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涉军戎

    说是郡城，其实也不怎么的。城墙才5丈高，据说朝廷严格控制高度，都城才6丈。雁门是因为边塞才特准加高了一丈。“还不是胡人闹的！南匈奴内附没几年就故态复萌，特别是这三四十年来闹得更凶，伙同着鲜卑、乌桓、羌这些杂碎一个劲的抄掠。朝廷怕事，又舍不得花钱添兵，就命各边郡治所南迁，本来郡所是在桑干河边的阴馆，现在迁到了这勾注长城（雁门郡第二道长城）南滹沱河西北边的广武。（关于这一点我是根据史料推测）”秦虎忿忿地说。

    进了城，我发现汉代对百姓的管制比我后世知道的要严得多，整个城以太守府所处为中轴线，分居民居住的里坊和商业买卖的市集，里坊有总大门让人进出（必须从此进出），单个住户不得另外对中街开门（这很不方便）。我先去拜谒许郡尉，由于太守和秦家事先都打了招呼、送了礼，许郡尉打了几句官腔就过了。我又送上一把藏刀（铜制刀鞘），许郡尉乐得合不拢嘴（那当然，多了一件保命的利器呢）。经过几天和许郡尉推杯换盏的交流，我弄明白了秦庄主的意思：自和帝以来，各族胡人内附，与边郡汉民争扰日多，朝廷怕生事，竟将各郡所内移了不少，可胡人得寸进尺，sao扰越来越多，秦家的产业也多受损。特别是牧场，虽然家丁一再增加，仍然防不胜防。故作为郡内豪族的秦家盯上了郡兵。以前只是用钱收买，可是相比起钱来平常人更要命，所以这回秦家趁着刚和世家大族王家攀上亲、女婿又是郡守的机会，按插上自己这么一个“勇悍”的庄客。目的就是让我当护院兵。“好好干，小子！只要你下功夫，不出一年，这军司马就是你的了。”许郡尉拍着我的肩膀说。

    话说到这份上，卖命吧！我先集合起两百兵丁－－－－－－许郡尉看着秦家和郡守的面上照顾我，给我的是大编制二百人。兵器也还可以，三石到六石弩齐全－－－－这可是朝廷正规军的制式装备。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东汉初年的军事制度与西汉有很大差异，边郡太守兵权被削弱，郡都尉也曾一度撤销（以后又陆续恢复），朝廷在各战略要冲驻扎野战军，以所处地名为名，称为“某某营”，后来战乱日多，这才渐渐恢复西汉制度（东汉的做法很像后世北宋赵匡胤的军事改革，原因主要是乱世刚统一、人心尚不稳，需要集中兵权；后来明、清朝的兵制应该是这种制度的极致－－－－－－兵户世袭，又称经制兵；这种做法缺点是明显的－－－－－－缺乏竞争容易腐败，黄鼠狼生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我在校场上检阅我的第一支军队，发现老弱还是不少，于是大手一挥－－－－－－汰弱留强，留下一百名二十四到四十的壮汉，删下的打到别的部曲去（反正朝政糜烂，军队吃空饷普遍，雁门郡按需要应该保持三部五千人的郡兵，实际不足三千，同二千四百屯兵和障塞兵配合起来经常捉襟见肘）。我又给秦庄主去了一封信，请他挑选一百精壮家丁补充进来，还特别提到要十名秦牧那些猎户村的田客。因为我知道，郡兵属于二线部队（1），战斗力比不上招募有胡人的边将兵，而我身处边郡，必须训练出一只骑射不弱于胡骑的精兵，再配以远优于胡人的装备和后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人到齐后我就开始训练，先训话：“弟兄们！李某有幸与各位同袍泽，当了个头，废话就不多说了，只有一条，一切唯我之命是从；从命的，喝酒吃rou、娶美娇娘，不听招呼的，且看此刀！”我说着就抽出开山刀劈向一把环首刀，结果可想而知，这把汉代铁制刀被我的全钢刀轻易砍断－－－－－－全场肃然。

    接着三个月我就按着后世解放军野战部队的规程来练体能，并遵从汉代军制特别加强弓弩的训练，确定六石弩为标准、弓二百斤，又补齐了两百余匹马(多数是秦家给的)，习练骑射，弓七十步（97米）、弩百八十步（250米），连射十二箭，中靶八箭及格，超过有赏。营养当然要加强，每天杀一只羊、每旬宰一只猪、每月宰一头牛，并与士卒同吃同住，三个月下来我的兵一个个肌rou鼓鼓，骠悍轻捷。开始的时候，大少爷秦明还一个劲地向他爹埋怨说我养兵太浪费，秦老汉听后连笑不止，嘱咐秦明不要计较。现在秦大公子看出点门道来了，也不时来向我请教，我对他说：“兵法云，兵贵精不贵多、将在谋不在勇，领精兵、知进退、偶出奇，此乃为大将者不二法门。精兵如何出？严纪律、明赏罚、精战技、cao利器耳。精兵即成，当为锋矢，或千里奇袭、或夜半扰营、或不（等敌人）阵而战、或击敌薄弱贯阵而出自背反击，孙子曰：乱而取之，乃此理也。”秦大公子非常佩服，连连称是，不久就和我成了好友。（2）

    光和六年正月刚过半，我就开始着谋划着主动出击立大功了。我不能不急啊，黄巾起义明年就要爆发，再过四五年灵帝就要驾崩，我到那时要是还不能有一州之地就危险了。这时汉军已有马鞍（不过不是标准高桥）和单马蹬（普通的也就一个绳套，帮助上马用的；大官才有金属的，不过大官更喜欢让仆人跪作板凳踩踏），我让所有兵丁都用双脚马蹬，马蹬用厚硬木板制作。在派出细作打探清楚后，我选择了一个名叫落罗的小部落作为首战目标，选择这时出兵是有道理的，经过冬天的折磨，游牧部落马匹普遍瘦弱，可以说人畜都在最低状态，而我军由于有农业提供粮食饲料，马匹都膘肥体壮，这就是农业文明后勤的优势。我选择的这个部落有千人，估计可战之士不超过三百，兵器比我军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正好用来首战练兵，首战必胜！

    早春的时节，大地母亲那白色的外衣刚刚褪下，原野上星绿点点的一大片，“遥看草色近却无”。我领着二百余名精骑飞驰在广袤的黑土地上（那时自然环境还没破坏，又是河流纵横的沃野，应当是黑土地）上。“秦牧！”

    “属下在。”

    “离落罗部还有多远？”

    “据探马报还有四十里，他们这几个月在治水边宿营。”

    “传令，下马歇息！”

    “喏！”我叫来庄主派给我的庄护头领秦虎，再次商议进攻细节：落罗部有千余人，控弦之士二百多人，兵力与我相当；秦虎建议我夜袭，我一直不同意，因为我想真刀真枪面对面检验我的练兵成果；奇袭就已经占了三分便宜，再搞夜袭有个屁的参考价值啊；再说夜袭的话人畜趁夜逃脱的比较多，我还指望抢很多来补充军实和孝敬上头呢！于是就采用我提出的秦虎认为是中策的办法：先由我率领一百精锐沿河上游进攻，敌人必定一边派少量精锐抵抗一边将人畜往下游移动，同时组织这批人中的可战之兵殿后保护妇孺，如果发现我方实力不强则挥军反击；这时由秦虎率领余下的一百人从下游攻击，从侧后包抄敌青壮，待将青壮屠尽后再收捕人畜。－－－－－－绝是绝了点，不过这是一千多年前，你不欲杀人，人有杀你心。历史－－－－不相信眼泪。

    我带着一百余骑前行到(伍、什长不是官，都伯－－－－－五十人长我仿后世苏联AB制度设正副两名，百人长除正副外还设参军一名。准备以后搞政治工作的现在只充从当医官,所以加上我总数为108骑)前行到离宇文部十里远处的一片小树林，眼前已可看到牧民赶着羊群找寻可食的草木。看着羊群似乎是向这里来，我心中一紧：“秦虎到底赶到下游埋伏好没有？我这可不得不开始了。”看来牧民和羊群都看上了这片树林里的草和灌木，真是成也此草败也此草，本来我军掩藏形迹的好物事，现在却成了逼我现身的催命符。“不等了！”我下了决心，本来说好给秦牧半个时辰去埋伏，现在刚过三刻钟。“从右侧绕出树林！”我下达了命令。

    在树林右侧后集合好队伍，我作了最后一次战斗动员：“弟兄们，求功名、博富贵的时候到了！全军上马，弩箭上弦，突击！”一百零八骑如同一把长剑冲进平原，我拉满弓（现在我的骑兵制式装备是弓一、弩一、环首刀一把，箭一筒30只，一丈三尺长矛一支，上身扎甲、下身护裙，而我则可穿上类似后来明光铠的甲衣－－－－不过粗糙、料不足，铁盔一顶）一箭贯穿一个牧民的胸膛，大喊“杀！。。。。。。”

    众兵跟着我一起大吼，声彻旷野。一路上我们逢人便射，汉军训练优良、弓弩强劲，这些个牧民无不应弦而倒，连招手的时间都没有。对面的敌营一阵慌乱，紧接着便有稀稀拉拉二十余骑向我军冲来。

    “神射手！”我一声令下，背后有三十多骑和我一起举起了六石强弩，弓如满月、箭若流星，齐刷刷向敌骑飞去，敌人显然想不到我们竟在二百步（278米）开外向他们射击，一下子倒下十一二骑。余下的胡人暴怒，向我们还击二轮箭后便伏在马背上冲来，

    “是时候了。”我心里想着，不过几秒钟，敌骑已冲至50米近前，我将抽出的藏刀斜举至顶，大喝道：“杀啊！”众汉兵应声而上，很快将对面七八骑淹没。我迎面对上的是一个虬髯大汉，古铜色的皮肤，满脸横rou，手持一只短矛向我刺来，黑黝黝的矛头无声的诉说着它所占染过的血腥。我冷笑一声，探身向前，上身微右转，肩部带动发力，一刀砍断矛头，接着反手一刀向他腹部滑去。

    “噗嗤”一缕血水滴下。我似乎看到了他眼里的惊讶和不甘，他没想到我得到如此之快，身手又如此敏捷，骑兵对抗，交手只在眨眼间，任何失误都是致命的。

    “噢呵。。。。。。”士兵们兴奋的欢呼着，我们已经冲到了敌营前百步，这时已可以看到对面张弓搭箭的胡人，全军再次上弦，在进入射程后108张强弓一齐发射，进行覆盖式射击。一阵箭雨过后，对面已经没几个人站立。

    “该死！”我暗骂一声。原来敌营前一字摆开了十余辆大车，车轮有大半个人高，虽然问题不是很大，但却可以迟滞我军的行动，让已经全速奔跑的骑兵慢下来，毕竟能一跃而过的好马好骑手并不多。我向秦牧（已是五十人长）一挥刀，他立刻会意，带着手下从右侧绕去。

    “加鞭！从车之间越过！”我下达命令道。此时离车阵已不足百米，我身后这五十余骑是我的亲兵，严格挑选，骑射皆优。我耳边风声呼呼，突然感觉身子一轻，已经连人带马飞了起来。“原来感觉这么好！”我心里想着，看来一年的马术没白练，我轻易的就越过了木轮车。“踏营！杀光所有男子！汉军必胜！”“必胜！”

    剩下的一切如我先前计划的一样，敌酋一边组织勇士逐次抵抗一边命大队人马向下游奔逃，待稳住阵脚后即集合起一百多人马向我反扑。我此时已和秦牧合军，剩下90多骑，与敌军仆一接触，秦虎就带着另外一百余骑从敌后包抄偷袭，敌腹背受敌、阵脚大乱。结局是：我方阵亡17人、重伤12人、轻伤53人；胡人青壮只有七八骑脱逃，敌酋宇文都朵毙命。我方获得妇女273人、老人35人、12岁以下男女孩214人，牛羊八千余头，战马316匹，可谓大获全胜。战后我命令全军赶着俘虏的人畜向东走(先去秦家牧场)，其中老人和男孩已被我下令杀掉烧埋。秦虎曾激烈与我争辩，说至少应该留下10岁以下男孩带回庄，养几年便可成为壮劳力。我顶了他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尔能否保证其日后不反乎？”天刚黑时我们已经回赶了60里路，估计离秦家北牧场还有二三十里的样子，此时已经人困马乏。我下令择地而营，宰牛羊犒赏全军。－－－－－－（《李卫公兵法》中详细介绍了唐代军队扎营的全过程。军队还在行进中，斥侯兵就必须把前方可能扎营的地方详细报告给军队统帅。扎营实在不象我们通常所想的那么简单，唐军的军营四周要围起一道临时的木墙。制作方法是先砍两排树干，一排长一排短，把树干底下烧焦以后埋二分之一入土，长树干排成紧密的一排在外，短树干排成一排在内，然后在两排树干之间架上木板，分为上下两层，这样长树干长出的部分就成为护墙，木板上层可以让士兵巡逻放哨，下层可以存放防御武器和让士兵休息。唐军的一个小队是五十名士兵再加上队长队副各一，扎营的时候也是如此，大家的营帐两两相对，在营帐的周围和营区之间要挖排水沟。严禁士兵在各个营区之间乱窜，本营区以内也不许各个帐篷乱跑。每个营区挖一个公共厕所，有意思的是兵法中对于军营卫生也非常重视，不厌其烦的强调厕所挖的位置非常重要，要离水源和贮藏粮食的地方远远的，要离营房有一定的距离，但不能太远，以免上厕所的官兵不能及时归队，当然也不能太近。）我现在一切从简，外围绕以大车横陈连接，后面竖以木栅。

    （1）汉承秦制是全民征兵，每个成年男子都要服役两年。有钱人家可付钱代，郡兵当得好就可以进入中央直属部队，有相当的俸禄；不过汉朝值得称道的是，当统治稳固后征兵年龄曾提高到二十三岁－－－－－－这是历代封建王朝的绝高，体现了相当的人文关怀，因为男子二十岁冠礼成年开始独立耕种，按当时的生产力三年耕种才能保证一年的富余积蓄，秦赵长平之战秦王亲到河内征发所有十三岁以上男子，残酷！

    （2）关于弩的射程问题是参照甘肃出土文物，上面记载，四石弩平射百八十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