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玉暖公主
在看到这两名黄袍僧人的时候,杜远房便猜到了这两人的身份,必定是那须弥山镇国寺门内的禅宗弟子。 途经此地时,他便听闻了释家宗门间抢夺本宗藏经的事,于是便花钱雇佣了二三十名江湖人士从中作梗。 这两名僧人之所以会对他出手,想必是事情已经败露了,须弥山镇国寺在这一方水土可谓是手眼遮天,顺藤摸瓜之下,很快便查出了他杜远房便是幕后主使者,对方便是来报复他的。 眼看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他只能寄希望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说难听点,就是主动求饶。 事情真相也正如杜远房所料想的这般,这两名黄袍僧人确实是须弥山禅宗弟子,瘦的叫圆弥,胖的叫圆伏,两人皆是镇国寺内主管清规戒律的戒律僧,所使用的武功便是禅宗七十二绝学之一的‘降龙伏虎拳’,乃是一门刚劲玄妙的擒拿武学。 先前褚刀奴在松竹林道的密林处发现的那些江湖宵小,便是死于这二人之手。 身为释家佛门弟子,却大开杀戒,且毫不手软,这两人又岂能是好相与之辈? 追赶上来的圆弥、圆伏二人丝毫没有理会杜远房的话语,脸上神色如常,不苟言笑,如同佛刹中的罗汉塑像,朝着蹲坐在地的杜远房缓缓走去。 见这两人完全没法沟通,无计可施的杜远房垂头丧气地长叹了一口气,心如死灰。 两人走到杜远房跟前时,却并未动粗,而是一左一右抓着他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杜远房心下一喜,以为事情有回圜的余地,忙将自身背景实力摆出: “实不相瞒,家父乃是稷都国子监祭酒杜文徽,二位圣僧若是肯就此罢手,家父定会......呀哎呦啊啊啊啊!” 杜远房话未说完,一声惨叫脱口而出,他双手的手臂竟被圆弥和圆伏生生扭断。 剧烈的疼痛感席卷全身,杜远房全身都不禁颤抖起来,面部也因为充血而涨红,口中如鲠在喉,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圆弥和圆伏二人见此,便松开了手,任由杜远房再次摔倒在地。他们二人接到的命令便是折断此人的双手,目的既然已经达成,也就没必要再下狠手了。 转身离开时,圆弥背对着杜远房,眼神阴鸷,淡淡回道: “我寺知道杜施主是稷都国子监祭酒杜文徽之子,同时也知道你是稷下学宫内道家青阳真人的爱徒,只是你手脚不干净,多管闲事,总得吃些教训!须弥山不管是和稷都国子监,还是和道家,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以前如此,往后也是如此,此事也就当是江湖事江湖了,没有龙王的本事,就不要妄图掀风起浪!杜施主可听清楚了?!” 杜远房侧脸着地一声不吭,呼吸急促,咬牙切齿! “杜施主不说话,我们就当你是默认了,我等就先行告辞,望施主好自为之!” 说罢,两人也不管杜远房作何回应,朝着须弥山方向悄然离去。 如丧家之犬般匍匐在地的杜远房,只能眼睁睁目送两人的身影离去,满腔的愤恨却无处抒发。 也是在这时,同窗好友曹仲宣终于追赶过来,见杜远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忙跑到跟前关切问道: “远房,你没事吧?” 杜远房仰起头,眼神愤懑,喃喃道: “疼!” 说罢,一行热泪从脸颊流淌而下。 曹仲宣对先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见他喊疼,伸手抓住杜远房的双臂便要将他从地上扶起。 杜远房立即惊呼出声: “别动!断了!” 曹仲宣闻言,赶紧停下手中动作,迷茫道: “断了?哪里断了?什么断了?” “手!手臂!” “哪条手臂?左还是右?” “什么左右?!两条都断了!” “那怎么办?” 曹仲宣不过一介儒生,既不会接骨也不会医术,一时间不知所措。 前方官道的岔路口处,一辆造型精简朴素的骈马高车停在路边,赶车之人正是杜远房先前在茶馆处撞见的帝国散骑常侍高远高貂寺,车内所坐之人自然便是那位玉瓷娃娃般的小女孩了。 两人将马车停在此处,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坐在马车内的小女孩掀起车帘子,向坐在前面赶车的高貂寺问道: “高爷爷,你知道那姓杜的是犯了什么事,才和那镇国寺的和尚结怨吗?” “回小主子,老奴不知......” 身材魁梧,坐在赶车位置的高貂寺艰难回身行礼应答,似乎是因为没能答出小女孩的问题,面露愧色。 “不知道就算了,反正我对他这个人也不感兴趣!”小女孩随口回了一句,抬眼望向杜曹二人方向,又道:“他会死吗?” “死倒不至于,只是若不及时将断骨接上,双手恐怕会废掉。” “双手废了的话,那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小女孩低声呢喃,似在自言自语,沉思片刻后,又道:“高爷爷应该会接骨吧?” “小主子的意思是?” “帮他把双手接上,告诉他,他欠的,是安王府的人情!” 小女孩说话间,唇角挂着浅笑,眼神狡黠,竟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 看到这一幕,高貂寺也是嘴角上扬,欣然领命,“是,老奴去去就回!” 说罢,身形陡然而出,几个起落间便来到了杜曹二人身旁。 曹仲宣正跪坐在好友身旁抓耳挠腮,见他飞身而来,以为又是前来发难之人,赶紧将杜远房护在身后,厉声道:“阁下何人?来此所为何事?” 高貂寺俯首斜睨了他一眼,尖声尖气道:“放心,咱家是来救他的,不是来害他的!” 这时,躺在地上的杜远房也是看清了来人,认出是散骑常侍高貂寺后,心下一喜,忙道:“仲宣,不得无礼!这位乃是帝......呃,这位高前辈是好人,不可阻拦!” 曹仲宣此时也是反应过来,来人不正是方才茶馆处遇见的老人么?只是当时杜远房说是认错了人,他就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有第一时间回忆过来。听到杜远房发话后,赶紧让开了身位。
高貂寺也不过多言语,走近跟前抓住杜远房身后的衣领,一把将他提坐起来,随后用手轻抚杜远房双臂进行摸骨,了解了骨头的断裂情况后,双手搭在肩膀位置,由上至下骤然发力。 咔咔—— 几声闷响后,杜远房顿觉疼感渐退,但双臂仍然不能动弹。 高貂寺停下手中动作,起身对守在一旁的曹仲宣道:“骨头虽已复位,但要痊愈仍需用夹板固定再辅以药物治疗,半个月内都不可用力,你快带他到城里的医馆吧!” 杜曹二人闻言,纷纷感谢道:“多谢高前辈搭救之恩!” 高貂寺眼神一凛,眼角余光瞥向官道前方的骈马高车,对杜远房冷声道:“咱家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记住咯,你今日欠的,是安王府的人情!” 端坐在地的杜远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中了然,默默点了点头,“晚辈记住了!” “记住就好!” 高貂寺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笑容,随即挥袖转身,双脚轻踏地面,朝着来时方向飞身离去。 片刻后,那辆骈马高车沿着岔道往龙虎谷方向飞驰而去。 待马车渐远后,曹仲宣这才开口问道:“这人是安王府的人?” 杜远房摇了摇头,道:“不是,此人是帝国散骑常侍高远高貂寺,马车里坐着的,才是安王府的人!” “居然能够随意使唤散骑常侍,此人定是位高权重之人吧?!到底是谁啊?” “除了安王璟宏之女、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孙女——玉暖公主,还能是谁?!” “玉暖公主?作为金枝玉叶的皇室中人,她来这偏远的平津城做什么?” 这玉暖公主的名号,曹仲宣也是有所耳闻的,据说她自幼聪慧过人,三岁便能识文断字,甚得当今圣上恩宠,以至于圣上罔顾礼制,将他这位理应册封‘郡主’的皇孙女破格册封为‘公主’。 “我哪知道?”杜远房白了他一眼,又道:“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把我背到平津城里找家医馆进行医治吧!” “哟呵,你还嫌我多管闲事是吧?当初我就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你非不听,这才有此下场,你这完全是自作自受!” “是是是,是我错了,曹大圣人!我求你赶紧打救打救我吧!”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现在就背你进城找大夫,这次算你命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多管闲事,自作聪明!” “别念了,若有下次,任君处置,这总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没逼你!” “君子无戏言!” “君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