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并刀镇羌（1）
正月初八，北国的天空难得的放晴了一次，一只秃鹫铺展着双翅，一圈又一圈的盘旋，如同青云漂浮，锐利的鹰眼扫描着方圆数里内的一切猎物。只见平地、高岗、树林都是白茫茫一片，不见一个活物。兀地，一块奇怪的“rou物”出现在秃鹫的眼前，这块rou奇就奇在它是高悬于一根独木上。“猴子”？秃鹫条件反射地辨别了一下，“不像”。它狐疑着在“rou物”上方盘旋良久，反复扫描独木周围，确定没有危险后，猛一收翼俯冲，双爪前探，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 “咻！”正当秃鹫即将得手之时，一点白芒直射而来。秃鹫一惊，欲待振翅而起，无奈急冲急转，身子在空中不禁一滞，眼中的白芒越来越大，变成了一只三棱箭头。 “唳！”秃鹫发出临死前的悲鸣，栽倒在一尺来厚的雪地上，鲜血缓缓染红身下白雪。 “噢！噢！噢嗬。。。。。。”一阵欢呼声响彻四方。原来，这是一个军营中的校场，它长宽各二百四十步，悬挂腊rou的独木是一根副旗杆，高五丈，被立在离北面正中“点将台”东面八十步的地方，离校场边缘的军舍三十步。 “呵呵。。。。。。文远好箭法。飞燕，汝是否也下场一试身手？”李靖笑问道。 “张司马箭术高超，燕甘愿藏拙。”褚飞燕启身行礼道。 “呵呵，飞燕谦虚了，你的剑术也是一绝，倏忽往来，大开大阖中又不乏细腻钩转，前日本将可是大饱眼福啊！”李靖见褚飞燕如此谦恭知进退，不禁打趣道。 “是极，是极。张司马能开三百斤强弓，一箭毙雕；褚假侯陷阵疾斗，以一当百，俱是难得的猛将，将军慧眼识人，属下拜服。”中部军司马韩进诚恳的恭维道。 赵胜也捻须笑道：“鹰这猛禽，最是警醒，眼力又好，故而最难射中。文远能一箭成功，已是上等箭术了。” 这时，张辽已从校场东面跑进帅堂，还未脱下靴子就嚷嚷道：“可冻坏我了，那畜生害我在雪地里站了两个多时辰，要不是大哥给我的貂裘，只怕弓都拉不满。” 李靖笑容满面的招呼道：“来人，快给张司马换上羽绒袍，上酒rou！” 此时的主帅大堂早已被李靖“发明”的“地火龙”烧得如同暖春三月，从外面进来的人都须换上新的外衣裘，以免身上落雪融化后沁入里衣，伤害肌肤。 左髭丈八啧啧赞道：“张司马，真有你的，俺左髭这一次可不如你，即使站得了那么久，也射不了那么准，来，俺敬你一杯！” 张辽微扬着下巴笑道：“那是自然，我自幼就在马邑旁的山里狩猎，飞禽走兽没一个逃得了。”说完将大盅里的酒一饮而尽。他抹抹嘴边绒须上的酒渍，转身对着李靖说道：“可这鹰我射得少，一来它没几斤rou，就几根羽值点钱，一般的猎户也就射一两只，好在人前长长脸。射这畜生，弓软小了不行，箭轻缓了不行，非得强弓快箭。平常能射百步的弓，对上鹰，只能三十步*，否则箭速慢了，那畜生一振翅就闪过，或者将箭打掉，故而箭还要重。这又快又重的箭就只有有棱无刃的三棱簇，不过它有一点不足，就是扎出的伤口太小，放血太慢。”说完又饮了一盅。 李靖呵呵笑道：“文远出身侠士名家，武技自是不必说，本将这回也是大开眼界。传令下去，今日全营开酒禁！”亲兵依令传达下去后。李靖又稍敛笑容，沉声说道：“今日召集诸将校射，非是单为娱乐，乃是为下一场战事做准备。穆山，汝向众将简介一下吧。” “遵命，将军。”李岱向李靖行礼后对着众将朗声道：“朝廷简报，西凉羌乱已糜烂全州，渐向三辅侵彻。朝廷有意掉平黄巾大军西进，询问军情的书简已发至曲阳诸大将，预计诸位将军上复表章后，正式敕令便会下达。” “嗡。。。。。。”李岱的话如同一阵强冷空气，瞬间凉了度辽营诸司马、军侯的心－－－－出征在外已近十月，从普通士卒到将官无不想早早还家亲狎妻儿，如今眼见一道诏命下来，又将远涉凉州，不知何年是个头？以前的羌乱，无不是迁延数年乃至十数年的！ 李靖暗叹一口气，也是自觉倒霉，本来按秦家的筹划，他应该转放太守的，无论放到哪，总是能一家团圆了。“不知婷儿生了没有？是男孩，还是女孩？”李靖心中挂念。 －－－－－－－－－－－－－－－－－－－－－－－－－－－－－－－－－－－－－－－－－－－－－－－－－暗 “三辅之地，是朝廷宗庙所在，驻军还是很能打的，不必说京兆虎牙营、扶风雍营，便是各关口大县的守军也多有强弩铁铠，很是扎手。故而，吾的建议是，选派两三只精骑，俱要弓马娴熟，一人三马。绕过陈仓、街亭，从逢义山向东南，走射姑山、泾水，不攻安定郡城，直接sao扰漆县，再向长安，能打多远就打多远，沿途快打快撤，坚城半日不克便不再攻。若攻破，亦不停留，重点抢掠铁器和马匹，至于粮帛牛羊，能带走就带走，不能带走，便烧掉、杀掉！”韩遂指着羊皮地图，对羌军众将解说道。 “狠毒！韩文约，尔真下得了手！”边章听着韩遂的作战方略，心中暗骂道。 北宫伯玉、李文侯对望一眼，暗暗点头，高声笑道：“韩大人高见，某等这便调备兵马，供大人驱策。日后军略法度，还望大人多多赐教！” “不敢，不敢，还是两位将军能谋善断，遂不过偶而参赞而已。”韩遂连忙惶恐的作揖道，脸上毫无喜色，心中暗道：“即已走上造反之路，便要有兵权，当大头领，北宫伯玉、李文侯，咱们走着瞧，嘿！” －－－－－－－－－－－－－－－－－－－－－－－－－－－－－－－－－－－－－－－－－－－－－－－－－－－－－－ 中平二年二月上旬，平灭黄巾军的大军回到京师河南，皇帝刘宏的抚慰使在偃师犒劳了全军，随后带领朱儁、李靖等将校进京朝拜天子。 “青青河畔草， 郁郁园中柳。 盈盈楼上女， 皎皎当窗牖。 娥娥红粉妆， 纤纤出素手。。。。。。” 刘宏站在栏杆前轻轻的吟唱着这首小诗，思绪飞到了三年前那个美丽的早晨，御花园中，小腰秀颈，人比花俏。。。。。。 “启禀陛下，度辽将军及张中郎在宫门外等候觐见。”张让趁着刘宏稍稍愣神的当口，轻声报道。 “哦？嗯，宣！”刘宏拉回思绪，伸出双臂，由宫女伺候，端正衣冠后稳坐在锦垫上，摆起帝王的威严做派。 “臣李靖（张辽）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位卿家平身，赐坐。”“谢皇上。” 刘宏先向李靖说道：“李卿家治军有方，睿智多才，今番平定太平道诸贼，可谓劳苦功高。” 李靖忙谢礼道：“承蒙陛下褒扬，靖实不敢当。此皆是上托陛下鸿福，下托众将士努力，臣略有微劳，并无大功。”说完心想，你说的是多“财”吧 “呵呵，李卿家过谦了，卿之才德，朕甚是欣赏，还望卿再接再厉，无负朕望。” 李靖心中“咯噔”一下，暗叹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只听刘宏继续说道：“而今西羌贼又起，李卿家有何方略，尽可与朕道来。” “禀陛下，方略一事，臣不敢自夸，此事还是须待左车骑将军居中幄筹划。靖仅以临机斗战而言，羌兵善使长矛，骑健马，果于触突，非精选之卒不能与之对阵。再者，臣闻羌兵性喜游斗，不耐久战，故而步军大阵能败之而不能灭之，需得仿虞诩故事，减步卒以买马，选猛将统之，以众凌寡，日夜追击，或可成尺寸之功。” “唔。。。。。。卿言之有理。”刘宏沉吟道，又转头向张辽笑道：“张卿家彪悍轻捷，京中士女皆是传颂，今日一见，果然仪表非凡。不知卿可否剑舞一曲，供朕一观？” 张辽激动地伏在席上，略带颤音的答道：“臣遵旨。”说着站起，头对刘宏，躬身退步，约莫走出五丈远，才挺直腰身，从侍中手里接过木剑，凝神静气，低喝一声，剑气激荡起来。 “好！”刘宏抚掌赞道。 －－－－－－－－－－－－－－－－－－－－－－－－－－－－－－－－－－－－－－－－－－－－－－－－－－－ 雒阳城北，孟津。 “文远，吾再最后一次叮嘱汝，天子之畔，须谨言慎行，万事皆不可争头。汝既已为虎贲右陛长，当对同僚上官礼敬恭让，切不可再向对左髭、褚飞燕那般，争强好胜！” “兄长教诲，辽谨记在心，祝大哥一路报捷，早唱凯歌而还。”张辽微红双眼作揖道。 李靖呵呵笑道：“文远怎做小女儿态，莫不是信不过为兄的武勇？此番吾是与皇甫大人一起出征，有何可担心的？来，今秋再见！”说着举起右手。 “啪！”两只有力的大手合在一起，少顷又分开。 “兄长保重！”张辽望着远去的马队高呼道。 “文远，你也保重！”李靖在心里暗道。此次出兵，由于河北又生变故，需要分兵镇抚，故而朝廷命令他北上再调度辽营一部精兵南下参与西征。他回顾左右，只有二百骑随行。 “城上乌，尾毕逋。 公为吏，子为徒。 一徒死，百乘车。 车班班，入河间。 河间姹女工数钱，以钱为室金作堂。石上慊慊舂黄粱。梁下有悬鼓，我欲击之丞卿怒。” 中平二年，二月十日，雒阳南宫云台火灾。十一日，乐城门火灾。中常侍张让、赵忠请皇帝下旨增加田赋，每亩加十钱，以修复宫室、铸铜人。诏令一出，民怨沸腾，各地刚被扑灭义军，重又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