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流浪

    很快周如梦就发现自己太乐观了，命运对人生的压榨就好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就在她用自己的全部积蓄付给房东下半年房租的时候，有人盗用房东的头像骗走了这笔钱，她这样付房租几年了，每次都是房东冒出来说今天该付房租了，她就立刻把房租转过去，双方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就是转钱收钱的关系，所以当房东按时出现要她交房租时，她并没有多想，直接把钱转了过去。

    周如梦惊觉这件事还是真正的房东跟她索要房租的时候，她才发觉之前转账的房租是假冒的，再发消息给对方时，毫无意外地被拉黑了。没钱交房租，房东毫不客气地让她在明天之内搬出去，并且今天已经带房客来看房。这世上永远不缺租房的房客。

    周如梦忙了一天报警，年轻警察冷冰冰地给她做笔录，看她的眼神好像是看个傻子，告诉她钱追回来的可能性很小，有个老警察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低落，便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她看，说现在的骗子太猖狂了，诈骗短信都发到警察手机里了。周如梦记住了老警察的名字，他叫老魏。

    周如梦并不想看房东的脸色，第二天一早便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果然房东很早就过来监督她。房东看到黑猫更是骂骂咧咧，说他早说过不准养宠物。周如梦也没辩解，拉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抱着黑猫离开了出租屋。她早就想好了去处，就是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好多无家可归的人在那里过夜。她暂时安顿在肯德基二楼的一个角落，至于之后，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几天她不断求职投简历，可是一封回复的邮件都没有。

    这时手机提示音响了，她看到是招聘网的信息提示，有些激动地打开信息，却失望地看到对方回复，很遗憾您和本职位并不相符，祝您找到合适的岗位。她发现回复自己的是一个猎头，便试着询问为什么自己不合适，明明专业正对口，工作经验也够丰富，怎么会没有一家公司通知自己面试呢？对方倒是很真诚地回复了她，说她超龄了，虽然招聘内容没有明确标出，但是这样的工作职位一般都是招年轻人，她想起了原来在公司开会时和自己坐在一起的那些年轻的面孔，以及他们看她时不解的眼神，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看来这个职位她已经找不到工作了，可是再高一级的管理团队职位她并没有工作经验，也不太可能找到工作。

    深受打击，周如梦便觉得精力不足，看二楼并没有人，决定睡一会儿，便在长椅上躺下。黑猫躲在背包里，见周如梦已经睡熟，便自己拉开背包的拉链，钻了出来，喃喃自语道：“这家伙把我给忘了吧。”说着之间它化作一缕黑烟，钻进了周如梦的额头。

    周如梦梦中再次见到这只黑猫，便诧异道：“我这是在做梦，怎么又看见你了，你到底是梦里的，还是真实的。”

    黑猫的影子不断拉长，化作了一个男人，周如梦仔细一看，竟然和这几年梦到的男人有几分相似，但因为现在看的太清晰，反而不敢肯定就是那个男人。

    “这个模样你会习惯些吗？”那男人说话的声音和黑猫的声音一模一样，“在现实中人类需要身份，做一只流浪猫更方便。”

    周如梦知道自己在梦中，对这样离奇的情节早已经习以为常，便问道：“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我是梦神之钥。”男人回答干脆，也不管周如梦理解与否。

    周如梦瞪大眼睛看着男人，希望他能解释的清楚一些。

    “你只记住一点，现实生活中你跟着黑猫行动就可以了。”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男人回头看了一眼，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周如梦猛地醒来，她看见黑猫一双碧玺一样的眼睛正盯着它，而楼梯处走上来一个女人，衣衫褴褛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行李箱系着一根绳子，上面栓了一串各种能发出叮叮当当声音的易拉罐瓶子，很显然也是个流浪者，她看了一眼周如梦，便走到和周如梦相对的另一个角落坐下。

    不知为什么，周如梦总觉得这个场景和梦里场景无缝连接，浑然一体，背后有着共同的逻辑支配。

    女人很瘦，虽然饱经沧桑，但依然能看出秀美容颜。衣服虽然很破旧，却是很合身很时尚的连衣裙，虽然现在已经进入深秋，但她依然光腿穿凉鞋，不知她那弱不禁风的身体是怎样承受如此秋寒的。

    女人从行李箱中拿出两盒剩饭，看了看周如梦，有些犹豫，但还是走过来怯怯地问：“你吃饭了吗？这两盒是饭店老板送给我的，不是垃圾桶里捡的，干净的。”

    明明是与人为善，但女人眼中有着深沉不尽的惶恐，好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不知为什么，周如梦几乎脱口而出的那句“谢谢，我不饿”吞了回去，转而说道：“你要是吃不完的话就给我分一点……”

    “吃不完，吃不完，我哪吃的了这么多。”女人很开心，立刻打开饭盒，一盒是蛋炒饭，一盒是地三鲜，她又找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把两盒饭平均分成两份，把干净的一次性筷子给周如梦，自己则又掏出一双脏兮兮的一次性筷子，有些尴尬地笑着说：“这双还能用，我洗过了，可是这种筷子洗不干净。”

    盛情难却，再加上从早忙到现在，周如梦滴水未进，也确实饿了，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那女人拿筷子夹了一块土豆，却没有自己吃，一把抱过黑猫，要喂黑猫吃。

    黑猫没有想到女人有这一举动，嘶叫着挣扎不肯吃，它向周如梦求救：“你让她放开我，我不能吃人类的食物。”

    女人却丝毫没有放开黑猫的意思，周如梦这才明白只有自己能听到黑猫说话，之前黑猫跟她说过两句话，之后就再也没说话了，周如梦还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如今看来，这只黑猫的话有点像是秘语，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其他人听到的只是正常的猫叫。

    关于黑猫，周如梦还有很多疑问，不过她并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别人不说她也懒得问，这也是她没什么朋友的原因。黑猫也是一样，既然黑猫会说话，总有一天它自己会说出关于自己的一切的，她懒得问，自然也懒得管它的事，于是假装听不见，继续自顾自吃饭，让黑猫继续疯狂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