刚到小路,就被张勋他们给劫了。粮食和师兄都被他们扣下。” 陶观主叹息着说:“好孩子,你们受苦了。” 小申道长抓住陶观主的袖子,满脸惊慌的说:“师父,张勋他们要咱们手里的生意,不然,他们就要杀了师兄们。” 陶观主拍拍小申道长的手臂,温声说:“知道了,你先休息。这些事,交给为师来想办法。” 铁柱说:“道长,我们知道那群人的据点在哪儿,要不我们去把道长们救回来。” 瘦削汉子也说:“是啊,陶观主,我们受了您这么多帮助,就让我们也帮您一回。” 其他流民们纷纷响应。 陶观主朝众人打了个稽首说:“众位好意贫道心领,还请各位稍安勿躁,容我想一想。童儿,照顾好你申师兄。” 杨姒问道:“我们怎么办?” 嘉年说:“凭良心办。你继续照顾姜芝,告诉她这件事用不着她出手,继续养伤就是。我跟五云想办法。” 杨姒答应下来,快步离去。 五云说:“你就不怕咱俩出手,引来雪霁山修士?”
嘉年说:“怕呀,可有什么办法,他们只给了道长一天时间,要是能给个三四天,我还能多做些准备。” 他打起精神,道:“一天就一天吧,水云观在我们落难的时候,给了我们一个落脚的地方,这个情得还。” 五云笑说:“不就是群马匪,几颗歪瓜裂枣,我们随随便便就能屠干净了,救人再带回粮食,小菜一碟。” 二人一起去找陶观主。 陶观主此时正在禅房中打坐,神色平静。 见嘉年五云前来,起身稽首问道:“二位施主,有何贵干?” 嘉年问道:“道长打算如何回复赤蛟帮?” 陶观主说:“我不打算加入赤蛟帮,也不想失去我的徒儿,更不想山下百姓没了粮,过冬饿死。所以我会亲自去跟张勋谈,把我的徒儿与粮食换回来。” 嘉年问:“如果张勋不同意,还打算害你呢?” 陶观主笑说:“不会的,他如果想杀人,我这一座小小的道观,早就没了好几回。他想要的是我在那些百姓中的号召力,与手里的一条生财通道。” “他不杀你,也不代表你能换回粮食和徒弟。”五云说。 陶观主点头,说道:“他不会放我走,但我会逼他放我走。” “哦?”嘉年五云好奇,想听听陶观主会有什么办法。 陶观主说:“我会让铁柱去给郯州刺史送封信,让他带兵来救我。” 嘉年问:“您跟潭州刺史关系很好?” 陶观主说:“一般。只是他不会希望郯州境内,多出一千多个作乱马匪。” “一旦我落入马匪手中,郯州刺史见死不救,山下百姓们就会对他产生恨意。若是这个时候张勋再放出话来,说我加入他们,那些百姓至少会有一大半加入赤蛟帮,到时候这些被郯州抛弃的人,就会成为郯州的大患。 以张勋的为人性格,他肯定会这么做。 如今郯州城内兵马不过四百余人,刺史大人肯定不愿意局面变成我说的那样。” 陶观主笑说:“当时张勋还向我许诺过,一旦打下了郯州城,就联合他身后的势力,一起向朝廷请旨,封我为郯州刺史,他做别驾,当我的左膀右臂。 刺史大人还特地为这事找过我,问我是个什么想法来着。” 郯州内外势力的充分了解,加上一番合情合理的推断分析,听的嘉年五云一愣一愣。 五云小声问道:“好像这事,不用我们也行。” 凭这位道长的本事完全可以做到,进一步,封疆大吏;退一步,山中仙人。 嘉年感慨说:“郯州刺史真是瞎了眼,要是换做我眼前有这么个人物,肯定供起来。” 陶观主笑说:“说是这么说,可事情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谁知道实际cao作起来,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所以贫道也没有太大把握能够如愿。” 他问道:“二位施主,还有什么事么?” “那个,我们来是想问问,需不需要我们帮您把徒弟和粮食都带回来。” 嘉年袖中飘出一道符,化作一团火焰浮在半空,点亮供桌上的香烛。 “我们是修道之人,会点小法术。” 陶观主眨眨眼,快步走到二人跟前,抓起二人的手,诚恳的说:“我一见二位公子,就觉得你们仪表不凡,贵不可言!” 好熟悉的贯口! 嘉年看向五云。 这货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