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存才是唯一
对黑暗中的岛屿与海天界限，对刚刚出现的星星和残月来说，时间的概念尤为虚幻，不经意间便是世纪与文明的消亡，但对倚靠石壁蜷缩睡去的少年苏墨而言，却尤为的真实和漫长。他可能已经忘记很多，忘记自己的诞生地，忘记自己为什么在看见白鲸的时候，便迫切要来这凶险至极的岛屿上。似乎有什么在呼唤着他，他听不清楚。 但昨夜那奇迹的生还，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摧折的古船，渺小人类求生的意志，倾覆的大海，搅碎一切的漩涡，数十万吨的百丈海浪，海里逐渐升起的巨大岛屿。他的世界便颠覆了。此刻的他，只感觉旧世界平静的生活在不断的远去，像那不断生长不断蔓延地底的古树树根，像那逐渐逝去的流水。 曾经的记忆与交织的画面在逐渐消失，而踏向星空的疯狂画面在不断涌入脑海，直至灵魂的悸动让他看向这世界的真实。 最后他感不到惊奇。强大的认知能力，让他瞬间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世界。地狱的硝烟之中，他只感到微风轻抚，依旧是山，依旧是水，依旧是自己。 从睡梦中被兽吼惊醒的时候，苏墨感觉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至少已经不是动静之间，隐隐有着难忍的刺痛，和筋骨内腑的哀鸣。 篝火火焰早已熄灭，只有零星闪耀的火花，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着最后的光芒，一如生命最后灿烂的光景。少年苏墨斜倚崖壁，膝盖撑起手臂，目光注视无尽黑暗中，偶尔显露模糊模样的白浪线条。听着海浪的声音，思绪渐远，直至东方红日的亮光越过古木与山崖，逐渐蔓延过来，苏墨方才收敛心神。 运气跃起，飞跃海水，落定巨大礁石潮湿的中心，收摄杂念，双手捏印，纳气归元。感受着湿润的海风，夹带咸苦微凉的气息，苏墨开始采集天地精气，日月精华，修炼起残诀秘法。 不知是否是错觉，少年明明还有呼吸，散乱发梢也亦随着冷风肆意飘扬，微颤动的眼眸仿佛下一刻就会露出神光内敛的眼神。但少年苏墨的存在感却越来越微弱。仿佛逐渐与这天地气息交融一体，不分彼此。仿佛他失去了作为苏墨，作为生灵的概念，而是化作了这巨大礁石的一部分。 逐渐开始炽烈的光芒逐渐洒落苏墨身上，但他呼吸依旧平稳而绵长。天地之间一道道微不可见的细微明光，像细小的游鱼，环绕着他欢快的游动，在他皮肤间跳跃，又顺着呼吸，不断涌入他的身体，融于血液，在他的体内悠然无虑的游走，又逐渐交融于筋骨经络与内腑脏器。并以特殊呼吸的节奏为界限，吸气时，日华与天地精气入体，呼气时，生命运动产生的废气，与难以吸收的不纯元气，又缓缓顺着呼吸排出体外。 苏墨在修炼这个残缺秘法上，很有天分，似乎这便天生是为他而生，他也命中注定等待它的到来。十数年，苏墨深耕不缀，笃行致远，不知不觉已经达到残诀所描述的“心斋”与“坐忘”境界，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无我”心境。 这。是一场由天地元炁所促进的，属于生命的进化，生命的蜕变与升华。不断打破人体的桎梏，向着更加完美，更加充满力量的生命形态不断前进。 也许，长生不老并非只是传说，不死不灭也亦并非荒谬的神话。也许，生灵之所以会消亡，只是因为你，还没超越不会死的境界！ 早潮逐渐退去，在崖壁边缘留下了许多巨大的贝壳和脸颊大小的螃蟹，还有许多未曾及时游入大海的海鱼。 苏墨再次升起火焰，将有脸盆大小的扇形贝壳架起，震裂清洗过后的螃蟹甲壳，去除海鱼细密的银色鳞片和不能食用的内脏。不多时，贝壳里海水已经被煮沸，层层叠叠堆积的海鲜逐渐飘出诱人的香味。然而缺少足够淡水的苏墨，并没有太多胃口，只是匆匆填饱些肚子，他便决定追寻昨日傍晚，那狰狞的凶暴巨兽龙走过的路线，为自己寻找一个暂时能栖身的安全之所。 穿过红铃木林，是更加密集压抑的古树林，虽说是葱郁异常，生机极甚，但大多皆是少年苏墨不知姓名的古老木林。能叫出名字的，也只有少少几类曾经常见的树木，是棕榈与橡胶树。但又极为不同往昔记忆，熟悉且又陌生，只因那远远超过百米的参天高度！蔽日遮天，岂是等闲！ 也幸有凶暴巨兽龙常常于此行走，竟是在这密集压抑的古林之中，开辟出一道长长不见尽头的道路。谁也不知这道路的尽头，会遇见什么。但苏墨于此行走，却并未遇见多少凶暴恶兽sao扰。只因道路之中弥漫着那上古凶兽的极恶气息。也许是龙威，也许是沿途留下尿液与大便的味道，让林中凶兽们知晓这是属于王的领地。谁也不可冒犯。 不过，也正是因为凶暴巨兽龙走过的地方，遗留下的痕迹太过压抑沉重，以至于对于小型动物，或者没甚力量的飞鸟而言，这里是安逸安全的天堂，只是时常会因巨兽龙经过而担惊受怕。 当苏墨逐渐深入到群鸟的栖息处时，陡然惊飞无数鸟雀，成千上万的飞鸟在林木之间，在看不清的天际盘旋啼鸣，漫天各种模样的飞鸟羽毛，纷纷扬扬飘落而下，或坠落地面，或堆积在繁繁密密的枝叶之间。 苏墨小心越过地面层层落叶腐植层之上，随意堆积的鸟粪，瞧着枝桠之间由飞鸟筑造的形形色色鸟巢，听着幼鸟嗷嗷待哺的尖锐鸣叫，听着无数成年盘旋的飞鸟惊鸣，却始终不落下地面与枝桠。苏墨运起内元，飞快向着密林更深处掠去。 只因这里太过喧闹的噪音，让他隐隐有着不安。因为这会向古木林中，四面八方传递一个信息。 有生灵，踏入了禁地。并暴露了他的位置。 也许那只凶暴狰狞的上古凶物巨兽龙不会在意。一如看向脚下的蝼蚁。也许动辄之间会给蝼蚁们造成无可弥补的巨大破坏，但目光绝不会过多停留。但同样在这里讨生活的小型恶兽们，却绝不会轻易放弃饱食的机会。同样也绝不会忽视，有陌生危险的到来，并即将踏入了自己的求生领地。 厮杀是唯一的出路，生存才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