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泼了凉水
随着五年级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我终于盼来了暑假，看着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的——暑假倒计时0天，我的心情像飞翔的小鸟，愉悦、迫不及待，匆匆回到宿舍将积攒了一礼拜的脏衣服全部一股脑装进了缝补了多次的旧书包，林子看我这态势也是匆匆收拾了一番便和我一起回家，刚走到楼下李子已经在等我们了。 “四季，林子，暑假一起放羊不？我上礼拜找到一个特别好的地方，就在村东头，没人在那边种地，羊可以自己吃草，而且那边好几个大的石头屋，我带红薯藏那边，可以每天去烤了吃” “我mama说了要回来接我去台城，暑假不和你们一起放羊了” 我扬扬头，满脸是得意的表情，我想mama是不是已经在家等我了，边说我边加快了脚步往家走，回家还要收拾东西，不能让mama等着急了。 “好吧，那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放羊，林子你来吗？” “好，我带meimei一起” 没再参与他们的话题，我满脑子都是mama坐在堂屋等我的场景，我只想立刻马上回到家，想给mama说我这半年的生活，想立马收拾东西跟着mama一起去她说的那个满是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的台城、去看一看她说的一眼看不到边的蓝色的海、去吃一吃她说的鲜嫩的鱼。 临近傍晚，终于到家了，家里黑漆漆的，看起来没有人在家，六婆和六爷应该还在地里干活，娇娇估计是和他们一起，那mama呢？在婆婆家里去了吗？ 我放下书包立即冲到了隔壁； “婆～我妈呢？我妈是不是在您家？” “什么你妈呢？我纳闷晓得你妈在哪里？你妈不是去台城打工了么？” 婆婆看着突然窜进来的我没好气的回答道，我看着婆婆脸上不悦的表情，我知道她没有说谎，她从来不屑于哄我，我妈真的还没回来…… “婆～我妈说暑假会回来接我去玩的，她有给您说她什么时候到家吗？今天会到吗？” “我不晓得，你妈没给我说要回来，倒是你六婆他们今天不得回来，他们带娇娇去城里玩去了，说要三四天才得回来。你个人这几天要招呼好个人，你看哈这几天是不是跟到我们一路吃，免得怕你搞不好火，顺便帮到带哈你meimei，她也放暑假哒，你当jiejie的也是要带哈meimei哒” 婆婆后面的话我没有听进去，只清楚的听到了mama没说回来这句话，难道mama是骗我的吗？ “婆～您帮我给爸爸打个电话吧，帮我问下mama什么时候到，我好等她，免得她到的时候我睡着了。” 我家没有电话，只有婆婆家有一台，因为二叔是村里的干部，偶尔会回家来住，为了方便工作联系所以在他房间装了一台；也方便了我们村其他人和去外面务工的家人联系，婆婆也因此多了一份额外的收入，五分钟收费一元，和村头小卖部比起来算是比较划算的，所以村民们也都乐意到婆婆这来打电话，当然这份收入，也就包括了我贡献的那一小部分。 婆婆熟练的拨通了爸爸之前留的电话号码，是一个叔叔接听的，据说是爸妈的房东，爸爸还在上夜班，没办法接听，房东叔叔说会帮忙转达并告诉爸爸回电话给我。给了婆婆五毛钱后我走出了他们家。婆婆带着meimei吃饭看电视去了，我就这月光打开了厨房的灯，我要给mama把饭做好，最后一班接驳车大概还有一会就回来了，mama肯定就在那一班车上，待会她回来了我们可以一起吃饭，mama一定很想尝试一下我的手艺。 做完饭我蹲在门口静静地等着爸爸回电话。等待中不知不觉中天已经黑透了，接驳车的汽笛声响了起来，我伸着脖子张望着，可是经过我家门口时，它没有停，在我满眼水雾中越来越远…… “嘟嘟嘟” “四季，你妈” 我沉默着拿起电话，mama愧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四季，对不起，mama不想骗你的，确实是活路太忙了走不开，我保证过年一定早点回去好吗？原谅mama，mama也不是故意的，我给哥哥打钱了，他过两天就回家了，我叫他给你买了新衣服” “我期中考试考了第二名，期末考试也考了第二名，你之前答应过我的，我考到前三名你就会回来的，你没有回来；你上次答应我的会回来接我过暑假的，你为什么又骗我？你说六婆是来照顾我的，可是她总是骂我，她还嫌我吃得多，她连鸡蛋都不给我吃；你说要我听婆婆的话，可是婆婆根本就不管我，她只爱堂妹；我说我不想回家，你非我要回来，可是回家了一个人都没有，那么大一栋房子就我一个人，我好害怕，我都不敢关灯，我也不敢起床上厕所，你们根本就不关心我！” 没再听mama的话，我直接挂断电话冲了出去，一路哭着跑到了自己房间，全世界都不爱我，mama都骗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夜风吹翻了我桌上的笔记本，发出呼啦啦的声音，我看着那一页一页倒计时，仿佛都在嘲笑我......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得益于六婆不在家，我暑假的第一天算是睡了个懒觉，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邻居家的大黑狗趴在我门外晒太阳，看我出来抬起头摇了摇尾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将学校带回的脏衣服洗好以后，已经是下午十分，羊圈里面的羊儿已经都饿得咩咩叫个不停，急急忙忙的给猪圈扔了几坨草和两勺饲料，便赶着羊群带着大黑往山顶走去。 大山的夏天，阳光温暖却不炙热，知了和鸟儿此起彼伏的比拼歌喉，或许是因为昨晚哭了一晚的缘故，这时候的阳光照射下来，我竟然觉得眼睛有点刺痛，随即返回了屋子取了个大草帽，应该是六婆的，草帽很大，戴上我整个脑袋都被包裹住了，甚至都看不见路，但是好在确实没有一点眼光可以照射到我的脸。半路遇到了邻居大婆，和大婆简单的问候了两句，大婆便唤回了大黑，大黑很爱招惹是非，见不得任何同类，自从大黑成年之后，总有其他村民隔三差五找到大婆细数大黑找他们家的狗打架的经过，所以大婆一向不是很喜欢大黑跟着我到处跑，生怕不小心伤及无辜咬了我或者我的小伙伴们，大婆从她的小背篓里掏出了几个苹果和烤土豆递给了我，我顺势着坐在了田埂上吃了起来，和大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些家常。 听婆婆他们说，大婆也是个苦命人，大爷死得早，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自己一个人靠着家门口这一亩三分地拉扯着儿子长大，好在娘家兄长人好，给了资金支持大伯念书，大伯也算争气，顺利的高中毕业，毕业后成了我们村的村长。由于大伯是我大婆唯一的儿子，从小看得很娇惯，所以脾气很不好，对大婆也是非吼即骂，娶了大娘之后便顺理成章的分了家，在山脚修了一栋小三层的小洋楼后便几乎没再回来过大婆家，也就逢年过节回来祭祖吃顿饭。用我婆婆的话来讲就是命里注定是辛苦命，即便是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儿子，儿子也并没有成为大婆可以依赖仰仗的人，70多的人了，还是得靠着这一亩三分地过活。不过，大伯家的大姐却是格外的孝顺，长大后一直帮着大婆一起干活，和大婆一起住在老屋，大姐是个勤快人，家里被收拾得敞亮干净，大姐人也生的好看，经常有讨亲的人上门给她说亲，但是好像一直没有合她心意的，去年大姐跟着她舅舅家的表姐一起去外面打工了，只听说好像认识了一个年轻俊朗的哥哥，明年就会结婚了。 谈话期间，大黑凑了上来，我知道它是在觊觎我手上的土豆，所以我半个它半个没一会那几个土豆就被我们消耗光了，我拍了拍大黑的脑袋，和大婆道了声便继续赶着羊向山顶去，一路上我都在构思待会见到林子他们的场景，万一他们问起我为什么还没去台城我要如何回答，是应该告诉他们时间推迟了还是该告诉他们我mama并没有回来，想至此，太阳好像都没有那么温暖了。 没一会就爬上了山顶，小基地还有一滩没有完全熄灭的火，旁边还有一瓶茶和半截烤红薯，应该是林子他们回家吃饭去了，将羊朝着草多的地方赶了赶，我便找了块大石头把玩着自己制作的风车，看着山脚下忙碌的村民。男人们挑粪赶牛，女人们栽秧除草，孩童们互相追赶嬉闹，淡淡的阳光照耀着他们，偶尔歇息也是响彻着爽朗的大笑，我也看到了婆婆正在和别人聊天，堂妹在她身边把玩着泥巴，不时的在旁边的树上摘点野果子，和谐又温馨。 只是这一切在我看来相当的刺眼，那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我随即躺了下来，盯着蓝天和白云，有鸟儿飞过，太阳照的我眼睛几乎睁不开，酸涩使我开始流泪，看了一会儿不由得犯困起来，便盖着草帽睡起了大觉，刚躺下就听到了接驳车的声音，这次我倒是没有什么期待，反正我知道，mama没有回来。过了一会，沉沉的睡着了，恍恍然做了个好长的梦，具体梦到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只是梦的最后好像听到了我哥的声音。 “四季，唐四季！你跑哪里去了？！哥哥回来了，你快回家！” 我以为是做梦，砸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但是声音并没有因为我翻身而停止，反倒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我忽的睁开眼坐了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后，我看到夕阳下，我哥背着书包提着大蛇皮袋站在我家门口阳台上正在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