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万河学功夫（3）
“万河呢，咋还没起来，这都什么时辰了，这懒小子。” 周氏在院子里没看到云万河，下意识以为云万河还没起床，一边端着野菜汤往堂屋走去，一边佯装生气地骂了两句。 紧接着，她又朝云万河那屋喊道：“万河，赶紧起来吃早饭了。” 顾青青嘴角微抽，不得不走过去道：“周姨，万河不在屋里。” “这大清早的，他不在屋里，那是去哪里了？”周氏不由得愣了下，转头看着顾青青问道。 “他说身上黏糊糊的，要去河边洗个澡。”顾青青撒了个小谎。 “这孩子，要洗澡也得吃了饭再去啊。”周氏有些责怪，倒也没真的生气，端着野菜汤进了堂屋，就对跟进来的顾青青招呼道，“青青，饿了就先吃着，不用等那臭小子。” 饭桌上，热乎乎的粗粮饼和干净的碗筷早就摆好了，野菜汤是最后端进来的。 “不用，我还不是很饿，周姨你先吃，我去河边叫万河，很快就回来。” 顾青青心里有些担忧，说着也不等周氏答应，转身跑出堂屋，出了小院就直接朝河边去了。 “诶，青青……” 周氏想叫住顾青青，告诉她不用去，反正万河洗完了就会回来了，结果顾青青实在是跑得太快，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顾青青就已经跑得没了影儿，便也只得作罢。 周氏无奈地摇了摇头，舀了一海碗野菜汤，又拿了三个粗粮饼，一并给周青山送了过去。 “他爹，吃早饭了。”周氏一进屋就招呼道。 “嗯，谢大夫应该已经采完药回来了吧，等会儿去把他请过来吧。” 云铁坐起身说道，一手接过海碗，一手接过粗粮饼。 周氏怔了下，脸色随之黯淡了下去，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爹，你先吃吧，我待会儿再过来收碗。” 周氏看着云铁在这半个月里消瘦了不少的脸庞，心里忍不住一阵发酸，匆匆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走出了屋子。 独自站在屋门口，周氏红着眼圈，默默地抹起了眼泪。 虽然昨天早上她被云铁劝说，同意了云铁的决定，但在她内心深处，却是挣扎又彷徨，并不是那么坚定。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都不可能真的忍心让云铁就这样失去一条腿。 昨天她是勉强刚被云铁劝动，一狠心去了谢大夫家里，结果谢大夫却没在家，这种结果，让她鼓足了的勇气一下子就xiele气，又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思想斗争，她的意志已经彻底动摇了，根本无法再次狠下心去找谢大夫。 何况云铁是她的丈夫，这些年他们一家人相处和睦，日子虽然过得艰辛，却胜在平安健康。 而如今，却要她亲自去叫来谢大夫，来截掉云铁的大腿，这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一种残忍？ “我们云家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们云家……” 周氏眼中含着泪，无助地望着被晨曦照亮的天空，嘴里一阵发苦，心中充满了凄然和悲愁。 对于家里现在所面临的困境，她拿不出一丝一毫的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篱笆院外远远传来了中年妇女的喊声，“万阳他娘，在不在，有稀客来啦，赶快出来瞧瞧呀！” “谁呀？”周氏慌忙擦干了眼泪，应声往院外走去。 只见院门外不远处，五六个农妇带着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打扮得有些俗气、身材略胖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那女人脸上堆满笑容，一看就是个通晓世故人情之人。 她刚一走拢，就发现周氏眼圈有些泛红，一甩手绢道，“哟，大妹子，你这是咋了？这大清早的，怎么还哭了？” 周氏皱了皱眉，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你是……？” “大妹子，瞧你这贵人多忘事，先前在石岩镇，咱们两人才见过一回面，大妹子这么快就忘了啊。”这中年女人的语气格外热情，仿佛真的和周氏是熟人一般。 周氏听她这么一提醒，就有了些印象，不怎么确定地问道：“你是宋牙婆？” “哎哟，大妹子，你可算是把我想起来了！”宋牙婆又是一甩手绢，脸上堆满了笑容，“大妹子，我可是听说你这儿是个福地，今儿特地来沾沾光，顺便我听说你家里有些难处，所以来看看能不能给你帮个忙。” “宋牙婆，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家可没有人要卖啊。” 周氏也不是笨蛋，哪里听不出来这宋牙婆是想买回顾青青，但她这些日子完全是把顾青青当自家闺女在看待，怎么可能答应？ 而且她相信，云铁、云万阳、云万河都跟她一样，绝对不会答应。 这回没等宋牙婆开口，一个皮肤黝黑的村妇大声劝道道：“万阳他娘，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你们家的情况你自己心里清楚，根本养不起那童养媳，为啥不卖给宋牙婆换点银子，也好把青山他们家的钱给还上啊。” 有了这第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地劝说起来—— “万阳他娘，万阳那小子不懂事，非要留着小媳妇，你这个当娘的可不能跟着犯糊涂啊，你们家过冬的粮食也还没着落吧？这冬天里没粮食，那可是要命的事儿啊，咱都是一个村的乡亲，总不会故意害你吧？” “要我说，那小丫头终归不是你们自家人，卖掉了也没啥好难过的。” “就是啊万阳他娘，再说人家宋牙婆也难得来周家湾一趟，还能省了你跑一趟，而且这回其他村也有人卖娃的，你这又不是卖亲闺女，有啥好舍不得的，不就是一个没长大的野丫头，只要万阳那小子争气，以后说不定买个更好的。” “万阳他娘，这二两银子买回来，卖出去可就是好几两银子，不赚白不赚啊！” …… 五六个农妇一开口就跟放鞭炮似的，连番轰炸，唾沫横飞，硬是叫周氏找不到机会开口。 直到好一阵过后，才有人想起来问道：“万阳他娘，你觉得是不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