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6章 求
当高冷出现在老管家的房门前的时候，他拉开房门的时候并无诧异，而是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你们还是找过来了……真是怪不好意思的，我本打算一会儿就回的。”老管家笑道，很是抱歉地鞠了鞠手。 “您……”高冷看到老管家的这一瞬间一下就松了一口气，再看老管家一脸歉意，很想问他为什么来这里，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们先出去。”老管家朝后面的人看了一眼，高冷转过去点点头，众人连忙退了出去。 “真是不好意思，我……”老管家脸微微发红：“这酒店里有我的回忆，二十多年的事儿……” 欲说还休的，听上去好像是个情人。 “跟着苏素出来吧，也时间来这里，我就琢磨着自己过来瞅瞅，也这么大年纪了，下一次来这里不知猴年马月……这里商场也不远，我本来打算给你们打个电话的，可是手机没电了……” 高冷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老管家这套话里漏洞百出，可却也不好怵破，不管怎样这是他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人找到了。 “没事儿，您到处溜达溜达也没啥事儿，是我们太夸张了。”高冷是个识相的，连忙接话，边说着边拿出手机：“我得给苏素电话，她急坏了。” “哦？她知道了？我也才离开两个小时啊，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了啊？”老管家一脸以外，摸了摸头：“你看看，我这个老头子真的是老了，老了老了。” “苏素，找到了，嗯，他在……呃……他就在附近喝咖啡。”高冷选择了帮老管家隐瞒，隐瞒这个漏洞百出的借口。 人老了，总有秘密，得尊重。 “她已经上了飞机，明天就到法国。”挂了电话后，高冷说道。 “她这么快就上飞机了啊？私人飞机批备行程没这么快审核通过吧。”老管家露出诧异的神情。 “私人飞机来不及，正好有个国际航班。” “哦，真巧。”老管家笑了笑。 “嗯，巧了。”高冷也笑了笑。 末了，老管家伸出手拍了拍高冷的肩膀：“谢谢。” 谢谢高冷的看破不说破。 送老管家回酒店的路上，老管家看着窗外，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眼里似乎有些别的，近日看着消瘦不少，高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高冷几次想问他为什么要引苏素过来，几次话都到了嘴边，也咽了下去。 “高总，我有个不情之请。”老管家缓缓开口。 “请说。” 老管家笑容满面地转过头来看着高冷，竖起大拇指：“你这个帝国文化馆的点子，太好了，我很欣赏，我年轻时候的梦想就是做这个，如今老了，我想帮帮你的忙，投个两个亿进去，你觉得如何？” 高冷愣了几秒。 “你放心，我就投资，不分红，我就是想参与进去，圆一下梦。”老管家连忙解释，伸出手手指头：“两个亿对你来说不多，但是既然建帝国文化馆肯定到处要布馆，在这一方面我还是很有经验的，以前老苏总在法国建酒馆建了连锁，虽然现在撤了，可是那方面的人脉我还是有的。” 高冷有些不懂了。 投资，不分红，那图什么呢？ “您要是感兴趣，我可以给一个职位给您，您参与进来也是一样的。”高冷说道。 两个亿不是小数目，既然老人很想做这个，那高薪请他做这个就是，也是圆梦了。 “不不不。”老管家摇了摇头：“我得投钱。” “我们这个项目刚开始，风险比较大，我不是不乐意您加入进来，而是担心风险太大，两个亿是您辛苦存下来的，真的没必要投入到这里面，这么着，我帝国文化馆的第一步要在法国各个市布三十家店铺，以后再扩大，您感兴趣的话，我请您当帝国文化馆的副馆长，您来负责……” “不不不。”老管家再一次摇了摇头：“我说了，我就加入，如果这块项目还有其他人合作，他们怕我分股份的话，我提前说好，我不分红，不分股份，纯粹地希望能出把力。” 高冷疑惑不已。 “拜托你了。”老管家伸出手轻轻地放在高冷的手上，手冰凉冰凉，老管家拍了拍高冷的手：“圆梦，我就是圆梦。” “您能来帮忙我求之不得，只是……”高冷有些担忧地看着老管家的头发，雪白雪白的，最近看着他这气色也不太好，帝国馆那么多地方要布馆，这事儿看着不难，似乎各个地方找块好地儿装修就是，可是却是一个特累的活儿，统一装修风格，一一监督装修，这些没什么，重要是各个地方要跟政府部门的人会面，毕竟你做的是文化的生意，这一方面卡得严苛。 是个cao心且要跑腿的活儿。 这个活儿，怕是会累着老管家。 这么大把年纪了。 “如果您确实感兴趣，都听您的，但是分红肯定要给您分的。”高冷说道。 “那就谢谢了。”老管家一听，松了口气。 “您是不是遇着什么事儿了？”高冷问道，老管家的举动着实反常。他对文化推广好奇，可以理解，想参与进来圆梦也可以理解，可实在没必要砸钱进来，而且是两个亿。 老管家只是一个管家，钱虽然多，可留给子孙后自己也不会有特别多，两个亿不是一笔小数目。 “没啊。”老管家不看高冷，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背，老年斑密布的手背，岁月真是白驹过隙啊，这一眨眼，居然到了要跟世界说再见的时候了。 仿佛，几十年前第一次拉起姑娘的手就在眼前，如今却…… “高总，您是个聪明人，我知道我也瞒不住你。”老管家抬起头来看着高冷：“我就希望你能在这次文化推广的时候，能带着我这个老头子，让我圆圆梦。” 高冷没说话，他再一次认真地打量了老管家一眼，最近明显见着消瘦了不少。 难道他生病了？高冷心想。 他的手轻轻地放到老管家肩膀上。 用一下读心术吧，他可别是生病了，高冷心想。 一想到这里，心中一酸，若老管家真的生病了，对苏素恐怕是致密的打击。 可更心酸的是，老管家八十几岁了，就算不生病，日子也不多了。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接了这通电话后，老管家的脸变得死灰死灰。 最新的化验结果出来了，病情急剧恶化，过不了几天就肯定站不起来了，比他想的速度要快了很多。 刚想好的局又要变化才可以了。 跟死亡赛跑确实不是一件什么肥差啊，几天后就肯定站不来起来，必须再一次更改计划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管家的脸色恢复如常，他转过头看着高冷，动了动唇：“我活不久了，孩子，这是我最后的愿望，我就希望能帮你建文化馆，真的。” 活不久了？ 高冷的脸猛地一垮。 他的心却瞬间提了起来。 “您身体……”高冷倒吸一口冷气：“什么病？” 老管家笑笑，指了指自己手背的老年斑：“人老了，必然的，没什么病。” 高冷不由地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口气，还想要说什么。 老管家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叹气，以前我也总叹气，现在我都不叹气了。有个说法是叹一口气减寿一天，不要叹气。” 突然，高冷明白了。 一下子明白了。 “您是想要苏素参与进来？所以你昨天才……”高冷说道。 老管家苦涩地笑了笑，看着高冷点了点头，又伸出手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对，她参与进来对你的项目不会有坏处的，但是你要替我保密，这是我的遗愿了。” 高冷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他意识到能让老管家用这种方式逼苏素火速过来，漏洞百出，又直接跟自己挑破底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的时间不多了。 很少很少。 少到不足以自己返回帝国。 所以才要第一天就跟着来。 那么，就是不到一个月的寿命了。 意识到这一点，高冷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了起来。 而高冷不知道的是，一个月多的寿命都会在病床上度过，老管家能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的日子，只有几天了。 “高总啊，我死了后，她就没有任何一个亲人了。以前素素说，离开这个世界她也不孤单，那边有很多人等着我，如果爷爷不在了，留在这个世界则成为最孤单的事，因为这边除了环泰，无人等着她。”老管家伸出手擦了擦即将流下来的眼泪：“我得让她有点事儿做缓冲缓冲，修建文化馆是我的遗愿，她熬不下去也得帮我完成遗愿，她再想死也得做完这个，而你这个文化馆是会越开越大的，会持续很长时间。今天我这个老头子根你说的是掏心窝子的话，高总，真的，求……求求你了……”老管家的肩膀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苦苦哀求阎王那么久都没有用，只能求高冷了。 老人的眼泪没有少女的眼泪那么清澈，因为老人的眼底都是风霜，眼泪也就有些浑浊，甚至他说这几句的时候，身上散发出老人的那种气味，无论多干净多富有的老人，身上总会有股或浓或淡的气味。 越到靠近死亡，这股气味越浓。 “都听你的。”高冷连忙说着，强忍着眼泪，他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素素是一个特别讲信用的人，没有亲情，我这个遗愿也能拖着她，到时候烦请你多多开导，我知道您有老婆有孩子了，老婆可能会吃醋，那……那有这个项目在这里，烦请您能用工作关系多多地拉她一把。”老管家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他慌忙的手伸向口袋。 高冷连忙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药瓶。 他拿出一把直接塞嘴里。 “您放心，苏素我肯定会……” “你听我说。”老管家打断他的话，忍着痛看着高冷：“素素是一个需要依靠的人，我要是走了，她就没有依靠了，如果我走了，她没有了依靠，她会垮的，会瞬间垮的，所以我一定要用遗愿拖着她，一定要拖着她，也请高总到时候一定要以合伙人的身份要求她一定要把文化馆办下去，不管她多伤心多崩溃，这是我的遗愿，我要逼她，否则她会想不开的，我的素素会想不开的啊！她不是那种女强人啊，她一直就不是啊！” 老管家的眼泪浑浊地掉着。 “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怀孕，我应该早一点引导她谈恋爱，早点怀孕，有个孩子就好了，就好了……” 说话间，一股剧烈地疼痛传过来，老管家突然抽筋，倒地抽搐。 “不要……不要告诉……素……”他姿势扭曲，瞬间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