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衫少年孟长明
暴雨之后的山间,万籁俱寂,唯有略显浑浊的溪水潺潺。 一个面如冠玉的青衫少年独自一人蹲坐在一块临水青石上,神色哀伤,一副垂头丧气的衰样。 少年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即便在神情肃穆时候,也能隐约瞧见。 少年眼神空洞的望着溪水,手中则是捏着一根雕琢了蹩脚鹿头的玉簪子,杂质很多,色泽也不温润,一看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看着水中日渐消瘦憔悴的自己,少年几度想要将手中的玉簪子丢掷到溪水中,一番天人交战后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 毕竟凭借此物他可以随意进出沁影楼,各种各样的花酒免费喝,他很难拒绝。 少年朝着水中的倒影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喂,孟长明,你到底是什么人?” 原来少年是穿越过来的,糟糕的是并没有查到原主任何的记忆,除了一个名字。七天前醒来时候就是在这河畔,同名同姓的孟长明推断,原主大概率是溺水而亡。 至于是失足落水,还是被人谋害,暂时无法考究。 今日算是头七,孟长明拧着一坛子酒特地回到此处祭奠一下原主,也算是报答原主的送身之恩。 最初醒来的时候,发现身无分文,饥肠辘辘的孟长明在进城后为了填饱肚子,打算将身上唯一稍微值钱的物件,也就是头上的那枚玉簪子找个当铺当掉,不曾想在途经沁影楼的时候只是稍微驻足欣赏了一下站街的几位妙龄女子,身姿曼妙的不行,然后他就被拉了进去。 孟长明本打算吃霸王餐逃单,大不了被抓到打一通,不曾想见多识广的老板娘在见到他的玉簪子后,直接将其视为座上宾,承诺说你孟公子想在沁影楼住多久就住多久,吃饭喝酒统统免费,但条件就是不能睡姑娘,还有就是要稍微指点一下沁影楼姑娘们的琴棋书画。 迫于无处可去,又不认识任何人,少年孟长明只能先答应了下来。 经过多番的旁敲侧击,孟长明终于搞明白了一件事,为何老板娘在见到他的玉簪子后会待他如上宾,感情是老板娘通过那枚看似普通的玉簪子判定出他是白鹿洞书院的学子。 说到白鹿洞书院,在大魏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作为大魏的第一书院,白鹿洞书院在大魏的地位相当之高,书院的夫子学究天人,被当朝女帝尊为帝师,书院学子也个个是人中龙凤,是各国争相招揽的对象。 “看来若要弄清楚自己现如今的身世,必须要前往一趟白鹿洞书院才行。”孟长明随手向水中丢掷一颗石子,下定决心道。 “走了,日后若是有机会,还会回来看你的。”孟长明对着溪畔的一个小土堆说道,这个小土堆是他几日前堆砌的,放了件原主穿的衣裳,算是给立了一个衣冠冢。 回到城中,已经是傍晚时分,远远就能瞧见沁影楼灯火通明,稍走近一些便能听见优美歌声。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刻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这首新曲青花瓷正是出自孟长明之手,一经推出瞬间风靡整个鹅城,沁影楼每日都是人山人海,老板娘整天笑得合不拢嘴,如此一来对孟长明这位白鹿洞书院的才子更是尊崇有加,孟长明也因此得到了一笔相当丰厚的酬谢,正好可以用作前往白鹿洞书院的盘缠。 孟长明好不容易才拨开人流准备进入沁影楼,人流中一个浑身酒气的邋遢老道士朝着他一路跌跌撞撞而来,将孟长明撞了个踉跄。 邋遢老道士一把握住孟长明的一只手腕,在他经脉位置用力一按,孟长明顿时一阵钻心的吃痛,却无论如何也甩不开来。 好在醉酒老道士很快就松了手,口中神神叨叨:“奇了怪哉,真是奇了怪哉。”说着话,就要往沁影楼里头钻。 只不过没等醉酒老道士走进一步,就被眼力见极好的两个高大护院一把拦住,见到邋遢老道士不识好歹的还要往里硬闯,两个凶神恶煞的高大汉子直接将老道士高举过头,作势要往街上丢去。 孟长明一把拦下,说他请这位老真人进去,进去之后会寸步不离的看着,不让老道士醉酒胡闹,两个汉子自然认得孟长明,便不再阻拦。 孟长明直接将邋遢老道士带回到了专属于他的上房,让孟长明有些哭笑不得的是那老道士直接就滚到床上去了,下一瞬,就传出震天响的呼噜声。 孟长明坐下饮茶,打算等到老道士醒来。 直接告诉孟长明,这个邋遢老道士多半不简单,真人不露相嘛,万一真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神仙,结下这桩善缘终归是有利无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长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沉沉的睡梦中,一条通体血红的巨大蟒蛇追着他一直跑。 等孟长明再次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座破败城隍庙里,上衣也被人拔掉了,吓得孟长明第一时间摸了摸屁股,发现没有异样,这才如释重负。 “我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孟长明打量着四周,阴恻恻的,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可这明明是城隍庙。 远处忽然有声音响起,朝着城隍庙这里不断靠近,孟长明赶忙起身察看,发现正是之前在沁影楼见到的那个邋遢老道士,后者手里正拖曳着一根长长的东西,在地上发出一阵阵摩擦声响。 五十步的距离,这才看清楚老道士手里拖曳着的是一条成人大腿粗壮的红蟒。 孟长明觉得古怪,第一时间就想要从残破的后墙逃走,不料才走出没几步,一样东西骤然从天而降,砸在了离他身前不到两步的地方,正是老道士手中的那条已经死绝的红蟒。 孟长明当即不敢动弹,鬼晓得邋遢老道士会不会要了他的小命。 老道士走进城隍庙,揉了揉腰部,自嘲的呢喃了一句:“老咯老咯,随便动动就腰酸背痛。” 孟长明壮着胆子朝随意卧地的老道士行了一个有模有样的学生礼,轻声道:“敢问道长为何将小子带到此处?” 老道士斜瞥了一眼眼前这位竭力掩饰内心不安的少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会烤rou不?”
“啊?”孟长明被这个问题问的措手不及,他转头看了眼地上的红蟒,还是点了点头:“会一些。” 老道士也不帮忙,只是随手丢给了孟长明一把桃木匕首,并多叮嘱了一句,说你小子别把蛇胆给弄破了,老道我就好这一口。 孟长明一用手触摸红蟒就知道蛇皮极其坚韧,关键他手里只有一把木质的匕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孟长明双手握住匕首,几乎是以劈山的架势在劈开蛇身,不曾想木质匕首出奇的锋利,差些将整条蛇拦腰切成两段。 确定蛇胆万幸没有被弄破,孟长明长呼出一口气。 孟长明几乎是用杀鱼的手法在杀蛇,将一大截蛇rou片成了rou片,动作谈不上如何的娴熟,但落在老道士眼中颇为新奇。 片好了蛇rou,正当孟长明为如何生火而发愁的时候,邋遢老道士直接将掉落在地上的一根梁徒手折成好几小段,然后用干枯手掌在其中一根木材上轻轻一抹,浓烟之后顿时有火光升起,又把孟长明看得目瞪口呆。 约莫是觉着躺在地上不大舒服,老道士直接一个翻身盘腿坐在了原本用来供奉城隍爷的神案上,仰头喝着酒。 城隍爷则是倒在地上,身首分离,上面布满了蛛网。 老道士一边惬意享受着比鸡蛋还要大颗的蛇胆,一边监工青衫少年烤rou,很快,整个城隍庙都弥漫着烤rou的香味,只要青衫少年烤好一片rou,老道士就吃掉一片,如此这般接连吃了二十多片,而苦力少年却是一口都没有享受到。 老道士在不知道吃了多少片烤rou后,终于饱的撑不下了,孟长明逮着机会就要吃一片充饥,不曾想老道士贪得无厌,说剩下的rou全部烤掉,他要一并带在身上慢慢吃。 是可忍孰不可忍,孟长明当即就要理论一番。 老道士一眼看穿青衫少年的心思,讥笑道:“老道并非小气,不准你吃是为了你小子好,别不知好歹。” 忙碌了一天早已饥饿交迫的孟长明听到老道士的歪理后当即有些恼火,不过他语气尽可能的平和,说道:“蛇rou而已,道长能吃,我不能吃?” 老道士嗤笑一声,“你呀你呀,还读书人呢,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晓得不?” 其实孟长明并没有说非要吃这蛇rou不可,更多的对老道士的一种试探,于是他干脆又开门见山的问道:“在城里我见道长醉酒,便好心收留,但道长却将我带到此处,为何?” 老道士仍旧是不愿意回答青衫少年的这个问题,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被他吃得只剩下一颗硕大头颅和一截尾巴的红蟒,又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城隍爷神像,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已沦为老道腹中餐的红蟒在三年前吃了此处城隍的神魂,境界暴涨,看见那畜生的头顶没,是否有两个rou眼可见的隆起,那是进一步化形的征兆,若是再得一些机缘,这畜生未必没有走江化蛟的可能,你觉得你小子能消受得了这一片片香喷喷的孽障亦或者说是福缘吗?” 孟长明一脸的匪夷所思,好似在听聊斋志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