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十七节 家宝
只是现在令我头疼的地方在于，我究竟该怎么跟小卜解释刚刚发生的一切。但时间并不容许我慢慢思考对小卜的说辞，小卜已经是从靠在椅背上的酣睡状态一跃而起了。动作之大足以使同处一个车厢中的大部分人对他行注目礼了。 小卜一把抓住我的领子，“刚刚是怎么回事！”只是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引发了太大的动静，这样的大吼大叫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与注意。现在甚至已经有前排的人将头探进走廊投来相当狐疑的目光了。 我能感觉到小卜是强压着内心的惊恐坐下的。在确保了大部分好奇的人在没有发现什么特殊情况之后，小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脑门上轻敲一下。我很清楚，这是要将我拉入梦境议事的意思，他显然已经慌张到来不及用惯常使用的言语诱导方法来开启梦演术。这次的场景构筑显然也是为了专门的目的多加了些心思：梦境相当空，周边是虚无，只剩我们俩坐在椅子上。这是要防止有其他侵入者立足的空间。 小卜死死地盯着我，眼睛写满了四个字：“不可思议”。的确，诚如小卜所言，在他的认知范围之中，并没有其他人具有这样的能力。之前其实小卜近乎将这种能力作为思维殿堂使用，在其中不仅可以进行分析推理，更多的是储存在记忆深处的信息也可以进行调用与查阅。出现一个人也拥有这样进入梦境的能力，这意味着这个被他认为是独享的图书馆实际上并不封闭。 “再复述一遍咱们刚刚看到了什么吧”，小卜终于有点缓过神回到平时的冷静状态。 “一个人出现在梦中，他自称左使，是来监视我的。”我尝试概括了一下，用最简洁的话把信息提供了出来。 “还有呢？”小卜显然对这个过于简介的答案极其不满。 的确，我想有个重要的信息漏掉了。“他说自己来自负责内部调查的风纪队。” 小卜的眼神顿时凶狠了起来，“风纪队的左使，我记住你了，这群废物天天只会盯着自己人犯了什么错。他们现在不过是离大贤者更近些而已，我们执行局才是大贤者的左膀右臂，他们凭什么替大贤者分忧？”看我似乎不懂的样子，小卜又补充了个比喻，“你觉得龙城第一中学的教导主任对龙城第二中学的教导主任有下命令的权力吗？” 我大概明白小卜的意思了，不过这个比喻实在是一言难尽，总之就是执行局和风纪队实际上是同一等级的，但当今风纪队作为整个组织的监视者更加受宠些，因此行事更加乖张而已。而我心里这个时候只想吐槽小卜的话，大哥，你刚刚被别人暴揍一顿，现在就在这里说别人是废物真的合适吗？可是我并不会把这心里话给说出来，我只是注意到一个先前被我漏掉的信息，这也许是自始至终最重要的信息。“我最后看见他抽出把匕首把列车墙壁划开了，然后整个梦境就崩塌了。”我补充道，“那匕首的造型相当古朴，剑柄上没有任何装饰，但是刃中心的部位有精美的的山字纹，刀镡的位置是一个凶恶的兽首。” “不可能！”小卜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立刻转过身开始在一片我完全看不清的虚无中翻找起来，很快，一卷已经在散架边缘的线装书就出现在了小卜手中，上面赫然两个大字《家宝》。还没翻过几页，我就看到了与我先前见过的匕首极为相似的图画，“遁梦锥”。 我明白为什么小卜如此惊讶了，看来这本书所记载的可能是小卜所在家系的传家宝，而这些具有重大意义或者神奇功能的物件已经遗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如今重现人间，引发小卜的关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小卜简单扫了一眼底下的注释，“简单来讲，这柄匕首的杀伤能力是针对构筑的梦境的，它可以帮助尝试掌握梦演术的人进入梦境，然后在无法脱离梦境的时候强制脱离梦境，不过看起来先祖对于这把匕首的功效理解有误，他们似乎理解成了无法脱离就用匕首给自己来一下。” “那这匕首是怎么丢的呢？”虽然听起来卜家先祖对于这一匕首的理解有误，但身为家宝就因为这样的原因丢失未免也实在是太草率了。 “看起来似乎就是因为当时不能理解它的真实用途，因此它得不到重视就在一次搬家的过程中遗失了。”小卜皱起眉头，也是相当无奈的样子。 是啊，有的时候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其实这柄匕首只需在梦境中物体的表面划上一道，便足以破坏整个梦境的结构促使崩塌，而且并不能实行梦演术的人也能以此为媒介进入实施梦演术的人构筑的梦境，如此神兵绝对不是给初学者熟悉能力使用的，倘若卜家先祖了解到这一情况，是否会回过头来追悔莫及呢？ “那咱们是不是考虑一下怎么把这匕首夺回来？”我试图改善如今尴尬的气氛。 小卜倒是尴尬的笑了笑，“看来是没必要了，一来是那个风纪队的废物已经被我发现了，下次我自会留个心眼，他再敢进来探查我自有办法设下一番布置，虽然没办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也足够让他的精神在梦境中受尽苦头了；二来还是证明了那个人没有直接的能力进入梦境，倘若他无需借助外物，他就无需在最后离开时暴露出自己拥有那柄匕首的事实。” 看来小卜与我都同属于谋定而后断的类型，倘若下次的梦境与我们先前设想的相比多出了些空间，我们自会布置层层阻击，让侵入者吃尽苦头。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就像那个著名的论断一样，苏格兰没有黑天鹅。在没有见到任何一只黑天鹅之前这个论断始终成立，小卜身上的独特性看来现在依旧可以保留。 小卜最后又补充了些，“而且我没有能证明这本书归属权的依据。” 这倒是让我很奇怪了，“不是有这本书吗？” 小卜惨笑了一下，“这本书也只有在这里剩下一个残本了。好了，我们已经绕了太远的路了，我本来只是想跟你讲讲血统的事情的。你听过古神吗？” 什么古神？这跳跃未免太大了一点吧。我实在疑惑，只能摇了摇头，但我有个清晰而又明确的感觉，那就是进行的一切考验，到此已经彻底结束了。 “古神，就是这个世界中超自然力量最开始的根源。他们以极其原始的形态呈现在世人面前，其中最强大的领袖被当时的人们冠上了日之神这个名字。”小卜终于开始耐心地讲解来龙去脉了。 确实非常合理，太阳作为指导原始人生活的最重要标志，以最广泛且可见的力量影响着每一寸土地，用来形容强大再合适不过了。 “而后来随着古神的衰亡，他们的部分力量被分散到了很小一部分人的手中，尽管继承的不多，但也足够使他们成为人类中的佼佼者，他们就是当今传说中的诸神。” 这听起来确实也非常合理，非常成功的解释了众多神话的来源。 “而贤者会，就是当下觊觎这些逝去的但又为完全消逝的伟大力量的组织。他们已经收集了部分的力量，现在正在寻找剩下的失落的力量。储存的方式就蕴藏在我们的血脉之中。” 我看着眼前的小卜，完全不能相信他是所谓的“诸神后裔”。 “那你把证据给我看。”我斩钉截铁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