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微小的差异
靖难的成功是朱棣努力的结果，但也是偶然的，就算是时间倒退让朱棣再来一遍…… 怕是他自己都没有信心能够成功。 比如说白河沟战役中要是没有那一股妖风，比如夹河之战中那突如其来的风沙，在比如说滹沱河之战中…… 总而言之，靖难的成功的确是朱棣和姚广孝的谋划，但也是幸运卷顾的原因，若是再来一次，谁都不能保证还能成功，哪怕是朱棣本人也是一样。 可现在，有人却想要效彷朱棣再来一次靖难，而且还是在大明蒸蒸日上、国基稳定且双方实力极为悬殊的情况下…… 结果…… 应天皇城。 宁国长公主府已经安静好几年了，这几年宁国长公主府一家一直都是深入简出，基本不在外人面前露面，更是极少参与到朝廷的事情中去。 自从那次宁国长公主派人想要再次刺杀皇太孙朱瞻垶但却失败之后，宁国长公主的心结也被朱棣打开，宁国长公主府上下也都安生了很多很多。 其实宁国长公主的儿子早就已经放弃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父亲当年的真正死因，所以他们兄弟不像他们的母亲那样将父亲的死怪罪到了朱棣头上。 而在心结解开之后，宁国长公主也是闭门不出，整日在家中的小佛堂里诵经礼佛，不再过问凡俗之事。 只不过，没有人能够脱离世俗，也没有人能够永远生活在自己的生活中，两种情况除外。 第一就是远离人世，不再与外人接触。 第二则是最后的办法，那就是与世俗长辞。 “娘……”梅家长子站在小佛堂外，带着些许担忧开口。 “不必搭理他们。”佛堂中的木鱼声不曾停顿半分，宁国长公主的声音伴随着木鱼声从佛堂中飘出。 “你着手写一封奏折，将今日之事写在上面，然后放在后院凉亭里的石桌上就好。” “是……”梅家长子很是疑惑，但犹豫少许，还是决定照做。 宁国长公主府这几年来一直都很安静，说是这喧闹世俗中的一块净土也不为过，但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净土呢？ 翌日，清晨。 当梅家长子如往常一样洗漱完毕准备去轮值时，却突然发现昨日放置在后院凉亭内石桌上的奏折不见了。 “昨夜有人来拜访过吗？” 带着nongnong的疑惑，梅家长子在出门前询问了一下家里的门房。 “并没有。” “我知道了。” …… 日朗乾坤，东风入律。 这一直都是朱棣的梦想，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只有做到这一点才有脸面下去见他的父亲，大明的太祖高皇帝。 现在看着面前的景象，朱棣觉得这个梦想似乎离他并不遥远。 “真不简单啊，短短时间就能够建设成这个样子。” 看着面前的景象，一身常服的朱棣赞不绝口。 这里的常服可不是平日在宫里所穿的常服，宫中的常服也都是有龙纹的，比如说团龙服。 但现在，朱棣身上所穿的常服就是普普通通的衣服，虽然绸缎的料子寻常百姓穿不起，但也就只有寻常百姓穿不起了，商人等都是能穿得起的。 是的，就是微服私访这种很是恶俗的桥段，不过却并非是朱瞻垶提出来的，而是朱棣提出来的。 在朱瞻垶看来，微服私访这种做法虽然能够发现很多的弊端，但也仅此而已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方法便捷有效。 要说查这件事，现在无论是锦衣卫还是腾骧卫都能够出色的胜任这项工作，并且速度绝对是最快的，比微服私访这种办法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在朱瞻垶的眼中，微服私访只不过是统治者为了满足自己的一种做法罢了，就比如现在的老爷子。 他是不知道各州县的情况吗？或许地方官员会粉饰太平，但若是他想要知道，锦衣卫一经出动不出三天就能将这里翻个底儿朝天。 老爷子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满足他的虚荣心罢了。 不过在老爷子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朱瞻垶倒是没有反对，不是他也想下来看看，而是不想搅了老爷子的好心情罢了。 反正现在的大明可以说是已经步入了盛世的门槛，虽然战事不停但基本上都是在大明以外的地方打，大明境内基本没有战乱。 在这种情况下，京中还有个负责监国且能力还很出色的皇太子坐镇，老爷子想玩儿就玩儿呗，反正也不会耽误事儿。 “其实孙儿也有段时间没有关注这里了，没想到当初的那些人会有这么多留了下来，还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朱瞻垶伸手搭在眉间，遮挡着正午的阳光，极目远眺。 这里，是当初杭州水灾时用来暂时安置灾民的地方，后来水患退去，朝廷拨款重建，灾民也就被重新转移了回去。 只不过还是有一些灾民留在了这里，并且落地生根，就在这里生活了下来。 现在朱棣看到的就是当初留在这里的那些灾民。 当然了，也不只是灾民。 浙江水患过去这么久了，这人来人往的人口迁移也带来了不少的人。 “所以说啊，事实证明，只要是没有贪官污吏，百姓们还是能够生活的很好的。”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朱棣突然感叹出声。 “想想看，之前光是晋商和东南海商就查抄了多少东西？要是他们那些钱能分到百姓手中，那得造福多少人啊？” 这次，对于老爷子的感慨，朱瞻垶倒是没有发表看法。 这几年作为皇太孙的经历让朱瞻垶知道，老爷子的思想其实就是共同富裕的那种，但这只是美好的理想罢了，是不可能实现的。 想想看，后世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没能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在现在的大明怎么可能实现呢？ 仔细想想，可能就只有当初的大锅饭才勉强算是，还不能说完全都是共同富裕吧。 “走吧爷爷。”过了好一会儿，觉得老爷子感慨完了，朱瞻垶这才开口。 “这虽然只是第一天，但这已经过了晌午了，我们这才到扬州，怕是不太好。” 如果是按照正常速度，哪怕是皇帝巡视，走水路最少也该进入运河了，但老爷子的突发奇想让速度耽搁了下来。 虽然说没有紧急的战事，京中也有皇太子坐镇，但这样子属实是有些过分了。 “不着急，不着急……”老爷子摆了摆手，显然这幅乾坤日朗的景象是他心心念念所想，并不想就此离开。 甚至，朱棣还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田埂上吃饭休息的百姓走去。 “嘿！老哥儿？” 朱棣的声音让田埂上的一群庄稼汉子转过了头，然后就着急忙慌地站起了身。 他们没有认出朱棣的身份，毕竟这又不是后世，没有互联网也没有照片，图画这种东西容易被加入美化的因素，并不准确。 认不出来是正常的，要是认出来了那才是不正常的。 不过即便是没认出来，朱棣身上的衣服也证明了他的身份不一般，最起码也是个富商。 虽然商人的社会地位要低于农民，但实际上还是钱这个东西决定了一切，试问又有谁觉得天天在地里做活的泥腿子比天天锦衣玉食的商人更高贵？ 人心罢了。 “这位老爷，您是有什么事情吗？”朱棣的衣着让这些庄稼汉们很是惶恐，生怕是自己在无意之间影响甚至是得罪了人家。 社会地位就是说说而已，真要是惹到了，那结果多半还是这些穷苦人吃亏。 “害！没事儿没事儿！”朱棣见状也知道是自己吓到了人家，赶忙摆手示意。 “我就是想问问，现在新粮的种子已经不需要朝廷安排了，为什么你们还种了这么多的稻谷呢？” “哦，您说这事儿啊。”一个老汉见朱棣平易见人，也是壮着胆子说了起来。 “新粮我们也有种，只是卖不上价格，再加上朝廷收税也不收，所以我们就只种了一点当做口粮。” “另外这两年因为新粮实在是太多，稻谷没什么人种，这价格也就涨了上来，种这些稻谷主要是为了向朝廷缴税，剩下的就是卖钱了。” “我们也想种产量更高的新粮，但是这比一比，反倒是种稻谷更加划算了。” “这样啊……”朱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事儿是当初朱瞻垶在推广新粮的时候就定下来的，为的就是害怕粮食种植的平衡被打破，造成新粮被大量种植，稻谷、小麦等粮食无人问津的情况。 现在看来，效果还算是不错，虽然百姓们有些不情不愿的，但最起码效果是达到了。 “那你们就没觉得这样不好吗？明明新粮能收获更多的。”想了一下，朱棣又问了起来。 “害！您看您这话说的。”或许是朱棣很平易近人，又或许是这老汉天生自来熟，经过简短交谈之后语气放松了不少。 “当初要不是当今陛下耗费颇巨让宝船队出海，再加上太孙殿下宁愿牺牲自己的护卫也要为我们这些泥腿子取回新粮，我们哪有今天的日子？” “别说是种些新粮当做口粮了，以前朝廷没有推行摊丁入地法之前我们不到年中家中粮仓就空了，都靠着出去给人做工才能活下去。” “当今陛下英明神武，太孙殿下重视民生，将我等泥腿子当真正的子民看，要不是没有他们，哪有我们的今天？” “现如今只不过是少些收成罢了，再说那新粮不耐储存我们也知道，又怎么会觉得陛下和太孙殿下不好呢？” 也不知道是朱棣问的太有目的性，导致这老汉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这老汉就时生性耿直，这话说出来倒是切合了朱棣的心意。 听了这种话，朱棣自然是很高兴的。 一来是他知道了现在的百姓过的比以前好了，二来是他知道了现在没有达官贵族和富商豪商欺压百姓的情况，这就已经很好了。 说起来，这还得归功于朱瞻垶，要不是他极力建议朝廷收税不收新粮，以此来提高稻谷和小麦的价格，怕是就算有摊丁入地法，百姓们也过不上如今的生活。 要知道，现在的土地都是私有制的，百姓们虽然不用交人头税和田地税了，但种的土地不是他们的，他们仍旧要交纳地租。 不过得益于朱瞻垶的极力建议，现如今稻谷和小麦的价格远超往年，再加上酿酒的需要使得这个价格再上一截，极大地增加了农民的收入。 要知道，达官贵人和富商豪商虽然没有什么良心，但他们却又畏惧之心。 这几年来大明不知道杀了多少的贪官和jian商，眼下的大明蒸蒸日上，而且还极力向外扩张，这样一来朝廷就更加重视百姓这个基础了。 能在这个时代创下一份家业的没有几个傻子，就算是傻子也会有关系。 你傻不要紧，会有人提醒你。 在这种时候大肆收租，破坏大明的基础，那下场绝对是好不了。 到时候，怕是下场可能不比当年的晋商和东南海商，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爷爷，我们该走了，还得赶路呢。” 虽然老爷子越说越有兴致，但朱瞻垶还是站出来提醒了老爷子一声。 他们此行是要北巡的，随行的人和军队都被扔在了扬州府，而且这也才刚刚起步，甚至可以说还没出应天地界呢，哪能如此耽搁？ 要是这么耽搁下去，后面那么长的路得走到什么时候？ 怕是一年都到不了顺天府吧？ “好好好，这就走，这就走……” 老爷子显然是高兴了，刚才那些百姓给他的回答让他很是满意，因此笑容在脸上从未消失过。 朱瞻垶朝着那几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和胡善奕一起搀着老爷子顺着来时的路而去。 “这是谁啊……” 看着朱棣等人走远，刚才说话的老汉也滴咕了起来，但哪怕是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这就是当今金字塔最顶端的人。 这边朱棣带着大孙子和孙媳妇儿微服私访，甚至还因此耽搁了行程，这本不是什么好事儿，但却没曾想达到了他原本没曾想过的效果。 没有在预计的时间抵达预计的地点，这让有些人的心中犯起了滴咕。 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