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谋
周维均在病床上躺了两天，期间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以及小姑娘天天来陪他，他当然知道小姑娘是钦慕这具身体的主人的，不过他不打算鸠占鹊巢，世子的父母，他可以帮助侍奉孝敬，可这女子，总不好骗人的。于是周维均想尽办法解释，周维均能下床后，都是尽量到处走动，一则熟悉环境，二则躲着，反正解释不清楚，躲着总行吧。 这天，我们的世子殿下，由侍女栖竹扶着，到曲苑四处逛逛，不得不说，这皇帝真是富裕，吃穿享用根本不是平常人家能享受的。 栖竹扶着世子殿下到射苑，周维均问道：“这里是靶场？”，栖竹一边从采芑托着的壶儿到茶递给周维均，一边说道：“是的，殿下平日喜爱射箭，故苑中另置射苑，院子外边还有马厩，殿下的白马迅雷。” 周维均听了，一口茶喷在栖竹身上，周维均连忙掏出怀中的帕子，让她擦一擦，颇有些不好意思。 侍女采芑掩嘴笑道：“世子自打醒过来后，脾气倒是好上不上。”，栖竹瞪了她一眼，便不敢再说，周维均倒是好奇，问道：“他…额，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栖竹笑了笑，说道：“世子从前在战场上厮杀，大概不善言语，平时比较冷漠。” 周维均看着栖竹，心想这姑娘为人稳重大方，就是身上的距离感太强了，连说话做事都保持着分寸，这样活着多累啊。 在院子里逛了一会儿，周维均就回去了，回去时便发现吴玉衡在房外的石桌上，双手撑着脑袋等着，手里还拿着几本书，那是周维均托她带的。 总有躲不过的时候，周維均便装傻。 一见周维均就笑盈盈地走上来，周维均心想这姑娘到底喜欢他啥呀？他曾问过栖竹，关于吴玉衡的事情。 栖竹缓缓说起从前，世子殿下从十二岁就上马弯弓，十六岁就出征，为防止暴露身份，在战场上都是带着铁面具，他看过那个面具，只露出眼睛，鼻孔下面开两个洞，除此之外严严实实的，看起来怪渗人的。 话说回来，十六出征那年，是唐王决定伐宋，西出井陉关，轻骑一千直取汴京，赵宋人心震恐，而黄河两边又有大军对峙，赵宋京东东路军心涣散，竟有游击将军叛逃。 周维均部在开封府附近逗留两日后，赵宋皇帝居然选择议和，而这吴玉衡正是那时候送来的五十名女子，以及粮草军马等。 赵宋拉垮自不必多说，这吴玉衡如何喜欢上这位世子，他却不知道。话说回来，这位世子已经二十岁，居然还没结婚… 周维均从姑娘手中接过几本书，一本是司马光所做的《资治通鉴》最后几卷，另一本是唐国自己著作的《近史》，吴玉衡说这两本书可互相印证，资治通鉴有些记载不实等等。 于是世子殿下这几日便读着书，偶尔躲不过，便陪陪小姑娘，没出三日便完全恢复了，力气比穿越之前可大不少。 这三日看那几本书，对这个世界也有了更多的了解，本来按照正常的历史走向，宋朝该一统中原才是，可幽燕之地有个叫李端的人，赶走契丹人，统合原来河朔三镇的力量，又取北汉之地，十余年间兵强马壮。 根据《近史》记载，斧声烛影是真的，赵光义坐上皇位以后，为了弹压内部反对他的势力，开启声势浩大的北伐，然而车神在幽州门口折戟，回去不久病逝。 宋朝分崩离析，荆湖之地的张氏拥立赵匡胤的孙子赵唯吉，自然弑君篡位是张氏要做的必选题，吴越钱氏称帝，广南也脱离宋朝的控制。至于幽燕之地为何没有一统天下，因为李端在取得胜利后，不久也死了，传位给他的义子周珣。 两百年来，宋、吴、楚虽然纷争不断，但每当唐伐宋之际，三国都能摒弃前嫌。 而今年，所谓的建新一百一十年，按照估算，应该是1206年左右，铁木真建立蒙古帝国，韩侂胄开启开禧北伐的时间点。 …… 九月六日清晨，周维均早早就起床，准备出门，试着找找下毒的案子的线索。 他绕到屏风后面，才发现小侍女早早就起床去洗漱，旁边还准备着周维均今天要换洗的衣服。 古代的侍女有时候会跟主人谁在一个屋子里，可能就用其他东西隔开，然而周维均不太喜欢这个，一则小侍女年纪才十六岁，他从一个现代人的角度来看，觉得这纯粹是压榨童工，可随后又想，他那个时空里面，有多少农村孩子十六就要去打工，还不是为了活着，更何况，能在贵人府上，起码吃穿不愁。 周维均知道自己的心态在往统治者身上靠，但他本身没法拒绝这种变化。 只能摇头叹气，最多也就是克制自己罢了。 周维均换好衣服后，正准备出门，栖竹却说道：“殿下要出门的话，最好是向圣人禀报，免得惹出祸来不好收场。” 周维均紧了紧袖子，说道：“我倒是想，但圣人不会让我出门的，我得找到下毒的人，不明不白死一次，可不想有第二次。” 栖竹不再说话，她也知道这是圣人最担心的，幽州府并未查出谁下的毒，因而圣人才不允许别人接近世子殿下，只让她与采芑二人服侍。 咱们的世子殿下现在的状态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谁都不怕，门口有侍卫是吧，外面有巡逻是吧，算好时间，直接翻墙，完事儿拍拍手。 又走到马厩附近，这白马神骏无比，是周维均平日骑行所用的，养马机构派了专人养这匹马。 小厮见了便弯腰行礼，周维均一手抬起他说道：“我来取马。”，小厮不敢看着周维均，低头说道：“是，不过世子殿下可千万别去城里，现下城中日夜有人巡视。” 周维均笑道：“无妨，你只管取来，这马我不会牵进城的，这里离幽州城太远，不然何必用马？” 小厮这才算安下心来，说道：“是”，然后将马牵来，周维均纵身上马，无比顺溜，仿佛练了千百次似得，挥鞭朝着幽州城去了。 话说这幽州城的城防图，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到过，十分的强迫症风格，方方正正，三座城一环套一环，外城、宫城、皇城整整齐齐堆叠在华北平原上。 内部有四条大街不偏不倚连接着三大城墙，按理说这样的结构很不适合防御，但建造者好像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一路策马奔腾，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安化门，周维均自然不会理会小厮的意见，那小厮多半是怕担责才故意骗自己，他见城门无人查验文书，直接挥鞭入城。 他要去的自然是通济街，通济街横跨了城内的漕运系统，也就是津河，按周维均对北京的了解，这应该是积水潭，唐人命名为津河，倒也名副其实，这条河是幽州城的命脉，百万人的粮食均由此河运输进来。 宋人评价，要攻幽州城，必先斫断此河，是有几分道理的，当然他们从未靠近过幽州城。 河两岸的商业很发达，客店很多，商业繁华，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离安化门不远处的石像，面貌是一个剑眉凤眼的俊少年，一手持书，一手握斩马刀。 周维均看着这雕像，被其气势震慑到，他知道唐代人喜欢筑石碑，但这雕像确实没见过这么高大的，也不知刻画的是谁？ 周维均正在桥头看着雕像，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他回头看去，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冠巾束发，面如冠玉，身着襽衫，腰系玉石，手摇折扇。 那人开心地说道：“我就知道是你，均哥儿这是好了？上次听说你斩了托雷，我激动好久，可又听说你中毒，差点死了，现在看没什么大事嘛。” 周维均撇开他的手，后退一步，问道：“你是谁？” 那人的脸从高兴转为悲伤，特别戏剧化地说道：“你连我都不记得了吗？我是赵宣，咱俩从小玩到大，可以说是两小无猜。” “不会用词就别用。”周维均鄙夷地看着他，赵宣也有些不好意思，转而认真说道：“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随后又凑近周维均，低声说道：“我知道有人要害你，可查不出来。”，周维均见他好像极为头痛此事，于是慢慢放下心中的警惕。 见赵宣在那儿回首往昔，周维均并不搭理他，四处寻那酒家，终于在通济桥另一头，转弯的济世街看到了酒肆的旗子。 正打算去那家酒肆，赵宣拉着他腰上的革带，说道：“酒肆早就被查封，该抄没的东西都在府衙。” 周维均瞪了他一眼，他才笑嘻嘻地放开，接着问他：“那你这几天有查出什么没？” 赵宣喜上眉梢，说道：“没查出来，不过你终于相信我了。” 周维均心中默默吐槽，他是真记不起来跟这个世界有任何关系的经历。正在想问题的时候，赵宣说了一句：“不过你真奇怪，你没到嗜酒如命的地步啊，怎么那天杀人还要去豪饮？还是说那家有好看的小娘子？” 这句话点醒了周维均，周维均兴奋地摇着他的肩膀大呼好兄弟，差点让他的小身板散架。 平静下来后，故作神秘地对赵宣说道：“你说我为什么要去喝酒？”，赵宣摇头，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盯着周维均：“我怎么知道，许是那家酒肆有新进小娘子唱小曲儿，你最喜欢这个。”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为什么要杀了人以后还去酒肆，即便再跋扈，也不至于目中无人到这般程度吧？” 周維均接着兴奋地说道：“我不去的话，会发生什么？” “那就不会中毒啊” “我平日是不是带着面具？” “是啊？” “那天我有没有戴着面具？” “有啊，不过你的装束，还有腰上的金鱼袋，很容易认出你的身份。”，金鱼袋是唐代开始，用来装鱼符的，而鱼符是官员的身份文牒，需要随身携带。 赵宣这时拍扇惊呼道：“对啊，金鱼袋太容易伪造了，府衙的审讯，当时店里的人都被赶出来了，但是你在出门的时候，是自己走出来的啊…” 周维均冷笑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自己走出来的记忆是人为伪造的记忆呢？” 天册记事：天册楼中，卷帙浩繁，册书分门别类，《陆游集》书卷首页介绍陆游到目前为止的生平，陆游任吴国和宋国的宰执，在宋孝宗时期，陆游与辛弃疾二人伐唐，几近灭唐，但此时楚国伐吴，吴皇不得不召回陆游，楚皇逼迫吴宋断盟，陆游辞官。书页第一篇是陆游的《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僵卧孤村不自哀， 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 铁马冰河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