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迷茫的青年
当天晚上，韩峰接到了杜阿特的电话，后者向他转述了德里沃的要求，当然在措辞上委婉了很多。 韩峰下午的时候只是随口一说，本意是试探上校对安托万的态度，没想到对方竟然当了真。 挂掉电话思索了一段时间之后，韩峰决定还是把阿贝尔上校的儿子亚尼克带上。 这小子看着还算机灵，而且更重要的是，能跟外交官共同出镜，多少算是个和比利时人直接扯上关系的机会，考虑到局长一直想把儿子送到欧洲，也算送给阿贝尔一个人情。 过去的这小半年里，韩峰通过阿贝尔接了不少博达市政厅的单子，虽然后者自己也没少从中渔利，但不管怎么说，二人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然而随后的两天时间，韩峰都始终没能打通对方的电话，眼瞅着距离签合同的时间越来越近，只好决定亲自去警局走一趟， 如今韩峰在博达也算是小有名气，警局里的人基本都认识他，门口斜倚在墙边上算是站岗的老警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打瞌睡去了。 博达的警局建筑不小，但是规模不大，根本没几个人，白天还有警察出去巡逻，更是显得冷冷清清。 在楼里逛了两圈之后，韩峰总算看到了一个年轻的警察，赶紧抓住他问道：“你们阿贝尔警长呢，这两天怎么没见他？” “他……”小警察眼神飘忽不定了一会，还是凑过来低声回答道：“市政厅前天丢了一辆卡车，市长先生对这件事很生气，所以警长带着兄弟们正在调查。” “……” 韩峰一阵无语，在CAF这种鬼地方，如果不能第一时间摁住罪犯，事后再想去找人不啻于痴人说梦，阿贝尔恐怕也只是为了让市长看到自己没闲着。 “不对啊，他去查案子，也不用不接电话吧？”几秒钟后，韩峰重新拽住了正准备离开的警察。 “他出城去找了，应该是没有信号，你知道的，这很正常。” 哪怕在博达城郊的维修厂，手机信号都已经比较弱了，如果完全离开博达，那确实就相当于失踪。 没办法，阿非利卡的基建，就这水平。 不过韩峰来这里的小半年时间，真的很熟悉的本地人只有阿贝尔和索恩达，其他人只能算是认识。 先去阿贝尔警长的家里直接找亚尼克好了。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让阿莎去凑数了，黑人女性，双重ZZZQ，好像也挺好。 只可惜黄乔恐怕不会愿意让他老婆伪装一个LGBT身份，否则直接三层叠加，无敌。 韩峰一边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东西，一边离开了警局，阿贝尔的家在博达的另一边，是一栋显眼的白色二层小楼，想找到并不难。 “咚咚咚——” 哪怕是本地权贵的家，也并没有安装门铃，韩峰只能用力敲门。 亚尼克两年前就已经从邦吉的高中毕业，目前属于无业游民，大多数时候都呆在家里。 然而连续敲了好几次，都并没有人回应。 “亚尼克——” 韩峰抬头朝楼上大声喊了两声，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的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传来亚尼克的声音。 “韩？怎么是你？” “你小子原来在家啊，刚才怎么一直不开门？”韩峰硬生生止住几乎已经迈开的脚步，回头看向从门缝里露出半张脸的亚尼克：“你小子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没……没什么，我刚才以为是我爸爸，你先进来吧。” 亚尼克确认门外只有韩峰一個人之后，才大敞开门，把韩峰迎进屋里。 “随便坐，我去给你弄点喝的，你想要茶还是果汁？” “不用了。”韩峰摆摆手，然后示意亚尼克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这是跟你爸闹别扭了？” 从他刚才的语气和表情，韩峰仿佛看到了重生之前，学生时代跟父母置气的自己，亚尼克正处在精力旺盛又没处消耗的时候，叛逆一点倒也正常。 看到亚尼克沉默地低头坐在沙发上，似乎并不愿意回答自己，韩峰并没有追问，这毕竟是阿贝尔的家事，并且过去这段时间他也清楚这对父子其实关系不错，偶尔有矛盾也能很快解开。 “亚尼克，三天之后我要去跟那些比利时人签个合同，需要一个CAF本地人来拍照撑场面，你要不要跟我去一趟？”韩峰直接表明了来意，亚尼克已经快20岁了，他应该知道阿贝尔对他的安排。 然而亚尼克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起头看了韩峰几秒钟。 “韩，你……怎么看那些比利时人？” 韩峰还是第一次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尤其是还是从亚尼克口中问出来的，一时间竟然愣了一下。 随后他想到了杜阿特上校。 “嗯……生意伙伴吧，单纯商业往来。”韩峰忍住没有笑出声，他和上校之间的交易自然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呼……”亚尼克整个人向后仰倒，靠在沙发靠背上，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我爸他也是这么说的，但是……” 韩峰意识到亚尼克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他和阿贝尔之间的矛盾很有可能跟比利时人有关系。 果然，停顿了三四秒之后，亚尼克又继续说道：“但是他们强占了哈姆杜克叔叔的财产……我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不帮着自己人说话。” “哈姆杜克……你认识他？”韩峰有些惊讶地问道。 整个博达有钱有势的人总共就那么有数的几个人，互相之间有交流很正常，但是看亚尼克的意思，他和哈姆杜克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那倒没有。”亚尼克摇了摇头：“不过我和威尔伯的关系很好，哦，威尔伯是哈姆杜克叔叔的小儿子。” “在美国上学的那个？”韩峰记得黄乔提过一嘴，哈姆杜克有个儿子在美国留学。 “对，在……好像是叫新英格兰大学。”亚尼克又向前弯下腰，双臂支在膝盖上，目光看着脚下的地面：“因为哈姆杜克的事情，他已经准备在校外打工赚生活费了。” 留学过程中勤工俭学说起来其实是挺正常的事情，但哈姆杜克过去毕竟有点小钱，儿子恐怕也不是太会过日子的人。 “伱刚才说小儿子，他还有哥哥jiejie么？” 阿非利卡的婴儿死亡率高得吓人，加上经济发展落后，当地人基本都秉承着多子多福的思路使劲生，反正养孩子没啥成本，能活一个算一个。 阿贝尔在这方面是个异类，他妻子在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世，此后一直没有续弦，只有亚尼克一个孩子。 “有三个jiejie，两个嫁了人，另一个几年前失踪了，还有个哥哥，也跟着一起不知所踪。”亚尼克看来对哈姆杜克的家庭情况相当了解：“我前两天去哈姆杜克的新住处看了一眼，不过没敢去敲门。” 显然，亚尼克认为这件事情是阿贝尔的错。 韩峰沉默了一会，还是决定劝一劝面前这个迷茫的少年。 “这件事情，我建议你和你父亲坐下来聊一聊，甚至也可以去和哈姆杜克谈谈，看看他们是什么看法。” 哈姆杜克的事情实际上在CAF，在整个撒南地区每天都在发生，只不过对于一直以来受到父亲庇护的亚尼克来说，可能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当然，博达所在的CAF西南部也确实相对比较稳定。 “我不知道，韩，我这两天去街上，问了很多人。”亚尼克的看上去并没有放松下来，而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他们好像对这件事……毫无感觉。” 韩峰之前就感受过，本地人对于欧洲人的情感相当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亚尼克这种身份跑到大街上去问，自然只能得到这样的回答。 亚尼克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他们好像更害怕几百公里之外的叛军，但是比利时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要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终究难以设身处地去思考吧。”韩峰试图终结这个话题，他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聊得太深入。 实际上以他的了解来说，比利时人确实比那些叛军还是要温和许多，更遑论正席卷萨赫勒地区的黑旗势力了。 “你是华夏人，看那些比利时人自然不一样……”亚尼克双手揪住自己的头发扯了扯：“哈姆杜克叔叔最近一直在去跟比利时人索要更多的赔偿金，但是就连我爸的一些同事，都嘲笑他是在做无用功。” 没来由地，亚尼克这句话突然让韩峰想起了鲁迅写的《藤野先生》，脑中不由自主开始回忆那篇课文。 尤其是播放影片那段。 “韩，你读过大学么？” 几分钟的沉默过后，亚尼克突然问出了一个没什么关系的问题。 这个问题竟然让韩峰迟疑了一下，他在穿越之前自然是读过的，而且是在一所全世界排名靠前的学校里读到硕士，但这辈子原身只读了个中专就出来修车了。 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