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会面
冲天的煞气消失了，就在童立元快要接触到地界边界之时。 并不是逸散开，就是消失了。 尚不清楚缘由，所以他保持着警惕心，和弟子一起上前。 虽然增损二将的神力上身，他的三个弟子依然是他的弟子，论起除妖除煞的经验，弟子远不如他。 弟子甚至连神力都cao控不好，把玻璃门都给震碎了。 这一刻，大门洞开，玻璃碎片簌簌地砸在清水装修的水泥地上，闪电的光把童立元和三个弟子的影子照映在黑暗狭小的密封空间内。 桌椅、电脑屏幕、主机...这处网吧的空间乱的像是刚刚发生过一场大地震，风裹挟着雨吹拂进来。 第一眼所见的，是那个上身赤裸的少年，少年一手拿狐脸面具，另一手被短衫裹住浸润鲜血。 很多人倒在地上，他们纠缠成一团，或是被打翻的沙发椅压住，都陷入昏迷之中。 唯有一个人醒了过来，他扶着肚子，面对着地面呕吐，一股难闻的味道飘逸，是胃液的酸味和未消化完全的食物，能从那滩粘稠的呕吐物之中看到不成型的米饭，大抵他的早饭吃的是粥或者烧麦一类的东西。 童立元只看一眼，便将注意力集中在少年身上。 他虽是官将首的掌班，但本事比不得神力上身的艺师。 香乃人神联系的媒介，艺师头顶香燃烧之时，便是增损二将神力加持之时。 增损二将，相传为危害人间的魑魅，为地藏菩萨的佛法摄服，成为菩萨的驾前护法，奉旨庇荫民间。 二将的职责，乃阴间刑捕，像他们邱乡地藏庵，就供奉一尊刑司之神，艺师手持兵器，皆为刑具，是为火签、虎牌和三叉戟。 官将首的职责，便是捉鬼捉妖，此方是否有邪祟隐藏，神力上身的艺师，绝对比童立元这个掌班清楚。 他看向身边的三位神将，神将鼻子抽动，接连摇头，拄兵不动。 意思是此处没有妖邪之息，方才还煞气冲天，瞬间，便消失于无形了。 童立元点头，躬身行礼，口中念念有词：“法事周圆，二将返驾。” 请了神，自然要送神。 请神，对艺师的身体会有折损，巡街的法事还好，有众愿香火庇护，艺师只需按平日所学跳阵，虽神力加持于身，但凝聚周身不发散，无害。 但此次除妖灭邪的法事，一，没有在邱乡地藏庵供请，二，非良辰吉日，天气极差，三，粗糙了事，虽然已三日斋戒净身净心，但供桌、开脸仪式，都未按照正请的程序照办。 若是按周全法事请神，头顶香可燃至正午，但现在就只能燃一刻半，艺师对神力的cao控，还会变得更加晦涩，难以控制。 凡人之身，本就与神力不相容，若是燃香时间太久，少则浑身酸痛，需修养三日五日，多，则昏迷不醒，需静养一月两月。 童立元此次带班的弟子，并非正式法事上的艺师，三位弟子尚是学徒，自小在地藏庵学艺，来蜀城本是为了练练阵头之功，请神上身，对他们来说，尚不成熟。 危机解除，自然尽快送神返驾。 念罢，神将头盔上的燃香，无风自灭，最后一缕烟气飘上，神力消散。 三个弟子恢复本相，童立元解开他们腰间的平安牌，说道：“去洗脸吧，洗完之后，让协会的人进来。” 弟子拱手点头，朝门外走去。 童立元把手中的长刀收起，扫视网吧内的场景。 “果然，是这个少年吗...” 童立元能想到地界消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先他一步，攻破了地界。 那个在一旁呕吐的男人，不可能是他，男人身上并无任何“灵感”，衣服上还挂着脱落的狐毛。 男人显然是变成狐人的受害者，方才地界消散，男人才变回原样。 而那少年不一样，少年周身有股润和的波动，和他一样，是个通灵之人。 只是...童立元并未得到有“异人”在事发地点的消息，协会对通灵之人都有关注，不管灵感强弱，在名薄上都会添一笔，那些不愿入会的“异人”，也都有登记在册。 这少年是忽然通窍觉醒，还是说，是个天生的异人？至今未被协会发现？ 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想，单单一个少年就攻破了地界，都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此刻的震惊感，就像是一位在学术界钻研多年的学者，在诺贝尔奖的颁奖台上，看到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上台领奖一样，即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那个事实，他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不管怎样，危险解除了，少年看起来应该是知情者，他有必要向少年了解，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好，我是童立元。”童立元把长刀放下，确保自己两手空空，不会刺激到少年的情绪。 有些异人，在情绪激动之下，会不自觉地影响到周边，他作为长者，知道首先要做的是打理好现场，稳定住所有人的情绪，把收尾的工作做好，再说去追究其它的事情。 “你好，我是庄兴。”庄兴也礼貌地问好，他感知到了童立元的气，是很浑厚稳重的气。 他心想刚才那三位神将和童立元应该是来处理这次突发事件的，是不是说明，他们是那个秘密组织的人？ 想到这里之后，他用牙齿咬住面具，在62号机的桌面上摸索，果然摸到了那张黑色的卡片。 他把黑色卡片亮出来，拿给童立元看。 童立元一下愣住了，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几乎一样的卡。 只是他的那张卡上有稍许划痕，有着岁月的痕迹。 两个人的卡上都三足金乌的图案，庄兴松了一口气，心想，果然是那个秘密组织的人。 本以为那个秘密组织很拉胯很不靠谱，没想到，还有这般厉害的人，刚才神将震碎玻璃门，和他对视的那一刻真的是把他给镇住了，有种天神下凡的威武之气。 童立元想的则是截然不同的事情，他在想，庄兴是不是哪一位懂得画皮之法的前辈。 因为，他们手里的黑卡，早就是绝版货了。 这种协会注册卡的发行日是2003年，在第二年的2004年就停产，距今，已经有20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