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上人

    巍巍长安城，除了红墙黄瓦楼阙林立的皇宫外，就数望月楼最为气派壮观。

    作为皇城里最有名的风月场，令天下无数男儿为之神往，当年高祖皇帝御赐的“望月楼”牌匾，高悬在门楣正中，大门两边镶嵌一副绝世对联：

    男儿欲遂青云志须怀人间红楼梦，闺秀因缘胭脂雪自是望月晚来风。

    大门两边杨柳依依，左右分别站着两个姿色婀娜的女子，正在嬉笑地朝着过往的行人吆喝，上官桀霍光在一众如花似玉的青女拥簇下鱼贯而入，径直上了二楼的雅间席地而坐。

    谈笑间，仆人已沏好了一壶春茶，两人举杯细品，茶香温婉萦绕，满室清香。

    “亲家大人，这茶如何？”上官桀放下茶杯打开话匣。

    “好茶，好茶，细细品之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啊！”霍光抿了一口，咂咂嘴夸赞地说道。

    “上官大人，我猜这茶应该是今年产自蜀地的第一茬春茶吧”。

    上官桀爽朗地笑道：“看来亲家大人对茶还是颇有研究啊，此茶名为蒙顶甘露茶，产自蜀地蒙山山顶，生于天地之间，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堪称茶中极品啊”。

    “上官大人，好有雅兴！”霍光话锋一转，便直奔主题：“上官大人约我来不是为了品茶吧，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亲家大人真是爽快之人，那在下就直说了”上官桀半睁半闭着眼眸说道。

    “新帝初登大极，年纪尚小，未有婚配，在下欲将孙女送进宫中与皇上作伴，亲家大人看如何？”。

    霍光沉思片刻道：“我外孙女年纪尚不足六岁，现在送进宫去不太合适，待年纪稍长些再送去不迟嘛”。

    霍光心里暗想，你上官桀想封官进爵想疯了吗，如意算盘都打到自家的孙女身上了，岂能容你这般胡来，我偏偏不答应看你如何。

    “孙女与皇上年纪相仿，此时送去可以陪在皇上作伴，从小培养感情，这有何不妥”上官桀咽了一口茶道，脸色突然暗淡了起来，心想，这也是你的外孙女啊，捞到好处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也有份啊，说话做事不要太绝情了。

    两人正针锋相对时，莫凤娘一袭粉色长衫，手捧琵琶面带轻纱，半遮半掩如一阵微风似的步入了雅间，一股清香随之扑鼻而来。

    “让二位大人久等了，小女莫凤娘拜见二位大人”莫凤娘侧身下蹲半截行礼，嫣然一笑地说道。

    “小女较为擅长边塞宫苑以及洛阳曲，试问二位大人想听哪一类曲子？”。

    “那就来一曲宫苑春思吧！”霍光两眼直愣愣地望着莫凤娘，许久才吞吐地说道。

    果然是天资丽色，倾国倾城，即便一层面纱遮住了清秀的脸庞，却也看得出靥面香秀玉嫩，艳比花娇，眸含春水脸如凝脂，一颦一笑间撩人心魂。

    霍光看见美女的这种忘我神情，令上官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男人当再大的官，手里掌再多的权，在绝色的美女面前，也只是一只小绵羊而已。

    秦娥梦断箫声咽，

    倚阑望怯天涯远，

    月锁深宫凉州雁，

    画屏红烛映绣帘，

    融融春水扬花梦，

    琵琶金翠泪满弦，

    ……

    莫凤娘芊芊细手划过古朴的琵琶，一曲宫苑春思奏起的那一刻，霍光的思绪早已落入了帝王的深宫幽苑，弦弦掩抑声声思，那哀怨惆怅凄楚缠绵的曲调，如梦如幻般令人痴迷沉醉。

    恍惚中，霍光看见一位风情少女在深宫中迈着微步，含情脉脉，忽而凭栏远眺，忽而驻足沉思，忧郁的双眼，憔悴的脸庞，无不在诉说着高墙之外的思愁，偌大的深宫，虽有万千情愫，却得不到帝王的垂爱，独守空帏。

    两人正听得起劲，突然被楼下大堂的厮打声打断了兴致。

    大堂内，聂小风和桑洛羽正在与一伙来路不明的商人厮打，只见聂小风手持一把短剑上下飞舞，目光冷冽，血脉喷张，面对十几个壮汉，未显任何恐惧。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这胡说八道”聂小风正气禀然地直面敌人，短剑抵在胸前护住桑洛羽，大声吼道。

    “不要命的过来，小爷这就送你上西天”。

    大堂内十几个商人模样打扮的壮汉前后站成两排，很有纪律规矩，给人一种寒栗的感觉。

    这哪是什么商人，上官桀从楼道往下一看便知，这伙人压根不是什么商人，从他们经常握刀起了老茧的手掌，以及很有纪律的站队便可看出，这些人不是流寇盗匪就是军营里的士兵。

    上官桀心里想着，竟为下面的两个年轻人捏了一把冷汗。

    “刘佛陵并不是皇上嫡子，而是从宫外抱养的野种，野种也能当上皇帝，太可笑了吧”站在最前面领头的商人面色不改振振有词道。

    “休得胡言乱语，拿命来！”聂小风纵身一跃，只见一道寒光劈了过去。

    “咣当”兵器碰撞在了一起，随之“啊”的一声惨叫，刚才说话的那被震出数米，直直地撞在圆柱上，大堂穹顶悬挂的一窜水珠倾泻而下，珍珠顿时洒满一地。

    与此同时，十几个商人迅速抽刀出鞘，不要命的围攻了上来，二人被团团围困在大堂中间。

    聂小风再怎么笨，也不会笨到承认刘佛陵不是汉武帝的亲生儿子，史书上明明写的很清楚，刘佛陵是钩弋夫人生下来的最小的皇子，太子刘据死后，深受汉武帝的宠爱，为了能够让他继承皇位完成使命，避免母以子为贵后宫干政的发生，武帝还活生生赐死了钩弋夫人，这一点，他心里清楚得像明镜似的。

    原本两边看热闹的一众青女公子爷，纷纷往帘幕后面退去，此时，整个大堂已乱成一锅粥，不断有人喷血倒地。

    平日里师父桑从德教的这几招三脚猫武功，打起架来还蛮有用的，只是手里拿的是一把短剑，要是一把长剑就好了。

    聂小风手执短剑左右逢源，轻轻松松的又挡住了几个人的攻击，嘴里还不忘难喃喃自语。

    “这位年轻人血气方刚，是个可造之材啊！”上官桀望了望霍光，指着聂小风说道。

    上官桀武将出身，遇到这样有胆气又武功了得的年轻，眼里充满爱才之情。

    “这个小伙子的确不错，不知是哪家公子，竟有这般功夫”霍光也是十分赞赏，但话锋一转便问道：“这伙人不像是商人，竟然胆大包天，敢在长安城里大放厥词？”。

    “站在身后的是桑弘羊大人的公子，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从穿着打扮上看不像是官宦子弟出身，倒像是江湖中人”上官桀淡淡地说道。

    “这些人冒充商人，心怀诡异，敢光天化日之下谣言中伤皇上，难道是藩王宗室的人......”。

    听罢上官桀的一席话，霍光顿时目光阴沉，背脊发凉。

    前几天，司隶校尉萧子瀚奏报说，近日长安城发现燕王刘旦的人，在到处散布谣言，当时只顾埋头处理朝政，因而并没有太在意，如今一见，果真是燕王刘旦的鹰爪在作乱。

    聂小风毕竟势单力薄，桑洛羽又不会武功，不一会儿招架不住，慢慢地落了下风。

    这时，上官桀站在阁楼上俯视众人，厉声喝道：“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大人在此，你等岂敢放肆，赶快住手！”。

    上官桀的一声吼，犹如一道闪电般划过大堂，众人为之震恐，眼眸里射出一道犀利的光芒，令人十分惊恐。

    一群人突然停住了手中兵刃，伫立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许久，领头的商人已回过神来，见势不妙，目光一扫便率众扬长而去。

    霍光上官桀下到大堂，还不断地夸赞聂小风做得好做得对，对待这些胡说八道别有用心的人，就应该站出来杀他个片甲不留，方显我大汉子民的英雄本色。

    “感谢二位大人出手相救”聂小风躬身行了一个礼，压低声音说道。

    “感谢霍伯父上官伯父的救命之恩”桑洛羽也站了出来躬身行礼道。

    霍光舒眉一笑，心想桑弘羊不怎么的，不过他的犬子还是落落大方，彬彬有礼。

    “两位年轻人没受伤吧？”霍光缓缓走到聂小风身边关心地问道。

    心里暗想，这小子以一敌十，大战几个回合，却依旧面不改色，波澜不惊，功夫甚是了得。

    这就是封狼居胥霍去病同父异母的弟弟霍光啊，这人在史书中，名望并不咋滴啊，他独揽朝纲，权倾朝野，yin乱后宫，jian杀百姓，是个十足的佞臣。

    聂小风目光一闪，只见霍光身高七尺有三，身着官服，脚蹬官靴，皮肤白皙，眉目疏朗，沉稳睿智，极具震慑力。

    武帝糊涂啊，把自己的儿子交到这个人手中，有皇权旁落，谋逆篡位之险。

    听了桑洛羽一番介绍之后，霍光上官桀都为身为漕卒的聂小风感到惋惜，大汉有聂小风这样的后生，何愁大业不成。

    当下，新帝刚刚登基，朝廷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二人不免都动了爱才的恻隐之心。

    “聂小风，你敢于维护皇权礼法之尊严，勇于任事，是个可造之材，而且武功也不错，是个练家子，明日早朝我奏请皇上，安排你去司隶府历练一下，日后方可承担为国为民之重任”霍光蹙眉笑道。

    霍光对眼前的这位后生甚是喜爱，极力地拉到自己的阵营，日后好为自己所用。

    “聂小风，愣着干嘛，还不快叩谢霍大人”上官桀看到霍光这般爱财，便顺水推舟说道，而心里却在暗骂霍光，连个后生你都想霸为己有，太气人了。

    我年少立志三千里，可是踌躇百步无寸功，大将军这般突兀地许以官职，我受之有愧呀，聂小风摸着脑袋不假思索，却又暗自欢喜。

    “大人，我寸功未立，这个......不好服众啊”聂小风犹豫地说道。

    “我说的话，谁敢不服，明日你去司隶府报道就可以了！”霍光一脸得意的看着聂小风，暗地里却在观察上官桀的反映。

    “上官大人，你为我作证，聂小风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外孙女进宫之事，容我回去再想想，过几天在答复”。

    上官桀假装会意一笑，心里却惴惴不安，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官小一级不是人。

    聂小风桑洛羽把霍光上官桀送到大门外，行了辞别礼，正想转身离开，这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这不是前天渭河岸边遇到的那个姑娘嘛！

    聂小风突然一怔，却又暗自窃喜。

    卧槽，长得真漂亮。

    肤若凝脂，颜如渥丹，眉若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笑若天仙。

    大汉朝的美女真的不一般啊，千媚百态，销魂灼骨，犹如芭比娇娃。

    这样的美女，放到现代世界大学里的校花，公司里的司花，不知漂亮了多少，即便是娱乐圈里的明星，也未能与之媲美。

    聂小风两眼直愣愣地看着莫凤娘，陷入了魅惑般的沉思，他恍惚看见了一片春色满园的桃花湿地。

    “聂小风，聂小风，你不会痴呆了吧”桑洛羽右手在聂小风眼睛前上下挥舞，讥讽嘲笑地问道。

    “聂小风，你不会喜欢上了吧，这可是大汉朝最漂亮的美女，你一个曹卒也想吃天鹅rou，配得上吗？”。

    “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聂小风回过神来憨憨地问，心里哀叹不已，“我女朋友也未曾如此般漂亮啊”。

    “莫凤娘，望月楼里的头牌，听说是从洛阳来的”桑洛羽说道。

    桑咯羽太了解聂小风的习性了，从小就喜欢逃课喝酒打架撩妹，和长安城里的纨绔子弟没两样，堪称无敌小超人。

    “何谓女朋友？”桑洛羽纳闷地问，聂小风说的话突然变得怪里怪气的，让人十分费解，以前并不是这样，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聂小风拍了拍桑洛羽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解释道：“女朋友嘛，就是心上人，心上人，知道吗”。

    听聂小风这么一说，桑洛羽整个人都给蒙住了，心上人又是什么东西？

    聂小风都快气炸了，这都不知道，又一番解释，桑洛羽才一思半解的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着闷话，原来女朋友就是自己订了婚未过门的娘子。

    莫凤娘似乎也发现了聂小风在注视着自己，双颊忽然泛起了一抹红晕，微微低着头，假装不在意，躲在一众青女的身后，极力地避开聂小风的视线，却又在回眸的一刹那，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倾刻间，四目相对，仿佛触电一般，绯红的脸庞越显发烫。

    望着聂小风远去的身影，莫凤娘的心里已经深深地烙印了这个脸盘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英俊潇洒气宇轩昂，全身几乎无可挑剔的男子。

    这样的男子，才是自己终身可以托付的人，莫凤娘羞涩地冥想着，脸颊上那一抹灿烂的霞红，如花开般荡漾在明媚的春光里。

    转眼间，望月楼又恢复了原来的莺歌漫舞，一众醉生梦死的达官贵人和纨绔子弟，亲亲我我，搂搂抱抱，玩得甚是开心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