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广陵观澜（3）
“周功曹，遣人灭火。林兵曹、黄贼曹、万尉曹，汝等各勒部曲，守住其余三门，不得放一名贼兵进城。君等请记住，阖城妇孺之安危，就在我等身上。羊某在此，誓与舒县（1）士民共存亡！” “下官愿与太守同行，与舒城士民共存亡。” 羊续凝重地点点头，目送属下各赴战场，接着立刻转身，拔剑喝道：“倒水，救火，堵住东门！男儿们，家中父母妻儿都赖我等保护，杀贼啊！” “嘿唷，杀！”众兵丁努力回应道。虽然他们平时都是农夫渔夫、商贾贩夫，并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但此时，在太守羊续的鼓舞鞭策才，也都激发起勇气和团结精神，努力守卫着城门和城墙。 太守羊续，字兴祖，太山平阳人，秦代儒家经学大师羊子之后，家族七世二千石卿校，尤精礼学，数世为“太常典礼”。羊续曾受大将军窦征辟，故坐党锢十余年，幽居守静。去年党禁解，又被太尉府征辟，因为家世高贵，被连升四次为庐江太守。这次扬州黄巾余党突然攻击舒城各县，并放火焚烧城郭，他立刻发动县里所有二十岁以上的男子共三万人，将强壮的编伍，令其持兵作战，另命弱小的提水灭火，各置负责人员，同心抵御。今天，已经是战斗的第七天了，黄巾军的攻势小了许多，但他们仍不死心，因为舒县是附近三百里最富庶的县，攻下它，黄巾军至少就有了两年的口粮。 “当当当。。。。。。”随着清扬的钟声，黄巾军潮水般地退了下去。羊续卓立城头，仰面望天，一滴冻雨滴答在他的脸上。“天可怜见，终于下雨了，黄巾贼烧不了城了。咳，周围郡的援兵该来了吧，若是不来，我看也可独立出城破贼罢。毕竟，城中壮丁已得到实战磨练，可以一战了。”羊续心想道。 －－－－－－－－－－－－－－－－－－－－－－－－－－－－－－－－－－－－－－－－－－ 这时，广陵太守李靖也率领郡兵赶到了舒县东面百里的临湖县，正派出斥候探查敌情。 “子昌，斥候回报没有，还没有吗？真是太缺乏训练了！”李靖着急道。 高顺在帐下拱手道：“禀君侯，淮南水泽众多、林木繁茂，很不利于骑兵采探，且此地乃舟楫之地，骑马极易被人注意，故而斥候们也不得不放慢速度，慢慢探查，由此耽误了时辰，还望将军见谅。” 李靖鼻子哼出一口气，无奈地点头，坐下说道：“我知道了，不怪尔等了。我也是急啊，我没有庐江地图，自过了九江郡，又找不到好用的向导，用兵贵在知己知彼，难不成盲打么？” 高顺答道：“末将也知将军心忧，定当加派斥候，强加催督。” 李靖认可道：“嗯，我知晓，汝一向实心用事，让人很是放心，不然，我也不会独点你随我东下赴任。哈，汝这将军、末将的叫唤，还真让我心里舒服。哎呀，以前觉得老是奔波作战，甚是辛苦，想歇息一下，这倒好，一休息，又念起当兵的好来了，呵呵。” 高顺也莞尔，正要回应两句，忽听得帐外亲兵高喊：“报郡将大人，斥候回报！” “好！”李靖起身道：“传进来！令，升帐，聚将。”“诺！” “咚咚咚。。。杀啊！”翌日拂晓，李靖军经过一夜急行军，偷偷赶到舒县外向围城的黄巾军发起了突袭。黄巾军虽然人数众多，但一来连日攻城，身体疲倦；二来时至初冬，畏寒懒起，两者相加，竟被李靖军杀透营垒北去。 李靖率郡兵穿透黄巾军营盘后，考虑到士卒们已经有些疲惫，便引军屯于舒县北门，命人叩门向城中宣告援兵已来。李靖自从军以来，向来强调谋定后动，一动即飙发电举，决死一战，即使消灭不了敌人也要打得敌方士气顿挫，然后远遁待机，玩猫戏鼠的游戏，这次，也不例外。 庐江太守羊续闻报，立即整理衣冠，佩戴好印绶，乘车来到北门迎接。甫一见面，羊续便一揖到地，谦恭道：“李府君急人危难，真有古义士之风也，续代阖城士民，拜谢府君！” 李靖忙上前扶道：“羊府君严重了，靖不过恪职责尔，一隅传檄，三方应援，此乃成例也。” 羊续起身道：“虽然，仍当感谢府君援兵如此之速。” 李靖点点头，觉出意味，迟疑道：“难道靖是第一支援兵？” 羊续点点头道：“确是如此，对江之丹阳，北湖之九江，援兵皆尚未见。” “哦。。。。。。”李靖暗笑，随后鼓励道：“这也不打紧，靖方才劫掠贼营，知彼战力不济，以吾之锐士与君之郡兵，今日便可破敌！” 羊续也宽心道：“李府君战功卓著，吾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请君入城小歇，某当椎牛飨士，以状行色！” 李靖笑着摆手道：“无功不受禄。小歇便可，飨士缓行，待吾出城杀贼后再来。羊府君只管椎牛，看吾片刻破敌！”接着转头对高顺令道：“传令，入城稍歇，以糗鞴小食，然后奋力杀贼。告之，努力者，晚上饮酒吃rou，不努力者，继续啃干粮！” “谨诺！”高顺轰然应道。 －－－－－－－－－－－－－－－－－－－－－－－－－－－－－－－－－－－－－－－－ “咚。。。咚。。。咚。。。。。。”午时刚到，李靖就率领小睡了一个时辰的庐江兵出东门列阵跺战。黄巾军刚从清晨的袭击中回过味来，忙活后吃完早饭，便不得不又与之对阵，不过他们自恃有上万人，不甚害怕。 李靖骑一匹普通马上，混在斥候兵中，往来观望敌阵。只见黄巾军百人一小方阵，第一重就布上几乎全部人马，横亘三里余（2），主将仅在第二重有百人护卫。 李靖瞭阵已毕，退到己阵后，向一旁一直跟着的高顺道：“子昌可有计较？” 高顺笑道：“将军，贼不知兵，破之必矣。” 李靖点头道：“不错，平铺兵力，徒想以声势咳人，岂能惑我？不知分轻重奇正，主将护卫薄弱，正可为吾所擒。子昌，擂鼓，进兵！” “诺！” “咚咚咚。。。。。。杀！”李靖军摆开阵势，急速向黄巾军主将处冲去。全军以庐江郡兵为锋尖，第一重罗虎屯领头，在冲锋时，三队自然形成品字形，为锐利的剑尖。第二重二屯，分护左右翼。第三重三屯，中间一屯为王贲、史阿领头，做罗虎的预备队。第四重是李靖、高顺的中军，以广陵郡兵二百、豪强家兵一千并羊续庐江兵三千，其余庐江兵都被郡曹发动上城，摇旗呐喊。 “第一行，放箭!第二行，放。第三行。。。。。。”第四重弓兵屯的屯长一边行进一边不慌不忙地下令道。弓兵门都手持一石弓，倏地拉满，仰起便射。只见一排排箭雨不断落入五十步外的黄巾阵中，引起一阵阵惨叫和叫骂声。前面的罗虎等突击屯受此鼓舞，纷纷加紧脚步，低头持牌，猛地往前冲去。 “砰！嘭！杀！”“啊！”兵刃交击声、盾牌撞击声、人嘶惨叫转瞬响了起来，由于弓兵的打击，罗虎等人没费多少劲就冲进了黄巾军阵中。一旦如阵，罗虎这些板楯蛮就如鱼得水，贴靠紧逼，滚牌跳跃，尽展短剑武功。黄巾军多是手持丈三的矛戟，甚至是木枪，在前后左右间隔不到六尺的阵中，根本施展不开，越打越慌，越打越少，十数呼吸的功夫，便被杀透第一重阵。 这就是李靖、高顺对军阵的活用，以往大战，都是将弓弩兵集中配置于两翼的有利地形或以战车为垒，以交叉火力射住阵脚，建立牢固的支撑点，伺机反击。这次，他们面对无冲击骑兵又愚蠢布阵的扬州黄巾，采取了中央突破的掏心战术，将弓兵布置在中央，支援前锋突击。前锋三重共十八步纵深，快速行进间隔或拉到二十多步，而弓的射程有百步，五十步必可杀人。并且，弓兵使用的是一石弓，易于拉开，方便行进中射击。虽然弓力弱、箭轻，穿透力不足，但是黄巾军普遍没有铁甲，盾牌也粗陋不堪，根本挡不住李靖军的箭雨。 注： （1）舒县，今庐江，周瑜故里 （2）百人阵，纵横都是十人，预备时，横向间隔每人一步，战斗时，后排插上，一步三人为常例。纵向间隔，预备时为两步，战斗时缩为一步左右；特别是前两横行，由于是首发，由一个个小三角型阵组成，间隔更小。步兵战阵，大抵如此。或一百人分为前后两队，每队纵深五人左右（唐李靖编队是大三角形，底十一人，高八人），是为了增加军阵组合的灵活性，可以更好应对侧翼，而不必把十人全焊在正面。另外，古兵器长，往往三米以上，三横行以后，前方横向的战斗位置已满，后面的士兵往往看不到、施展不开，分前后队就有利于士卒施展武技，做短促突击，这在前章似已提过，现说清楚些。汉一步，1.386米，唐1.45－－－1.5米，明1.6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