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唯负一诺
惹得那本身就宛如一块万年寒冰之何柔，都感觉到冷意的，令那何柔有些毛骨悚然的！不是其他、就是那和尚望向远方的一双眼睛。心里的怒意正绽，那一向慈眉善目的和尚此时可是恰如怒目金刚，其那一双眼睛当然也更是犹如金刚之怒目—— 然而，也就是其望向远方之时，那瞪得硕大宛如铜铃一般的眼睛，好似有一道金光闪过；也就是这一道疑似存在的金光引得人更加的注意时，这才发现那金光不见、而其消失的同时似是连其眼中的眼珠都一同消失不见了！ 铜铃样的一双眼睛，其内真是漆黑的、什么也不存在的空洞！可以令人想象成是这眼珠随着那金光射向了遥远处，可谁会第一时间有这样的想法？而且也确实没见有东西飞射出来的情况下，那漆黑硕大的一对儿黑窟窿才愈发让人感觉到惊悚，也就根本没有什么惊奇神异的感觉了。 可能也是因为惊悚的原因，那何柔隐隐的感知自己置身于一种什么样的气场笼罩当中！于清晰具有的悚然感觉截然不同的是，这气场带给她的是那种博大、宽广…… 就彷如，自己突然间脱离了什么根本上的束缚，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好似是在天地之间悠荡；同时似也是因为这种无拘无束的自在感，让人的心里都感觉霎时忘却了很多什么东西——反正就是感觉心里空了很多很多兼也净了、清了很多。 此际的心里，说起来应该是非常的轻松、自在的，然而不知怎么的、何柔的意念当中出现了一种非常矛盾的意识！这矛盾，一方面是她也留恋于这种自在，一方面却又排斥抵触这种轻飘飘没着没落的感觉。 而实际上，是她根本就放不下她的曾经，也根本就放不下那心里的师鉴！放不下曾经，那曾经其实也只是全成了师鉴；也是因为有了师鉴，所以她这才感觉活得似梦、然切为真实：也就是说，师鉴才是她的生命之柱，她实际是一直在试图牵住师鉴、抓牢了师鉴。 金刚样的和尚，真就如金刚探查人间之罪恶！总有一种其位于高高的云端，用一种神仙的视角巡察的感觉。似是终没有发现、又似是因为其他的一些什么，这时的他忽而叹了口气；也就是在这叹气当中，好似无奈的一个低头之后，再抬起头的望向何柔之际、何柔才发现和尚师傅早已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不过，其怒气及怒意，并未消。 叹了口气、抬眼望向何柔，继而眼中的无奈之意仍在、可其却是扭头看向了师鉴师傅。师傅的眼中仍旧是无奈、失望、沉痛的神色，忽而仰头望了一眼上天、他这时很是失落的道：“天意，还真不可捉摸！我等，错了。你也看到了？” 那和尚点了点头，他好像也是非常的失望及失落。只听师傅这时索然无味的又道：“走吧，回我们该回的地方去。冬天，又要来了！”师傅的意思好像是说要去归隐，他这话也是在招呼着何柔。 这时那和尚对着何柔道：“去吧，你本就为红尘中人，但现在也不是你沾染红尘的时候。为师稍后也会去教你一些其他的东西，莫要心急。”何柔，恭恭敬敬的给和尚行了一礼。可是，这时那和尚突然转变的口气的、又突然极其气愤的对师鉴师傅说道：“这事，没完！” 师傅似知道大和尚其实是在说什么，但他此时并未表露出任何的意见，他只是显得无聊的摆了摆手、招呼那何柔跟上，继而他迈步重回那武安县城中。也就是在何柔跟着向前当中，忽而耳中听到身后和尚师傅吩咐那些武僧的话语，只听其道：“去，日后你们就在武安县修行……” 和尚师傅好像是让那些武僧，从此尽量保证武安县百姓的安宁，虽然师鉴不能守护武安县了、可武安县只会一直是武安县！可是，这时候的何柔，却是不知怎么的开始生气、气那师鉴。 她似乎有很多的理由去生师鉴的气，不过其中最多的，应该还是生气于师鉴为什么要扔下她！此时她跟着师傅，其实也只是因为这二位神神秘秘的师傅，似乎有一些什么东西还没告诉她。 她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在知道了、在师傅归隐之日，也正是她重新出山之时——正如和尚师傅所言的这事没完！可是，这时的她哪儿能知道，就是因为她没有跟着师鉴，师鉴这才用这种方式收场的？师鉴，是真的非常心安的。 师鉴当时之所以抢时间，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想等到何柔出现，他不想要那样的一个结果。而让他用抢人家的马、以便争取时间，这其实也是被何柔给逼的！因为按照往常的情况来看，每到那时也是该何柔出场的时候了。 另外，直到那师鉴引爆那些火药，爆炸当中的他其实还是真拼尽了自己之一切的坚持了片刻的，为的就是查看一下何柔有没有出现在清兵当中。而在他真的消耗了自身一切之时，没见到何柔、但心里其实一直在想着何柔的他，于爆炸的烈焰当中、他其实一直是身在冰寒之里——那是何柔带给他最直接的感觉。 其后的他是怎么了，师鉴是真的不清楚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忽然间飘飘忽忽的散开了、继而悠悠的不知飘向哪里。似自己的执念不散、似当时置身的环境使然，就在他的意识渐渐的也模糊继而消逝之际，影影乎乎间他似乎是‘看到’了一个太极图，继之…… 竹老膛空量身轻， 薄骨缠筋谱心经。 血泪成书载重墨， 无痕气节渲云青。 何柔最终还是跟着师傅回山了。在回家之前，他们先找到了那黄二娃，这时方知那黄二娃也准备离开这武安县：不过，人家提出的要求，就是他要带走家里那黄老夫妇的牌位！就此，那个家里还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何柔收拾的吗？所以，回山的何柔，也仅是把她和师鉴的衣服什么的给带走了，其他都交由邻居自行处理。 黄二娃之所以要离开武安县，那是因为他也清楚，大势所趋之下、他是保不住武安县的，留下来兴许只会给这里的百姓带来更多的灾难。而他的选择则是去南方，要么去找闯王遗留下来的那些人、要么干脆去找大明遗留的势力，反正是要去抵抗清兵清廷的！ 曾经守护武安县的师鉴不在了，想守护武安县的黄二娃也走了，武安县最终只能是归到清廷统治之下的结果是必然的！可这时的师傅更知道，要走的人，其实还有很多很多、其中就包括一些鹰崖寨的人。 应该说是托师鉴的福吗？也完全可以说，那师鉴其实是救了整个的鹰崖寨！这一段日子的师傅之所以没来，那是因为关外有大量的清兵欲通过鹰崖寨的关卡而扫荡天下。这一段日子以来，封山锁寨的鹰崖寨，其实是一直在和那些清兵交战，把其堵在那里根本就过不来。 清廷刚刚得到天下，正是需要大量兵力收土纳地之时：鹰崖寨这是在尽自己应该的本分，也只是希望能给其他地方、其他百姓争取更多的时间。 或许也是因为他们的举动坏了人家清廷的大计、或许是鹰崖寨的地势实在的无法攻取，清兵这才让关内的人配合、以便打通这一条更加便捷的通路。 另外，也是因为这一条路其实非常的难走，兵马都好不容易聚在这里了、想退回去的绕路，那也是相当的不容易的！ 清兵忽然携带大量的弹药直达武安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否则武安县这一个偏远的小城、可以说是要什么没什么的地方，人家清兵这个时候，也根本就犯不着如此这样的‘重视’这里。 清兵会这么猖狂的狂轰滥炸，一方面是因为确实想尽快一些；另一方面也是一直都是身为游牧民族的他们，忽而的这得了天下之后，有些得意忘形、有些忘乎所以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们，还是在按照他们以往的游牧习惯对待这天下，在他们的认为中这天下就是他们刚刚抢来的大牧场！加之一向看不起汉人的意识使然，汉人在他们的眼里，也只是他们牧场当中的牛羊。 如同师鉴一样，鹰崖寨在当前如此的大形势之下，依旧是在秉持着自己以前的职守：也只是希望给这些清兵一个教训、让他们这些得意忘形的人清醒一点，以便能尽量的善待一些大明的百姓。所以，他们就需要去面对人家疯狂的炮火——奈何先被师鉴给其迎头狠狠的一棒！ 武安县虽然没有什么人去守护了，但有和尚的人在那里，想来以后即使是清廷统治了、也不会真把那里的百姓怎么样！因为那和尚所在的势力，也不是清廷说动、就能动的。对于这一点，师傅倒是非常的清楚。 鹰崖寨的人要离开，倒也并非是要去和人家清廷作对，他们这些人也只是想在天下的百姓大难之际，能尽一些自己的力！他们也只是想去尽自己的本分，去守护一些百姓。他们或许会散落于百姓当中、或许也会加入什么势力，总之出去了、回来的可能性基本没有。 而他们离开鹰崖寨，也有让鹰崖寨更安全一些的考虑！这是考虑到，因为他们这些人守在鹰崖寨，从而会让人家清廷不放心的缘故。也就是说，以后的鹰崖寨，其实也只是师傅修道的地方：也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存在于那里的百姓不受伤害。 曾经的师傅把一个人送到了这个家里，而今这个家有传人了、但也散了，而散之际、师傅又带走了一个人！也似曾经出现过的情形，山野之间有一个道士在领着一个小身影悠悠向前，不过那时为师鉴、而今是何柔。 一路之上，何柔依旧是一言不发，但师傅却是总停不下嘴！也不是曾经那些和师鉴的笑闹，只是在跟何柔解释着一些什么：在师傅的嘴里，师鉴有此一劫实为天意，但师鉴也并非就是真的死了。 师傅说师鉴不是寻常人，说其永远也不会死、也没有错，师鉴也只有出现或是消失不见的区别。当然，若是师鉴消失，这从某个角度也可以说他是死了，但总有一天他还会再次出现的、这也是非常确定的事情！只是，他的出现，或许更多的还是要让他自己愿意。 师傅说，师鉴其实还是根本就没有领悟他的名字、根本就没有领悟什么是——我！说枉费给他专门取了这么一个刻意提醒他的名字。师傅也不知道师鉴会什么时候再次于世间现身，只说等师鉴于冥冥中感觉应该出现了、亦或是想清楚了导致他不出现的那些问题，他自然而然的会出现：而这，却是需要何柔去等的，时间真是不可定。 何柔也没有从师傅这里了解到更多的东西，对于师傅的话，她倒是很相信！因为那师鉴也确实是根本就不与世间之人相同，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具有那种神奇的能力了。所以她跟着师傅回山，也是按照师傅的所言、是去学新的东西，她若想等着师鉴出现、那就必须去学——只有如此才能让她见到不知多少年之后才出现的师鉴。 师傅说教她如何修炼，这其中也有其他的隐藏意思。意思是说，她若想等师鉴、那就好好的去修炼，而若是放弃了、那也就没必要去拼命的修炼了！这其实也不仅仅是让她去修炼道家秘传之功法，也同时在让她炼心——一颗坚定不移的心才是引导师鉴出现的根本。 这里需要说一下的是，师傅说师鉴的消失为天意，这一点也是非常正确的！因为即使师鉴当时没有死在那爆炸当中、即使其后他死不了，那他也注定了是还要消失的。这一场风波过去了，但是随后的武安县也是又接二连三的迎来其他的磨难：比如其后就出现的‘留头不留发’，比如圈地运动等等。 清廷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权，在这期间死了的百姓还少吗？似师鉴那样的为人及性情，面对如此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能忍住不为城中百姓伸张正义？所以，他是注定不适合留在这样的时代的、这样的时代也根本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然而，话又说回来，这一切都是天意吗？恐怕，唯能扯到‘天’字的，也就‘天性’罢了！ 且不管如何，历史的车轮，总是滚滚向前的！在这数不清的时间当中，那自从上了山的何柔，从未见过其有下山一次，她就好像是从世间消失了一般。可是，她真的是消失了吗？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没有，只是她换了形态而已。 呆在山上时，她或许更像个出家修行的道士，更彷如是一片云、一团雾，实质乃气态；而当她在世间动荡、百姓有难之际，她则是宛如一块冰，碰到她的人基本只会有一种结果那就是心寒——实际是死了。 而在时局稳定、世态清平之时，她则是犹如一条小溪，她会在世间各地流连、流转！这流转，其实也是她在炼心、也可以说是她的心境因师鉴而不稳的时候。所以，这个时期的她，往往会换个容貌、改换一下身份，继而可能会出现在红尘中任何一个场所。 不过，最终的她，最终还是回到了那鹰崖寨！进而，又彷如气态一般的消失不见了。而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形态转换，在那漫长的等待师鉴再次出现的时间里，一直在继续、一轮又一轮。 然而，这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只能说明她的修炼是越来越成功了。可是，这成功的结果却是，她还是她、但她也早不是她了！她还是她、这是说她一直还是原来师鉴所知道的那个她；而说不是她，那是因为她越来越像水、越来越具有水的特性了。 不过，如此这样的一个她，倒也有了另一个非常神奇的能力！那就是时间彷如在她身上定格了，不管时间怎么流逝、她身上没有一丝岁月留下来的痕迹。可说，这样的能力，对于水来说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流动当中的水，又何曾有改变？区别，恐怕也只是在这流动经历当中，它携带了一些什么、又抛弃了一些什么！而当它忽而又静下来时，它总是原本那般的清澈，或许还会更加的清冽也说不定呢。 岁月无情，可有一段情却是无视了岁月！若干年后，老了、但性格变得更跳脱——用师鉴的话就是更不靠谱——的师傅，不知因猴急而跳脚蹦跶了多少年之后，这一天的他终于是跳着脚的跟何柔说让其去一趟武安县的‘福利院’。 当时的何柔还在外国呢，问师傅是什么事时，她这才知道这不靠谱的师傅，已经把那突然现身的师鉴给塞到人家福利院里的让人家去养了！故而，回来的何柔也就‘忘了’给人家师傅要捎带的东西。 而这之后，得知师傅为什么不把师鉴带回来自己养的原因，何柔这才心里稍稍的平复了一些！不过，她也没少挑拨二位师傅的关系——反正那和尚没少去找老道的麻烦。 而也从这时开始，一切的一切，她都是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师鉴恢复原来的记忆！这也就有了师鉴承受人家何柔夹杂报复性质的‘痛苦’经历。 结果就是：苍天不负有心人！那何柔抱得美人归——小时候的师鉴，那是一个漂亮可爱啊。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