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公交
雨后天晴,万里无云。 屋檐下,庄兴用叉衣杆把晾晒的素衫取下来,叠好,放入帆布袋中。 虽然是雨天,空气湿度高,但六月份的天气闷热,这两件衣服晾了两天,就算没晒到太阳,也阴干了。 他今天要出门一趟,去正善堂,把借来的衣服换回去。 他的手伤差不多好了,昨天换药时,他用了白芷给的生骨粉,真是很神奇的药粉,昨晚睡觉之时,伤口处的结疤就脱落下来,新长出的皮rou如婴儿般细嫩,活动手臂感觉不到任何的不适感。 那一盒生骨粉用了五分之一,他觉得自己应该好了,今天就没再涂药粉,剩余的五分之四,他想留起来,以后肯定有用。 “先生,我带小咪出门,真的不会有问题吗?”庄兴有些担心出了门小咪会走丢。 小咪正在院子里撒欢,院子里的积水还未散去,成了一个小池塘,它就在小池塘里游泳。 阳光把院子照的波光粼粼,小家伙荡漾出的波浪,一圈又一圈,它是水之精灵,天生就通水性,泡在水里让它觉得舒舒服服。 “不必担忧,寻常之人看不见初生水君,你把它装在瓶子里带出去便是,在他人看来,这就只是一瓶平平无奇的水。” “可小咪会不会憋坏了?”庄兴觉得以小咪的性子,一定不会喜欢待在瓶子里。 “你若是有能耐抱水缸出门,也行。” “那还是水瓶吧。”庄兴叹一口气。 他不可能把小咪单独留在家里,小咪从出生到现在,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满,他不敢让小咪离开他的视线,一出门他就要担忧,怕回来的时候,小家伙走丢了,怕它迷失在某个黑暗的角落,找不着回家的路,瑟瑟发抖。 “抱歉了,小咪,忍耐一会儿吧,等以后你长大了,我们出门就不用瓶子了。” 等小咪长大一些了,懂事一些了,他才能放心。 庄兴从屋里翻出一个矿泉水瓶,用自来水装个半满,来到屋檐下。 “小咪,快过来。” 他朝着小咪招手,经过了昨晚的玩耍,小家伙已经知道了庄兴喊小咪就是在喊它。 “咪!” 它像是火箭那样冲了过来,溅起一排的水花,最后跳上台阶,甩了甩身子。 虽然在脏脏的雨水里游了一圈,但它周身依然是纯净的,作为水的精灵,它不会被脏水污染。 庄兴拧开瓶盖,指了指瓶口,小咪以为这是在和它玩,眼神认真地看着瓶口,一个箭步冲刺,那么小的瓶口根本拦不住它,它的身体是水做的,一下子就挤了进去,顺滑的像是一条泥鳅。 庄兴顺势拧住了瓶盖,把它关在里面。 小咪沉入了瓶底,庄兴把瓶子拿起来,阳光照射下,即便是他,也几乎看不见水中的那个如水母沉浮的小小身影。 他寻思差不多了,把帆布袋和钥匙拿上,出门赶公交。 其实坐地铁去正善堂,要方便一些。 但他想带小咪和白泽先生看看这座城市,所以选择公交车,在车上就能透过玻璃看一看外面的风景。 来到公交站,小咪的脸贴在瓶身上,睁的很大,看向周围,它没在瓶子里乱撞,似乎是周围的环境让它觉得很陌生,它安分地待着,有些害怕,不敢离开庄兴的身边。 庄兴坐在椅子上等候,把瓶子拿稳,早晨九点的阳光金灿灿的,照在身上暖洋洋,雨后的空气湿润,一点不热。 “还真是...令人仰望的时代...”白泽发出感慨。 庄兴微微一笑,并未做声,周一的早晨,车水马龙,很多人和他一起等公交,他这会说话就成了自言自语,他不想引人注目。 公交车一辆辆停下驶过,接走了很多人,庄兴等来了他要上的那一辆,投币两块,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 “咪...” 他把瓶子放在窗边,小咪隔着两层透明的屏障,好奇地看着外面那个宏大的世界。 耳边是汽车的引擎声和鸣笛声,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斑马线走过,芹菜的绿叶从电瓶车的前框盖缝隙冒出来,装着绞rou的塑料袋挂在车把手上,庄兴想,那位骑电瓶车的阿姨家,今晚一定是要吃芹菜rou沫。 他也想吃芹菜rou沫,奶奶做的芹菜rou沫最好吃了,舀到米饭里一搅合,他一顿能吃上五大碗。 公交车过了一站又一站,庄兴中途换了车。 小咪在瓶子里憋的难受,他就在换车的空隙,带小咪去了公共厕所的洗手台,在洗手台那里给它冲澡,然后再把不情愿的它,塞进瓶子。 庄兴说:“你如果你能保证不乱跑,我放你出来。” 可小咪哪里听得懂庄兴的话,它一出来就以为自由了,冲了澡就往外面跳。 庄兴手疾眼快,把把半空中未落地的小咪抓住,趁它没反应过来,就把它塞进瓶子里。
初生小咪不知社会险恶,像它这样的小水君,要是走丢了,天知道会在它身上发生什么。 庄兴抱着瓶子上了最后一辆公家车,目的地是八仙桥,他在八仙桥这一站下车,看见了正善堂的招牌。 “那白骨妖道行不浅,你进去之后,我就不再与你交谈了。”白泽说。 “白芷小姐,她是个很厉害的大妖吗?”庄兴问。 “生死人,rou白骨,白骨妖初生之时,只有一具白骨身,道行越长,血rou越生,若是修得大圆满将要成仙,白骨皆为血rou覆盖,与常人无异,那白芷,全身上下,只有双手之骨还未修得圆满,称她一句妖王也不为过。” “这么厉害啊...那她岂不是马上就要成仙了!”庄兴惊讶道。 “这最后一步,乃是妖仙之别,千年万年,都未必修得正果,更何况今是末法时代,她虽只差一步,但一步乃是天堑,未跨出这一步,她便还是妖,况且她学医救人,修的是正道,你当心些就好,也不必太怕她。” “嗯,我明白了。”庄兴在心里给自己壮胆,心说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提防这个装嫩的老妖婆。 他推开门进了正善堂,一股药草味飘入鼻尖。 李药师在看诊台把脉,很多老人排队,有人领他们去后院扎针。 抓药处,白芷穿着和上回一样的装束,拿着药方取药。 庄兴这次算是看清楚了,白芷脸上戴的圆框眼镜,根本就没有镜片,那就是一个用来装嫩的道具! 明明都几百岁甚至上千岁的白骨妖了,还穿着一身古早的学生装束,戴个无框眼镜装学生妹,真是厚颜无耻! 庄兴暗自喃喃,白芷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小秤砣,看过来。 他立刻挺直了腰,把帆布袋拿出来,面带微笑,小声说:“那个...白芷小姐,请问童法师还在吗,我是来还衣服的。” 男子汉大丈夫,该认怂时就认怂,他从来不犟,这是他从老爸那里学来的道理。 每一次老爸悄悄和他说mama坏话,下一秒就能翻脸不认人,刚刚还义正言辞地说我们要联合起来对抗那个母老虎,老妈一出现就能秒换脸,说老婆肩膀酸不酸呀,累不累啊,笑眯眯地给mama捏肩。 这种熏陶下长大的庄兴非常懂得一个道理,永远不要惹怒一个女人,尤其在你本能地感觉到这个女人很危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