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时不我待
“当、当当,当、当当......” 一缓二急的晨钟一响,整个燕山禅寺便醒了过来。 与寺内僧人一起在念佛堂完成晨间课诵,又在斋堂吃过斋饭后,道藏禅师师徒三人便离开了燕山禅寺。 春日清晨,朝阳灿灿,蜿蜒曲折的官道绵延无尽头,道上空旷寂寥,只有师徒三人一路向东徐徐而行。 无昧揉了揉惺忪睡眼,拉了拉身旁师父的袖口,不解问道:“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呢?” 道藏禅师看了他一眼,牵起他的小手,道:“去须弥山镇国寺。” “须弥山镇国寺?”想起昨夜的谈话,无昧立刻打起了精神,仰起头忙问道:“是去取那本达摩祖师留下的经书给我治病......哦,不是,是“治命”吗?” 走在身后,一向沉默寡言的无戒插话道:“不是去取,是去换!” “换?”无昧不解,扭头看向身后的无戒,“拿什么换啊?” 无戒拍了拍身后背着的箱笼,笑了笑道:“拿这个换!” “本宗藏经?原来我们两年前出西域历经千辛万苦取回本宗藏经就是为了换那本《易筋洗髓真经》么?” “是啊~” “为什么这么麻烦呀,直接去镇国寺取不行吗?”无昧甚是不解,皱眉继续问道。 “两年前不是去了吗?师父还和那静玄老和尚打了一架哩,只不过当时你一病不起,所以对这件事知之甚少。” “啊~,原来是这样啊......” 经过无戒的提醒,无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两年前上须弥山就是为了取《易筋洗髓真经》,为此,师父还和静玄老和尚打了一架,后来双方罢手后,约定以《本宗藏经》交换《易筋洗髓真经》。 “那这不就成了买卖了嘛?!镇国寺的和尚怎么这么小气啊!”想通一切后,无昧不禁愕然。在他印象里,作为出家人不应该干这种事。 道藏禅师闻言,展颜笑道:“买卖不更好吗?买卖算得清,你不做买卖就要欠下人情,人情可是算不清的!” 无昧似懂非懂,不过想到换到《易筋洗髓真经》后,他的羸弱体质就能好起来,心底不禁欢喜,步伐也轻快不少,也就没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镇国寺原名万国寺,璟武皇朝得正统后,奉禅宗为佛学主流,万国寺便改名为镇国寺。 镇国寺位于天下之中的司隶部,归璟武帝国管辖,坐落于须弥山腹地,周围有八峰八池环绕,是中原佛教的禅宗祖庭,有“天下第一名刹”的美誉。 燕山距离须弥山足有三千里,步行的话足足要走上一个半月才能到达。 师徒三人正默默赶路,忽听身后马蹄声急,纷纷侧身避让。 只见一辆骈马高车疾驰而来,经过三人身旁时,赶马的车夫“吁”的一声将马车停了下来。 随后两名男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赫然是昨日所救的那两名官家武士。 两名男子一前一后走到三人跟前,行了一礼道:“在下凉州镇抚司郭桑仲,这位是在下的副使徐庆之,昨日幸得三位恩公相助,方能脱离险境,郭某在此谢过!” 原来昨日的那些人是凉州镇抚司的人,镇抚司隶属于绣衣使者中的锦衣卫,署衙遍布天下三十六州,只听命于璟武皇帝一人,他们身穿制式锦衣,手持帝国节杖和虎符,对天下诸侯行巡视监察之权。 手持禅杖的道藏禅师回了个单掌礼,道:“施主不必多礼,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于大师是举手之劳,于我等则是救命之恩,大师慈悲为怀,我等更不能忘恩负义,日后若有用得着郭某的地方请大师尽管吩咐!” 一番慷慨陈词后,郭桑仲顿了顿,看着风尘仆仆的师徒三人,便又问道::“大师这是欲往何处?” “我们要去须弥山镇国寺。”未等道藏禅师回答,一旁的无昧率先开口。 “哦?”郭桑仲脸上浮现一丝惊喜,“我等正好要赶回帝都述职,如若不嫌弃,正好可以驾车同行。” “那怎么行,我们是苦行僧,坐马车还怎么苦行修禅啊?”无昧一口回绝。 拄着拐杖的郭桑仲一脸尴尬,讪笑道:“小恩公说的是,是郭某孟浪了。” “无昧,不得无礼!”一旁的道藏禅师出来打圆场,抬手用食指轻敲了一下无昧的小脑袋,破天荒道:“若施主不嫌麻烦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诶?!”这下不仅是无昧,连向来沉默寡言的无戒也吃了一惊,忙问道:“师父,这......是否有点不妥?” 道藏禅师摆了摆手,抬头看向广阔天空,语气深沉道:“时不我待啊!” 众人不知何意,不过既然师父已有决定,无戒、无昧也不好追问。 郭桑仲、徐庆之闻言,脸上喜笑颜开,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让开道路,伸手道:“不麻烦,不麻烦,大师请!” “那就有劳了。” 说罢,众人便一起上了马车。 马夫一扬马鞭,两匹强壮有力的黄骠马发出一声嘶鸣后,向东一路加速奔驰。 就在此地东南侧的黄土高坡之上,两名衣着迥异的僧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其中一个身披赤袍,袒露右边肩膀,手拿金刚杵的僧人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对身旁的僧人道:“慧源大师,看来道藏已经拿到了《本宗藏经》了。” 一旁着灰色僧袍,名为慧源的僧人回道:“是啊,空树伏藏师,而且照目前看来,这《本宗藏经》迟早要落入须弥山手里。” “若是这样,这天底下的佛学经典将尽收于须弥山,世人将只知释家禅宗而不知其余九宗!”空树别有深意道。 “嗯~,这本宗藏经应该用以教化世人,若沦为一寺之藏品,着实可惜!” “大师之所见,与贫僧不谋而合啊。” 两人相视一笑,便不再言语,忽的纵身一跃,几个起落之间,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西北侧更高的高坡之上,一名男子将方才所见写在一张锦帛上,随后将食指搁在唇边,一声哨响后,一只隼鹰盘旋而落,停在了那人的手臂上。 将帛书绑在那粗壮有力的鹰爪上后,那男子抬手一扬,隼鹰便咻的一声窜向无垠天空,展翅向南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