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水城
船行途中，在观赏两岸的风景同时，安予又回忆起了一段梦境来。这段梦境里，花花在和熙儿讲述着他所了解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见闻。 如果真如花花所说，而且这十年来格局也没有变的话，当今的中原，应该是四分天下，东为尧光，西为烈炎，中部偏南是荣图，南为锦梁。 虽然锦梁已经亡国，但野心勃勃的尧光，用了数年的时间，都无法完全统治锦梁的疆土。除了后来白氏盛央阁的封地盛央之外，锦梁的其他领域，要不是有人揭竿而起自成一家，就是被一股行踪诡异暗的中力量掌控着。再有的地方就干脆已经荒废了，那些地方不是堆满了屠城后的尸骸，就是成了被数万怨灵栖身的不毛之地。 那片有人揭竿而起，自成一家的领域，有一个笼统的名字——南黎。南黎偏属西南，居民都是些少数民族，他们是力量弱小但信仰强大的存在，在十多年前的那场灭国浩劫中，他们愣是宁死不屈，充满骨气的独立了起来。 而那股暗中力量，不用说就是幽泉了。这一路上，云烨也多次和安予讲述过这个世界的格局。 安予在认真倾听的同时，内心满是纠结，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云烨，其实云烨所讲的东西，好大一部分她早已知晓。如果云烨问起她为何知晓，她难道要回答是因为梦吗？ 纠结到最后，安予还是选择了不开口，就一直很安静的听着。有些时候，云烨也会对安予的平静感到讶异，竟然不会对第一次听到的东西，表现出好奇来。 原来只需幽舟行走几个时辰的路程，二人却借助普通的货船行走了数天。挥别货船之后，云烨又趁着无人之际，带着安予走到了河中间。 走出幽舟的时候，安予为眼前的景象感到了一震。这是一个完全建在水下的城，在清澈通透的水底，它就好像是海市蜃楼，存在的很不真实。 从安予的角度看，水城就像是故事中的水晶宫那样，鸿图华构，却没有富丽堂皇的庸俗；从外观就能看出知道里面别有洞天，简直就是神工天巧的水下仙境。 看到一脸震撼的安予，云烨微笑着道：“我是幽泉的门主，水城的主人，以后你也是水城的主人。” 安予睁大眼睛望向云烨，只觉得自己是听错了，完全没敢相信。 在离开船舱之前，云烨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用手指在安予眉心上划了一下。安予开始很不解，离开船舱之后就明白了。她明明能感觉到身体四周都是水，却还能自由的呼吸，一点也感觉不到深水中应该有的水压，四周光线也很好，让人感觉就像是走在露天的平地上一样。 城门两旁站满了迎接的队伍，清一色的黑袍，只有为首的一个没有蒙着面。被迎入城之后，安予又被云烨牵着走向了城中的最大的殿宇。 云烨把安予抱起来放在了殿内的门主宝座上，然后自己再坐到了旁边。下方传来了不小的惊呼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门主身边那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身上。 安予感觉到了空前的压力，她不是不想站起来，只是云烨把她的手紧紧地拽在了手里，她根本就动不了，好在那些声音只是稍稍的持续了片刻。 “参见门主！”由刚才迎接的那个领头带头，下方所有的门众齐齐下拜。 云烨已经很习惯了这种场面，在把下方的人都扫视了一遍之后，他方才掷地有声的道了一句：“起来吧！” 所有人都站直了身体后，云烨便开口像在说笑般的道：“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我身边的这个小女孩是谁？这一个个的，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真是放肆！她是我的meimei，赫连安予，你们难道是在觉得，她没有这个资格坐在这座位上吗？” 云烨把手放在扶手上撑着头，看起来有些放荡不羁，不过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个样子的他反而更可怕。 离门主宝座最近的龙翼，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的神色，反应迅速的他，立马回过神来跪了下去，口中还不忘声呼：“属下恭迎副门主。” 后面的人在看到龙翼跪下去之后，也跟着跪了下去，然后更加响亮的声音响起：“恭迎副门主。” 如果外面的水会流进来的话，安予确信自己现在一定会先大大的喝一口水，然后无比狂躁的对着前方猛喷。这地位也来的太快了吧，前一刻还是路边野丫头，后一刻便就成了幽泉副门主，她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云烨很满意的看着众人现在的表现，尤其是龙翼，他一开口就说出了云烨心中所想。门众们汇报了一些事情之后就纷纷告退了，最后殿内只留下云烨、安予和龙翼三人。 安予到现在为止，都还处在一片惊讶之中。她一脸不解的看着云烨，心中的疑问不言而喻，而云烨却是微笑着轻抚了一下她的头顶。想到云烨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安予最后还是决定不追问了。 在龙翼的安排下，安予在这“水晶宫”里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而且听说除了云烨，就她的屋子最好了。安予瞬间感觉太幸福了，这可是出生以来享受过的最好待遇啊！ 副门主啊，在幽泉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安予感觉自己就是在做梦，梦醒了她还继续是哪个路边野丫头。可是这床要不要舒服的那么明显啊，安予发现自己都不想醒了。她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最后终于不负众望的摔到了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看来这真的不是梦。 安予激动的很忘我，连屋子里进来了一个人都没有察觉，直到那人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她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丑态都被这人给瞧见了，安予无地自容的好想冲出城去淹死算了。 这人是龙翼给安予安排的丫鬟，看起来胆子很大，把安予扶起来后，她就毫不掩饰的大笑了起来，边笑还边说：“副门主还真是一个小孩子啊！” 安予快哭了，有这么给人当丫鬟的吗？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嘲笑主子。看来她这副门主也就是虚的，连个丫鬟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我叫崔雨灵，以后就又我来打理副门主的饮食起居。”她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在宣布，安予刚刚膨胀起来的幸福感，现在扎扎实实的被浇了个透心凉。一个丫鬟看起来都比自己有地位，安予突然好想不干了。 崔雨灵是个大大咧咧却又善解人意的人，她看出了安予心中的郁闷，于是便弓下了腰来，平视着安予说：“你虽然是副门主，但你毕竟也是一个小孩啊！这么大一点就会计较自己的威严了，一点都不可爱喔！” 安予无比悲愤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很严肃的说：“我不是小孩，我只是长不大，其实我现在已经二十岁了。” 崔雨灵很诧异的应道：“是吗？可你刚才的样子，看起来明明就是一个小孩嘛。不用装大人，jiejie是不会欺负你的，你放心好了。” 安予放弃了争辩，干脆呈大字状的躺倒在床上，看来在崔雨灵面前她根本就无须收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人根本就不是丫鬟，完全就是一个能够很轻松地就看穿别人心思的厉害管事。 “jiejie，我饿了，给我点吃的吧！”躺在床上的安予可怜兮兮的道。 崔雨灵一听到那声“jiejie”，就激动得两眼放光，那是一种满载着母性的光，看的安予不寒而栗。 崔雨灵也不客气，接着便说：“jiejie这个称呼在心里叫就好了，在别人面前就叫我雨灵吧，我的副门主小殿下。” 安予被她那句“我的副门主小殿下”叫的肝都颤了，这人不会是有什么怪趣味吧，为什么自己总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快要饿死的安予，无声的在心底呐喊着：我不要死在一个丫鬟的手里，不要！ 吃过饭后，安予又被安排着遛了一会食。明明是小孩子好不好，为何要当做老人养活，安予欲哭无泪，想要倾诉，可是从大殿回来后，云烨就把她丢给了龙翼自己却不见踪影。这城那么大，安予完全不知道要去哪找人，只能默默承受了。 遛食结束，雨灵又自己做主的给安予洗了澡，刚从浴池中爬出来的安予，紧接着又被摁到了梳妆台前。安予看着这架势，完全是要把自己嫁出去的准备啊。要不要梳一个让人困死都舍不得躺下的发髻啊，只是出个门而已，衣服有必要精挑细选成那样吗？ 出门的时候，安予实在是想仰天长啸，可奈何脖子在梳头的时候就已经酸的动不了了。忍了许久，安予终于忍不住了，语重心长的对雨灵说出了口：“你要是那么喜欢小孩子的话，就赶紧自己生一个吧！” 雨灵蓦地停住了脚步，露出了少有的愁容，撇着嘴道：“可是龙翼他还没有娶我啊，我自己一个人要怎么生。” 原来这人是龙翼的未婚妻啊，怪不得完全没有一副丫鬟样。安予忽然对雨灵的婚事很好奇，于是就拽着雨灵的衣角问：“那你和龙翼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呢？” 雨灵伸出手来戳了戳安予的脸，毫不羞涩的回答说：“你想错了，龙翼还没说过他喜欢我呢，我们的婚期遥遥无期。” 安予震惊之余也毫不客气的开口说道：“那么说，龙翼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了，只是你自己喜欢他而已。” 雨灵似乎是有些生气了，她站在原地耷拉了半天的头，过了许久才低声说道：“谁说他不喜欢我了，他只是说不出口而已，我们总是会成亲的。” 安予语塞，心中不禁感叹到世上竟有如此彪悍的女子，总感觉有一天龙翼会被强迫着娶了她的，安予真为龙翼捏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