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天下攘攘
“帮，还是要帮的，但不能帮到底。”见老爷子都拿不定主意了，朱瞻垶就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了。 不是他托大，实在是因为这事儿除了他之外别人都不好给出个合适的结果，因为他们都不如朱瞻垶了解土豆。 “说说，怎么个帮法，又怎么保留？”朱棣也放弃了思考，准备先听一听大孙子的想法。 “很简单，就是帮奥斯曼帝国解决燃眉之急，但却不帮他们根除真正的原因。” 朱瞻垶没有卖关子，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卖关子。 “说到底，奥斯曼帝国还是太心急了，他们在得到了土豆种子之后肯定是被土豆那极高的产量所诱惑，开始不停歇并且重茬种植育种……” “哦对了，所谓的重茬育种就是说一块地不种别的东西，就只种土豆，种了收收了中，循环反复。” “这就好比一个得了天花的病人，他得了天花死了，但他的孩子继承了他的遗产，仍然在这个屋子里睡觉，甚至还盖他的被子，怎么可能不得病？” 这个比喻一出，不只是朱棣和朱高炽了，就连宁王三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虽然他们此前不知道土豆的问题，但经过朱瞻垶这么一说他们也明白了。 土豆有问题，但朱瞻垶有办法解决，别人没有！除此之外…… 其他的他们已经不敢细想了，因为只是这么稍稍一琢磨他们就猜到了一些东西，那么未来…… “当时候啊，咱们就装作是吃下了腾骧卫这个哑巴亏了，反正奥斯曼帝国也是抱着耍赖的想法来的，他们那为数不多的底气就是腾骧卫当初没有表露身份，可以藉此赖掉。” “在他们看来，反正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若是我们不给他们帮助他们还能说我们大明无容人之度，没有天朝上国的胸怀，借此抹黑我们。” 朱棣闻言微微点头，显然很是赞同。 借坡下驴，这个办法很好，既无声无息地解决了土豆弊端过早暴露的问题，还能够让之前埋下的祸根继续发酵，静待大明准备好的那一天。 最最重要的是，此举可以让奥斯曼和帖木儿帝国放松警惕，认为大明仍旧是那个好面子的大明。 这件事可能对最终的行动帮助并不大，但有好处总是要争取一下的，谁也不知道这点微末的好处最后会不会发挥出无可替代的作用。 “那暂时就先这样吧！”朱棣勐地一拍桌子，做下了决定。 “老大，你带着垶儿准备应付奥斯曼的使臣，在这方面你本身就比较擅长，垶儿又是最了解这项计划也是执行人，最合适不过了。” “儿臣领命！”朱高炽没有犹豫，相较之前的他，现如今已经果断了不少。 “十七，你还是回封地去，现如今奴儿干都司都归你管，开发的脚步不能停，这对大明有多重要四哥也不是没跟你说过。” “臣弟领命！”宁王也不含湖。 以往的心结都是以往了，他对现如今的生活很满意，除了封地比较寒冷之外一切都很好。 “老二老三！你们俩做好准备，等萧时中回来你们就得准备带兵了！”最后，老爷子将目光转向了汉王和赵王。 “关西七卫对于我们大明来说无异于如鲠在喉，现在还只是难受，以后说不定就会危及性命，不可不除！” “父皇，这……”一向心眼儿多的赵王没开口，反倒是汉王先开了口。 “儿臣与三弟已经在准备就藩的事情了，这是不是……” 汉王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宁王还在场，他是不知道大明即将拓展海外的计划的，所以后面的话不能说。 不过汉王的意思也很简单，他们两人都已经接受了就藩的命令，现在已经是三月过半马上三月底了，马上就要到出发的时候了。 按照季风来说，四月赵王就可以出发了，汉王要晚一些，但六月怎么也得出发了，可战争呢？ 谁也不敢说战争得打多久，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光前期工作就不止三个月不说，单单是调兵到关西七卫就得一个月。 大军行进是很慢的，就算是按调兵一个月、打仗一个月、班师再一个月，六月之前也是完不成的。 这样一来，他们无疑是不可能在今年就藩了，因为一旦错过了季风那就要等到下一年了。 能不去就藩，对于赵王和汉王来说那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了，但他们也担心因此惹得老爷子不满，毕竟这万一要是老爷子一时兴起的想法，那最后挨骂的还是他们。 大明不缺少能够带兵打仗的武将，最起码现在不缺，不说张辅，就说柳升、陈懋等人也都是能带兵的。 但大明却没有能够代替他们二人去就藩的人。 “这个无须你们担心！”朱棣大手一挥，显然是早有准备。 “你们就做好要打仗的准备就行了，别的朕自有打算！” 朕这个自称一出，那就代表着朱棣此时已经不是一个父亲的角色了，而是皇帝。 皇帝的命令，那自然是没有违背的可能的。 “儿臣领命！”汉王和赵王心下一凛，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能接下了命令。 “都各自准备去吧。”朱棣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几分疲惫之色。 “都切记今日的谈话不可外传。” “是！”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躬身行礼后慢慢的退出了乾清宫。 眼见所有人都走了，朱棣靠在了龙床上，眉宇之间的疲惫之色再也掩饰不住了。 小鼻涕很有眼力见儿，见所有人都走了就知道完事儿了，赶紧走了进来，在看到朱棣的样子后立马走到其身后，为其按摩缓解疲惫。 朱棣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乾清宫中归于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之中。 兴庆宫。 朱高炽没有直接回他的春和宫，而是跟着大儿子来到了兴庆宫，这还是他自大儿子成亲之后第二次来。 第一次是大婚的当天。 说起来有些好笑，朱高炽这个公公到来，出来迎接的不是胡善奕这个正牌儿媳，而是朱瞻垶的那些朝鲜贡女小妾们。 倒不是胡善奕的问题，因为胡善奕白天一般不在兴庆宫，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孙妃她还差的太远，天赋是一方面，经验也是很重要的。 她只能，也必须跟着太子妃学习。 “真的没问题吗？”朱高炽见大儿子挥手屏退了李明珠等人后开口问道。 “不是我没有信心，而是此举跟湖弄没什么两样，你觉得奥斯曼帝国真的能上钩？” “那又如何？现实是由不得他们不上钩。”朱瞻垶并不在意，反而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不是我轻敌，实在是因为他们在这方面差的太远，跟我比起来真的是天壤之别。” “别的不说，您就得我就算是实话实说，他们能理解吗？” 朱高炽闻言语塞。 的确，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微观世界是属于超纲的问题，别说是毫无了解的奥斯曼帝国了，就算是听过大儿子解释的他至今都不明白。 他只是相信大儿子，因为大儿子之前所说和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真，而不是因为他理解透了大儿子所说的。 “所以说啊，我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有沙哈鲁的威胁，又见识过了土豆的高产量，奥斯曼那边就算是不信也会信的。” 朱瞻垶靠在了椅子背上，带着几分疲惫地抻了个懒腰。 “再说了，奥斯曼的情况别跟我说您不清楚，就算是以前不清楚，那在腾骧卫出事儿之后您也了解过吧？” 朱高炽闻言不语。 的确，以前他对奥斯曼的确不是很了解，因为太远了，跟大明中间还隔了个帖木儿帝国，因此朱高炽一是受制于当今世界的情况没法了解，一是没有心思去了解。 也正如朱瞻垶所说，在腾骧卫出事儿之后朱高炽特意去了解过，通过行商虽然不能了解透彻，但别忘了哈里勒已经倒向了大明的一方。 虽然是暂时倒向，但能出卖敌国的情报，弥撒黑还是很愿意的。 奥斯曼帝国和帖木儿帝国于洪武三十五年爆发了安卡拉战役，也就是在此战之中奥斯曼帝国的君主巴耶赛特被帖木儿帝国俘虏。 国无君主会发生什么呢？这个不言而喻。 自安卡拉战役之后，巴耶赛特的四个儿子就开始争夺继承权，整个奥斯曼帝国乱成了一团。 不管这次主动接触大明的是巴耶赛特的哪个儿子，他都亟需新粮来斧正自己的声望，为自己的称帝之路扫平障碍。 朱瞻垶此举，是阴谋也是阳谋，还真是由不得奥斯曼帝国不上套。 “你心里有数就好。”见大儿子胸有成竹，朱高炽也松了一口气。 “为父只是希望你知道，你正在走的路不说是后无来者，但肯定是前无古人的。” “在这上面，我和你爷爷能给你的帮助不是很多，一切都得你自己拿主意，而且一旦错了就极有可能是万劫不复，对日后你的登基产生极大地影响。” “所以，万事小心。” “放心吧……”朱瞻垶虽然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语气已经严肃了起来。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对别的事情我或许没有把握，但已经宛如垂暮老人的奥斯曼我还是能拿捏得住的。” “最起码，巴耶赛特的四个儿子现在没心思管那么多，不管此次与我们接头的是谁，他的目的都是要用新粮增加他的声望，以此希望能够统一整个奥斯曼。” “有这个原因在，一切就会简单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