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四章 不堪回首(九)
郑梓华的话或多或少打消了悦珊疑虑,也驱散了她心头的不快与悒郁。 然而郑梓华的病情却是急转直下。当天晚上他又被转入到ICU病房。 这一消息最先是劳伦接到电话的,她告诉了星妍。而星妍却不敢告诉悦珊,她打电话给了嘉希。嘉希当即表示会坐最近的航班赶过来。 星妍急急忙忙地赶到医院里。医生正从ICU走出来,说郑梓华的病情不容乐观,原订下周可以进行手术也要视他的情况而定而做决定了。 她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悦珊的时候。医生的一句话令她当下就做了决定。郑梓华的心脏就像是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什么时候爆炸没有人能够知道,可是如果发作的话就无力乏天了。 她又跑到悦珊的病房,将这一情况告诉了她。 悦珊跟着她走到ICU病房前,在护士的认可之下,这才穿上无菌服进入到病房。 郑梓华就像刚入院那样,浑身上下都插满了管子。他昏迷不醒,看上去就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 悦珊不敢去碰他,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袖子带着哭声说道:“为什么会这样?”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尽管她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的。 “我好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悦珊揪着她的袖子越来越紧,她难以抑制内心的惶恐。 “我们去外面坐坐吧。不要在这里影响爸爸。”说着她把悦珊拉到了病房外面。 “病情怎么会恶化呢。下午我们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悦珊的眼泪成串地流淌了下来。本来她是避忌着当郑梓华流泪悲伤的,可是现在她即使站在他的面前,他都看不到自己流泪了。郑梓华就像一具木偶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只有心电监护仪显示着他还有心跳。 悦珊问她,她也不清楚。她记得郑梓华的病情已经大有好转,医生都安排他准备开始手术了。可是今天下午见到他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而且郑梓华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地按着自己的胸口,难道这一切是因为返光回照? 她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冒出来的想法给吓得脸色惨白了。 “你跟嘉希说过吗?他什么时候来?”悦珊不停地哽咽着,泣不成声。 “他说他会订最早的航班赶过来。”她刚才已经拨打过他的手机了,处于关机状态。也许他已经买到了明天最早的航班赶过来了吧。 突然从加护病房里跑出来护士,接着走廊上响起了一片嘈杂的脚步声。悦珊顿时不安地站起身来,看到医生与护士走进走去。 “星妍,这……这发生了什么事?”悦珊急促而尖细地说着。 可是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郑梓华的病情不容乐观。 她们两人几次三番想进去,都被护士挡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医生终于从里面走出来。 “医生,我丈夫怎么样了?”悦珊立刻迎上前。 医生不无惋惜地说道:“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病人心脏衰竭,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 “医生,你们不是说下个星期一就可以准备动手术了吗?他会好起来的呀。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悦珊愕然地叫了起来,泪水从她的鼻尖上滑落下来。 “你们进去看他最后一面吧。”医生摇了摇头走掉了。 悦珊的身子剧烈地颤栗了一下,差点要瘫了下去。幸好她及时地扶住了悦珊。 其实星妍也想哭,可是悦珊已经哭成泪人儿似的。她不能再倒下了。郑家只剩下她们这几位女将了。她搀着悦珊走进去。 郑梓华全身的管子已经被撤掉了,只有心电监护器跟氧气罩还带着,看起来整个人乏到了极点。 悦珊还没有到他的跟前,泪就已经下来了,语不成调地叫着他的名字。 郑梓华扯下了脸上的氧气罩,说话的声音很轻,也很虚弱:“对不起,我怕是不能陪你到老了。” “梓华,你不要丢下我!我不要你离开我!”悦珊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床边。 “爸,你不要放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不要走!嘉希,他还没有回来呢。你要等等他。”她忍了很久的泪水霎时间滚落了下来。 “悦珊,星妍,不要哭,看着你们哭成这样,我心里很难受。”他颤巍巍地伸出一条骨瘦如柴的胳膊抚摸了悦珊的头发。“对不起,我不能给你留个孩子陪你,连我自己……” “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知道我不喜欢听你这么说。“你还记不记得答应我什么。你说过你会给我一个孩子,说我还年轻还有机会再生一个。可是你不能食言,你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呀。”悦珊把泪汪汪的面颊埋进了他怀里,抽泣着低唤。 “我做不到了……”他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面容上遍布着憔悴与疲倦,可是他的眼神却有年轻时的澄亮。“悦珊,我很想留下来陪你走完这一辈子,起码再多陪你几年。可是如果我知道我只能陪你四年,那么当初一定不会跟你结婚。是我辜负了……” “不,我要跟你结婚,哪怕当时你告诉我,只剩下不到四天的生命我也要跟你在一起。梓华,我求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悦珊眨动着眼睑,已经被痛苦吞噬了身心。 “我也不想走,可是……”郑梓华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他用眼光代替双手抚摸着她的脸,他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的爱妻。可是死神仿佛已经在向他召唤了。他的视线变得不再清晰,全身的力气也仿佛一点一点地抽离了身体。“嘉希,他是不是来了?” 星妍一震。她扬起睫毛,连她也不清楚嘉希是不是坐上了飞机,即使坐最快的那个航班,他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到。 “他就快到了,爸,你一定要等他来。”她抓住郑梓华的另一只手。他的手在自己的手中只是感到彻骨的冷与虚弱,仿佛抓着不是一只人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