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云铁的决定（2）
“他爹，你歇着，我去洗衣服。堂屋饭桌上还有几个饼，待会儿两个孩子回来要是饿了，就让他们去堂屋拿。” “行，你去吧。” 云铁点头，等到周氏走出了屋子，他就发起呆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溪村坐落在山脚的白溪河边，四面群山环绕延绵，村里有五六十家人，人口接近四百，而云家所在的位置，是白溪村下游，最靠近山脚的位置，这个位置算得上很边缘，顾青青和云万河去山里砍竹子，路上并没遇到什么人，倒是避免了面对一些没必要的疑问。 两人砍了五根竹子，剔掉枝叶，顾青青拖两根，云万阳拖三根，一起回了家。 接下来七八天里倒是没发生什么大事，顾青青白天和云万河、云铁一起编小动物，晚上和清晨则坚持锻炼，就这样，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原本柔弱的身子骨渐渐开始变得结实起来。 这些天，对于村里那些风言风语，顾青青也渐渐听到了一些，但并没有太在意。 以前在柔道界，她也曾遭受过各种质疑、轻视、误会乃至嘲笑，面对这些，反驳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人家不会因为你能说会道就信服你。 唯一有用的办法，就是用事实来说话。 事实当前，再犀利的流言蜚语都会不攻自溃。 这一天清晨，天色微亮，鸟叫声不绝于耳。 房间里，顾青青练习完柔道基本功，正沉浸在太极拳的意境中，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争吵声，动作不由得微微一顿。 稍微犹豫了下，她就仔细聆听了起来。 这也是早晨的时候山里清净，加上隔壁房间声音不算小，她才能听到，要是换做白天，蝉鸣声聒噪，就算屋子的隔音效果有些差，她能听到一些动静，也不可能听清楚。 “他爹，这事说什么我都不答应！”周氏的语气有些激烈，还带着哭腔。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这腿我自己心里边清楚，估计是好不了了，再这么拖着也是瞎折腾，破费银子。今儿青青和万河要去镇上，你去叫谢大夫过来。” 云铁的态度很坚决，想必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顾青青听着，不禁为此感到几分心酸。 她也观察过云铁的伤势，的确有感染的迹象，然而她不懂得医术，中医方面更是一窍不通，没办法配置更有效的杀菌消炎药，所以就算心里知道云铁的情况，只能眼睁睁看着，拿不出丝毫的办法。 “我不去，他爹，我……” “阿蓝，还有两个多月就入冬了，冬天的粮食还没有着落，我不能这么自私，明知道这腿没法要了，还拖累你和孩子们。哎，这半个月我也吃了不少药，浪费了不少银子，剩下的就都留着吧，回头我想想办法，找人凑一点，肯定得把这个冬天熬过去。” “别胡说，你腿咋就不能好了，咋就没法要了？”周氏哽咽起来，“粮食的事你别cao心，回头我去找几个相识的，看能不能帮衬点。” 云铁叹了口气道：“阿蓝，我这几天想好了，腿没了还有手在，编点小玩意还能卖几个钱。话说回来，青青这丫头着实聪明得紧，这么小就能想到这挣钱的法子，灵气得很，对咱家又没有防备，咱可不能这么一直亏着她，让她跟着咱吃苦呐。” “青青这丫头乖巧伶俐，我怎舍得亏着她，可是他爹，你的腿也不能说没就没了。” “阿蓝，万阳这孩子你也清楚，他平时不怎么吭声，可这心里头要是真认定一件事，那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别看他答应得好，我这腿要是继续折腾下去，万阳那孩子怕是要在山里头拼命了。要是我这腿要是能好起来就罢了，但我这腿多半没啥盼头了，拖着只能给家里增加负担。” 云铁的声音很无奈，有些苦涩，又充满了担忧。 知子莫若父，他太了解云万阳的性格了，如果说云万河像是狼崽子，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野性和狠劲，那么云万阳就像是一只藏獒，在亲近之人面前温和平静，骨子里却是有着最原始的血性，一旦爆发出来，那基本上就是死都不会松口。 眼下，云铁的腿上那有些结痂的伤口却有了化脓的迹象，这种情况下，他虽然不能肯定自己的条腿是真的废了，却也知道，就算他的腿还有得救，需要花费的银子只怕比正常情况更多，对自家的境况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更何况，他们家还没开始储备这个冬天的粮食。 云万阳从周寅时那里借来的六两银子，多半都拿去买了药，剩下不到一两银子别说买药，就算全拿去张罗这个冬天的粮食也是远远不够的，而且还有两个多月到冬天，这期间也得吃饭。 不管怎么算，这银子都还得借，只是借多点与借少点的问题。 借少点倒是容易，村里的乡亲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但借多了就未必能有人愿意了，毕竟谁也不是有钱人。 周氏没有再吭声，顾青青隐约能听到啜泣声，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周氏是同意了云铁的决定。 顾青青停止打太极拳，站在屋里，微微皱起了眉头思考起来。 “听云叔的意思，他的腿还没到必须截肢的糟糕地步，只是怕家里负担太重，主动要求截肢……这可不行，要是万阳哥哥在家里，肯定不会同意的，得想个办法，让云叔放弃这个想法。” 然而想来想去，顾青青都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心头不禁很是郁闷。 “说到头，都是银子惹的祸。要是有银子，云叔就不需要作出这种牺牲。也怪我实力不济，要是有以前的身手，我就进山去了，单打独斗对付一头成年熊还是可行的，要是有人在旁边配合，要彻底放倒一头成年熊也不难，可问题是，我现在估计连一成身手都还没恢复过来啊。” 顾青青嘀咕着，神情懊恼，在屋里来回走动跺脚，努力地想着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