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老虎

    “有些事情，不知道唐道友是否知情，关于这座府邸的。”大黄言语中透着一股迟疑。

    唐方举起右手想在大黄硕大的头颅上摸一摸，大黄往旁边跳开，没有生气，自顾自地说下去：“这座府邸的原主人，前几天刚刚被人杀害，唐道友知道吗？”

    “第一次听说，你是担心我住在这里会有危险吗？”

    “嗯，有可能这院里有什么秘密，才导致原主被杀，这样的话，唐道友住进来，也会挡了杀人者的路，会有危险。”

    大黄很小心，说出了众多可能性中的一种，虽然这个可能性非常低。

    唐方忍着笑，这只大老虎体型庞大，性格却一向谨小慎微得过了头，同时又极为温和善良，想来它的主人静水仙子就是因此才将它放到这暴躁修士聚集的街区，以期稍稍改变一下它的性格吧？

    “除此之外，死者的亲朋好友也可能出于对死者的哀思，而看不惯唐道友这般住进这里，亦或者他们对死者遗产分配不满意，都可能上门滋扰。还有，也许这座府邸本就大凶……”

    “黄道友！今日我上门额，怎么说也是个喜日子，能不能不说这些？”唐方急忙打断大黄的念经行为，招呼围观众人：“来的都是客，我在醉仙楼订了酒菜，一会儿送过来，大家都来尝尝吧！”

    围观的众修士互相看看，“呼啦啦”全散了。

    唐方眨巴两下眼睛，转头看着洛黛兰，无辜地问：“我很吓人吗？”

    “不吓人，很英俊。”

    “那看来他们是自惭形秽。”唐方点点头，看向唯一还留在现场的大黄，又补充一句：“嗯，大黄不是人，体会不到人类的美丑。”

    大黄虽然不是人，但显然很懂人类的语言，能够理解唐方话中的意思：“他们不是自惭形秽，而是要先观察道友一段时间，再确定要不要结识。而且，今日的同阶大比已经开始了，他们应该是急着去看比赛。”

    “你怎么不去？”

    “我有职责在身，不好离开街区。唐道友不去吗？”

    “不去，没意思。只剩下你了，进来趴会儿？”

    “荣幸之至。”

    ……

    黛雨府只有中间一座二层的宫殿，周围院里种着的高大树木，比两层的宫殿还要高出一大截，住在这里就像住在树林里似的。

    唐方和洛黛兰坐在瓷白石凳上，对面大黄就真的像唐方招呼的那样，趴坐在地上，三位就这样在林间围着一张和石凳同样瓷白的石桌喝茶闲聊。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温暖了身体，斑驳了桌面。

    “听人说，这里的原主人是在同阶大比报名之后，和两个朋友一起被人杀死的。”

    大黄开始讲起黛雨府原主人的死亡过程，只是听到这第一句话，唐方就与洛黛兰对视一眼，心下有了某种猜测。

    “当时街上来来往往有不少的修士看着，一个青年修士假作追一个凡人商贩，从三人右边经过，堪堪越过三人一个身位的时候，猛一个旋转，袖中滑出一条乌黑的短枪，被那青年修士握在手里，直刺三人中最右边那位的面门。

    三人都是二品巅峰的修士，一向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主，这时候报了团，右边的躲闪一下，中间的抽剑格挡，左边的掐一个御火诀，眼看就要施法烧一下对面的青年修士。

    谁知道这时候又过来个女修，也没直接参战，擎了长剑一指，左边的修士便不敢分心去施法，只是引而不发。就这么一耽误，那青年修士胡乱戳了几下，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左中右三位修士就跟自己送过去给他杀的一样，一人身上多了个透明窟窿。”

    唐方眨着眼睛，摆出一副纯良的表情听着。洛黛兰将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前倾，很好奇的样子：“黄道友最后这一块儿怎么说得不清不楚的，那青年修士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让人自己送上去挨枪扎？”

    大黄摇摇虎头，遗憾地说道：“这还真不知道。当时在场旁观的修士，没人知道为什么，那青年修士的招式丝毫没有章法可循，据说出手速度也不快，大概二品四阶的水准，但就是很奇怪地一扎一个准。”

    洛黛兰笑吟吟的，不再追问，只拿眼睛看了一下唐方。唐方仍然是一副“我是好人”的表情，眼睛一眨一眨的，右手却忽然一伸，一柄刚买没几天的乌黑短枪被他摆在了瓷白的桌面上。

    那短枪也不反光，盯着看一会儿，会给人一种错觉，让人觉得那里不是通体乌黑的短枪，而是桌面上一条短枪形状的裂隙。

    大黄看看短枪，又看看唐方，再看看腰悬长剑的兰方女道友，虎躯一震，“踢踢踏踏”几声，四爪蹬地站了起来：“那一男一女是你们？！”

    “嗯。”唐方脑袋快速晃动两下，“嗯”字的声调拐了个弯，先扬后抑，表示否定。

    大黄刚刚准备再追问的时候，就听到唐方继续说了一句：“我说不是……你信吗？”

    “不信！”大黄发动鼻神通，都能嗅到短枪上的血煞味道了。

    “那你还问？”唐方手指一动，短枪又缩回他的袖中皮套里，空气中的血煞气息顿时消散，唐方又点头补充道：“你没猜错，是我们做的。黄道友要替他们报仇吗？”

    大黄目光直直看着唐方，以人类对表情的理解来说，或许会以为它在释放危险信号，但即使不了解大黄的洛黛兰，耳神通中察觉到的信息也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事实上，大黄只是在纠结，在它的直觉里，唐方是一个友善的修士，起码对自己很友善，它相信自己的直觉。但一个在大街上暴起杀人的人，实在也不能算良善之辈，它在这离乙亥区待了几年，见过大大小小上百起修士互殴，还从没见过能这样轻描淡写，举手间杀掉三名二品巅峰修士的狠人。

    大家都是二品，你咋这么牛逼呢？

    它倒是没想过，其实以它的天生优势，真打起来，它也能轻松打死三个二品巅峰的修士，这也是它以温和性子却能在这片街区立足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