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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要么做宋人要么做金人

    大宋续命人第七十五章要么做宋人要么做金人送走了吴扬和莫小雨,张焘开始了一场艰难的战斗!

    他拖着病体一一拜访临安城的大小官员,目的只有一个:救援东海!

    他给临安城以外的所有亲朋故旧去信,话题也只有一个:救援东海!

    陈康伯看着面前的倔老头非常头痛:“子公兄,我何尝不想救援东海,可我既然身为大宋的宰相,就不能不为大宋的百姓考虑,如今大宋武备松弛,贸然开战只怕一败涂地,届时你我皆是大宋百姓的罪人啊!”

    张焘哼声道:“总是这般前怕狼后怕虎,大宋军人的血性如何能恢复?考虑再多都不如一战来得痛快!我们没有准备好,难道金国就准备好了吗?若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惧不惧战,有没有准备好又有什么关系?难道金国的皇帝就会因此熄了野心,堕了大志,龟缩不出?”

    他再三拜求:“陈相公,陈大人,就当我求您,救救东海吧!即便不出兵,趁现在海路尚通,偷偷将东海百姓转移到大宋不行吗?对外只做毫不知情,金国皇帝难道还能派兵来我大宋搜查?他们也是我汉家百姓啊!是大宋的君王和朝廷负了他们,不是他们负了君王和朝廷!”

    汤思退戕指指着张焘,气得脸色发白。

    “全天下莫非只有你张焘一个忠臣,只有你一人心系百姓,胸怀社稷?荒谬!你以直邀名,不顾大宋百姓死活,你才是最大的jian臣!”

    张焘冷笑:“汤相今日有本事就用口水将张某淹死,否则难掩悠悠众口!汤相说救援东海就是jian臣,那汤相呢?都要像你这般将所有心怀故国的汉家百姓,豪杰之士陷入死地,让金人将他们屠杀殆尽才是忠君爱国?才是爱护黎民百姓?”

    汤思退被张焘步步紧逼,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你走,我不想见你!”

    张焘正要一鼓作气再给这位大宋首相来几句狠的,最好气得他吐血而亡。

    莫小雨一个箭步冲上前扑跪在地,他死死抱住汤思退的大腿,哀求道:“大人,不是我们要拖累临安和大宋朝的百姓,实在是金人要造船攻打大宋,我们不肯,他们就杀人,稍不如意就将人活生生地丢入鼎炉中或烧死或熬油,他们还说用人骨取暖,用人油照明是为了节省更多的木材,好给金国皇帝造大船!

    我师傅和张旺、徐元大匠他们不肯帮着金人祸害宋朝,商议着在船体上做手脚。起初还好,后来金国皇帝派了一个监工过来,那个监工据说曾经在大宋的将作监负责过船舶建造,他是懂行的,他发现了船工们动的手脚,立刻派人抓了那几个船工的家人来,女的被jian杀,小孩子被活活摔死,尸身都丢进炉鼎里熬油,还说要用那油脂给大家伙儿照明,让大家在自己亲人熬制的油脂点燃的火把下给金国皇帝造船……”

    亲眼看到自己的女人被jian杀,自己的孩子被活活摔死,还被丢进炉鼎熬煮,那几个被当场抓住的船工立刻疯狂了,他们嘶吼着,用比平日多出了数倍的力气挣脱了金人的压制,顺手抓起斧头,铁钎、大锤……一切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像疯牛一样朝着监工冲过去!

    他们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字:杀!杀死这个狗日的!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张旺和徐元闻讯赶到的时候,监工已经死了,被剁成了一滩碎rou,又被船工们赤裸的双脚踩踏,成了新制的甲板上的一滩滩污迹!

    莫小雨放开了汤思退的双腿,他瘫坐在地上,用衣袖胡乱抹了几把脸上的泪水:“我们想忍的,想忍到大宋皇帝和朝廷来解救我们的那一天,可是狗日的金人他不让啊!”

    张焘在第三天上重新回到了朝堂,六科给事中罕见地在救援东海之事上保持了沉默。

    他发往各州道府的信件如同石沉大海,回应者寥寥,只有贬居永州的张浚上书皇帝,请求出兵东海,救援百姓,被皇帝留中不发,在朝堂上连个水泡都没有冒起。

    说到底,人性都是自私的,为救一城而让一国之人甘冒奇险,没有几人能做到,尤其是这座城和城里的百姓对临安百姓来说都是陌生的。

    临安百姓支持皇帝开战,是因为他们要打的是兵临临安的金兵,而不是围剿东海的金兵。

    东海,离临安城,离临安百姓实在是太远太远了!

    远到临安百姓既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痛苦,更感受不到他们内心的绝望!

    莫小雨与师傅李秀站在街边向过往的临安百姓发传单,上面是张焘请人根据李秀口述写的李氏父子两代为大宋朝廷和百姓鞠躬尽瘁的往事,还有东海百姓在金占区的生活惨状!

    这些天莫小雨和师傅一直逮着人就讲述东海百姓的遭际,请求临安百姓帮他们向皇帝和宰执们求情,发兵救援东海。

    临安百姓差不多都认识了这对师徒,百姓看到他们很远就绕道走,说白了,没有人愿意替不相干的人承担生死责任,遭受良心的谴责!

    十四岁的莫小雨内心凄惶而痛苦,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无能为力,什么叫绝望!

    他问李秀:“师傅,我们在东海县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过活,每一文钱都拿去帮助抗金的义军,张旺和徐元大匠带领船工们在造船上做手脚,也是为了帮助大宋,可为什么他们却没人愿意帮助咱们?见了咱们都要绕道走?”

    李秀比徒弟年长十几岁,孩提时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人心的复杂他早已见惯了,麻木地说道:“那是因为,想回大宋的是我们不是他们啊!”

    莫小雨听不大明白师傅的话,在他过往的人生经历里,除开金人和宋人这样天生敌对的身份,人和人之间不应该是互帮互助的吗?

    莫小雨没有再问,他知道,他和师傅在这繁华的临安城里就像飘落枝头的两片树叶,只能随风在街巷中飘荡,不知道哪一天哪一刻就没了踪迹。

    高破虏已经偷偷来看了莫小雨师徒好几回,他们的遭际他已烂熟于心。

    说实话,他非常同情这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他一直以为临安城的小叫花子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惨的人,可临安城还有养济院,实在过不下去了,至少养济院还给一口饭吃,有个遮风挡雨的屋顶。就算是在临安城做小叫花子,也无人敢将他们无缘无故地打杀!

    高破虏将莫小雨师徒的遭际讲给父亲听,他满以为父亲一定会拍案而起,为莫小雨他们鸣不平,甚至将莫小雨师徒接到高家的田庄里安置下来。

    可是一向急公好义的父亲不但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还喝令他不得再谈论此事,也不得再去关注那对师徒。

    “你只管好好读书,旁的事不要多问,更不要多管闲事!你要是敢再去听他们说些浑话,我就要请家法,小心你屁股开花!”

    高破虏从来没见过父亲那样急眉赤目,他知道父亲不是开玩笑,父亲虽然宠他,可并非毫无原则,如果他敢公开违逆父亲的命令,二指宽的家法竹板一定会让他见识一下一家之主的威严!

    高破虏举起袖子半遮着脸,将手里攥着的一大把铜钱和散碎银子硬塞进莫小雨手里:“这钱你拿着,给东海的小兰花和小泥鳅买几个馍。要是死了就给他们买副棺材板!下辈子投生要么生在临安做宋人,要么就彻底做金人,别这样夹在中间两头受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