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塑料工业网 - 玄幻小说 - 池堂晚秋在线阅读 - 7.纯洁

7.纯洁

    小树要走了,我送他到小城的城门口,他回头向我挥了挥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在阳光下,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我觉得他幼小的身体显得有些潇洒,便呆呆的站在城门口看了好久才慢慢地返回住处。

    我和小树认识的时间蛮短的,短到可以按天来计算,短到这场从相遇到相知的情分从未离开这座北方的小城。第一次见到小树的时候,我风尘仆仆的来到这座平平无奇的小城,计划在这里休整几天再赶往下一个目的地。六七月的季节,即使在北方,天气也是炎热的让人难以忍受,整个小城在中午的时候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铺满青石板的街道上不时向上升腾起一阵阵热浪夹杂着行人的焦躁,总让人对旅途中的这一站提不起任何兴趣。当我走进计划落脚的旅馆时,我便看到了坐在旅馆大堂角落的小树。旅馆的大堂被老板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饮品店,可能是由于天气的缘故,饮品的生意显得格外的好,整个大堂中的桌子旁几乎坐满了人。而在人群中,小树显得格外的显眼,他个子小小的,整个脸蛋呈现出还未长开的稚嫩,上身穿着黑色的T恤,下面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完全是一副未经世事的孩子模样。当我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喝着饮料,在嘈杂的环境中,他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的街道,双脚踩在桌子中间的横梁上,整个人显得松弛且自我,显得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便给我留下了蛮深刻的印象。只是,我已经去过蛮多地方了,在漫长的旅途中时长会遇到惊艳一时的事物,但它们大都昙花一现,不会于我产生过多的交际便从我的生命中流逝,故而我认为小树也应是这样,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一抹亮色,然后便消失在漫长的时间里,沉寂然后遗忘。由于旅途的疲惫和天气的问题,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昏昏沉沉,我非常不喜欢自己的这种状态,这总让我感觉我是一个不适合走在路上的人,整个人颓废、茫然和倦怠。我草草的洗了把脸,便强打起精神走下楼去。早上的旅馆大堂中,客人并不多,大部分的旅客总会非常的疲惫,这种疲惫总会让他们花费更多的时间来休息,所以往往他们一睁眼便已经是大中午了。我从旅馆餐厅里端了一份豆浆,找到一个位置小口慢慢嘬着,期间抬头环顾四周的时候,便又一次看到了小树,和昨天一样的装束,正捧着一个青瓷碗喝着仰头喝着豆浆,阳光透过旅馆的小窗子打在他的脸上,形成一条条明暗相间的条纹,他微微眯起眼,放下手中的大碗,起身将窗子的窗帘合得严严实实。此后的第三天、第四天,小树每一天都会坐在相同的位置,早上很早的时候便起来吃早餐,下午最炎热的时候,便点上一杯饮品,然后一点点的嘬着。或许是这段旅途太多平淡乏味,我慢慢的有了想要和他攀谈的欲望。第四天炎热的下午,我端着两杯他经常点的饮品坐在了他对面。他显得有些错愕,然后用了很短的时间让自己镇定下来,疑惑地盯着我。我将左手边的饮品推到他面前,冲他笑笑,便兀自地向他介绍了自己。他的眼神中充斥着警惕和警觉,左手不断地在衣角处揉搓着,怎么看都还是一个孩子,一个没有怎么和他人打过交道的孩子。小城街道上似乎起风了,街边柳树的枝条随风摆动着。他抬起头,告诉我他叫鱼小树。我便有些欣喜的笑了,这种上来直接介绍自我的对话总会让我有些不自在,在以往的很多次和他人的交际中,我们双方总会刻意的回避掉最开始的自我介绍环节,因为那并非我们所需要的,在并不熟悉的人面前表达自我总会显得很尴尬,整个对面也总是非常的不自然,大家也慢慢地习惯了在交际中一点点去获取、去了解自己想要知道的。而小树是一个孩子,我并没有很多和这个年纪的孩子交流的经验,便也是笨拙的采用了最简单、公式化的方式来开启一段对话。此后的两三天里,我总会小树在旅馆的角落里交谈,交谈的内容也由最初的简单寒暄,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我们会聊很多他想象中的,我经历过的,书中写到的,听他家人说到过的事情。我问起他为什么一个人呆在旅馆里,他说他一个人偷偷地跑到了小城来,想要去另一个城市寻找自己的父母,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们了。他从一个南方的小城出发,乘坐连通南北的列车来到这里--奶奶曾经告诉他的北方城市。刚来到小城的时候,小树每一天都会在外面呆上一整天,在小城的各个街道上串行,去寻找,他总感觉在下一刻自己的父母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反反复复的很多天里,小树走遍了旅馆附近的所有的街区,每一个繁华的街道小树都曾驻留过,但小城很大,大到一个孩子无法想象,如果不考虑运气的成分,这种盲目的寻找更不可能存在结果。慢慢地,小树在旅馆外的时间逐渐少了,他开始坐在旅馆的窗子前,望着外面的街道,再到后来便不再外出了。我听他讲述着,习惯性地做一个很合格的倾听者,并不会发表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傍晚的时候,太阳变成了深沉的暗红色,光线打在旅馆的大厅里,将小旅馆渲染的古典且平静。小树告诉我,他想回家了,明天就回去。我给他又要了一杯热牛奶,告诉他傍晚喝一些热的有助于休息。

    小树走了,我送他到小城的城门边,他向我挥挥手,很潇洒的离开了。城门外,跨城的列车发出启动前的轰鸣,即将分别的人们相互慰藉叮咛着,总让我觉得不够优雅,那种依依不舍、表达感情的方式还不如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