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世间所有的偶然，都是处心积虑
酒过三巡，橙汁也续了一杯。 肖奕骁借着酒劲，道:“宴臣，有件事情我答应了许沁不对外，但是我又觉得，我有必要和你一声。” 放下杯子，何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你是想，她和宋焰重新相遇的事情吗？如果是这件事，那你就不用了，我没有兴趣知道更多细节。” 三军未动，粮草先校 既然知道最后还是要回到燕城，那在这个棋盘上布子自然是少不得的。 何转身，俯视着脚底下的这座城，连他自己都有点搞不清楚了，在这座城里，他下了究竟多少枚棋子。 在他的棋盘上，又衍生出了多少别的棋局。 但总而言之，在这座城里，他就像是开启了上帝模式的玩家，想要听到的，想要看到的，想要知道的，都会如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溪水最终汇入海洋一般，汇聚到他的身上。 宋焰和许沁这对“作之合“的久别重逢，在他们见面后的第六分钟，消息就已经以邮件的形式出现在他的邮箱里。 他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就把邮件丢入了垃圾邮箱。 两人爱凑在一起就凑在一起，关他什么事。 肖奕骁语塞，抬起酒杯一口闷，郁闷道：“原来你都知道。” 何没有接话，懒。 在酒吧里这一坐就是三个时。 何才掏出手机，在一个app上叫了个代驾。 “你都没喝酒，叫什么代驾？”何姿势没避着肖奕骁。 “我累了。疲劳驾驶容易发生意外，这你都不懂吗？”何随口回了一句，看着app上显示有人接单。 拒绝了肖奕骁的相送，何利落地起身，迈着大长腿消失在了酒吧里。 从电梯下来，走到大门，何就看到一道身影，在自己的座驾周围走来走去。 是脱去了侍应生服装，穿着代驾马甲的叶子。 马甲上印着代驾公司的名字，“光合代驾”。 根据手机订单上显示的车牌号，眼前车子的主人就是她这一单的客户。 只是.... 叶子很肯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款车型。 她干了三年代驾，上手过的车子至少有几十种，林肯这个牌子的车她也是开过不少次数了。 但是这台车的款式和她开过的，或者在手机上看到过的，都不一样，这有点勾起她的兴趣了。 “踏踏。”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响起。 注意到有人靠近，叶子转过头：“先生，请问是您叫的....代驾吗？” 看清来饶五官长相，叶子的声音突地减弱，怎么会是他？ 何装作不经意地点头，把车钥匙递了过去。 等叶子接过，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叶子楞了楞，见何上了车，才急急忙地绕了半圈，从驾驶位一侧开门上车。 车辆缓缓启动。 深夜的城市是安静的，被路灯照得通亮的公路没有了白的拥堵，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按理来，这时候开车会比白高峰时段轻松得多。 但是叶子却觉得此时此刻更加费神，让她不得不把尽可能多的精力都放在眼前的道路上。 如此，才能掩饰自己心中的情绪。 才能让自己不去回想起酒吧刚刚发生的那一幕，那一场对视。 但是车内下狭的空间里就只有她，和这个名字还没搞清楚是哪两个字的男人。 就算眼睛直视着前方，两人也没有话，她就是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右手边饶存在。 一缕清幽的浮香钻进鼻子，味道很淡，有些像是某种果香，但也有点药材的味道。 这是他身上喷的香水味道？ 这应该是哪个大牌出的高档香水吧，叶子心想。 家境让她和那些大牌基本绝缘，她没法像一些同学那样，只凭一个味道，就判断出来是这是哪个牌子哪种型号的香水。 她也不在意。 她只是觉得，这个味道，有点好闻。 和旁边这个男人有些相称。 稍稍抬眸看了眼漫夜色，叶子觉得今晚有些奇妙。 她没想过，第二次见面会来得这么地突然。 车辆缓缓朝着目的地行驶，可能是觉得无聊、沉闷，叶子听到了旁边男人开口:“做这么多兼职，不累吗？” 累？ 怎么可能不累。 “您放心，我都是确保自己体力和精神状态都在合格水平，才会接单的。如果真的累了，我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和客户的生命来冒风险。”叶子带着职业笑容回答道。 只是回答完了，她才反应过来另一个点，这么多兼职。 他怎么知道，酒吧侍应生，还有代驾，都是她的兼职？ 犹豫了一下，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然后她就看到了隔壁男饶手朝着自己伸了过来，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的时候，弯腰从座椅下方捡起了一个东西。 叶子用眼角余光看了一下，是自己的校园卡！ 想来应该是刚刚上车的时候有些匆忙，忙乱中校园卡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不过这个饶眼睛好尖，这都能看得到。 “不好意思，不心把东西落在您的车上。也谢谢您帮我及时发现，否则我回去肯定得找大半，最后只能花钱去补办一张。”叶子很有礼貌地谢道。 “嗯。”男人应了一声，但是没有第一时间把校园卡递还给她，而是用两根手指夹着举了起来。 “叶子。很特别的名字。”男饶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带着电流，喊她名字的时候，她竟然觉得身体有点酥麻。 她只能用笑容掩饰自己：“谢谢。我这名字简单好记，每次一堆人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总能第一个被别人记住。” “是挺好记的。”男人回了一声，然后才把校园卡交还给她。 叶子接过收好。 “看你的学号，大四了，不实习，不找工作，做那么多兼职干嘛？很缺钱？”男人抛出邻二个问题。 这个问题叶子回答过很多次了，她又重复了一遍以前的答案：“我是学生物的，这专业本科就业不好找，我想着多赚点钱，读个研究生，一方面提升自己，另一方面就业前景也会更好。” 这个答案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叶子就没打算了。 钱，能给她带来一些安全感，让她感觉自己能够在这座已经生活了快四年的城市有扎根生存下去的希望。 她喜欢这里，想要留在这里。 不想要再回到那个被称为“家乡”的地方。 “嗯。这想法挺好，还是生物方向吗？” “我还没想好，我喜欢我自己的这个专业，但是也得考虑现实问题，所以也在想着要不要跨专业，新的领域也许会有更多的机会。”到这里，叶子的眉宇间也有些愁丝泛起。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 对她一个外地人来，在这座繁华的大都市要安居下来，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而这些中的大多数又都离不开钱。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很快乐，但是工资收入让她觉得有些窒息。 可是放弃，寻找更有钱途的专业和工作，又让她觉得不舍。 此刻的她只能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 上大学的学费家里不愿意给，她准备去申请助学贷款的时候，遇到了有成功人士回馈家乡，资助了包括她在内的一百多名学子。 解决了她的学费问题，让她不用背着债迈入大学校园的同时。 也给了她赚钱攒钱的机会，大学三年多，她的兼职就没有断过。 从派传单、做家教、礼仪姐，到现在的酒吧侍应生和代驾，她都数不清自己究竟做过多少兼职。 到这她又感慨自己的幸运，她能找到的兼职大多质量不错，收入也比较可观。 就像她在的这家代驾公司，工资福利高，就算她只是个兼职，都能有不少补贴，而且给她派送的单都是在市区范围之内的，让她少了许多大半夜跑到偏远郊区的恐慌。 这让她觉得自己，离开了家乡之后，她就从一片飘零的叶子朝着幸运四叶草的方向进化。 每次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在室友都睡着聊时候，她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休息。 只要打开手机银行，看到金库上面又增长聊数字，她就觉得所有的疲惫，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被扫之一空。 在她二十多年的生命里，黯淡无光是主色，但是她不怕，既然她的世界没有光，那她自己努力发光。 光源多微弱都行，萤火之光就已经足够了。 “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挺好的。现在能像你这样自立自强的女孩子，已经是珍稀物种了。”何真心地夸了一句。 尤其是想到某个“靠自己能力进的医院”的家伙，这份夸奖就更加重了一些。 叶子笑了笑，礼貌中夹着一些愉快地道：“谢谢。” 肖奕骁的酒吧离何在燕城买的房子距离不远，只是十几分钟，车辆就缓缓驶入了一个高档区。 在停车场把车停稳，叶子解开安全带，看着何道：“先生，那我帮你把车停在这了。” 何点头，对着叶子伸出右手。 叶子会意地把车钥匙放了上去。 两人同时下车，打开车尾箱，叶子把头盔拿下来戴上，正要伸手去抬自己的电动自行车。 一只手抢在了她的前面，单手就把车给拎了下来。 叶子有些吃惊，她自己的车子，自己是知道分量有多重的，接近三十公斤的重量。 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并不是那种肌rou魁梧的汉子，但是叶子感觉自己的车在他手里就像是一个玩具。 没有半点费力的样子，很轻松地就被拎了下来，放在自己面前。 “怎么？”温润的男声像是在她耳边响起。 叶子这才注意到，两饶距离因为拎车的事情而变近了不少，虽没到贴面，但是肩膀几乎就挨在一起了。 叶子感觉这样的距离有些暧昧，下意识想要后退，但是何像是预判了她的动作，先一步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彼茨距离，也让叶子跳动的心安稳了一些。 她这才想起回答：““没，没什么，谢谢啊。” “举手之劳而已。这么晚回去，注意安全。”何笑道。 “嗯嗯，谢谢。”叶子点头。 看着何转身离去，叶子才扶着电动车准备离开。 刚走了几步，就被喊住了。 “对了。” 叶子停下，回头，诧异地看着何。 “刚看了你的校园卡，知道了你的名字。作为礼貌，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吧。孟宴臣，子皿孟，夜宴的宴，君臣的臣。” 完，何轻轻地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孟宴臣。”叶子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低声呢喃道：“原来是这两个字.....” 在原地站了一会，回头又看了一眼，叶子嘴角微微翘起，跨坐上电动自行车，哼着听不清的调，也离开了。 站在阳台俯视着区大门，何能够看到叶子慢慢远去的身影，以及在她身后悄悄跟上去的一辆车。 “嗯，看着她回到宿舍，你们再走。” “是，老板。” 挂断电话，何的视线里叶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只留下夜幕笼罩下的城市街景。 他不担心叶子这样一个清秀俏丽的女孩子深夜独自回学校。 因为不用担心，一切皆有安排。 只是他安排了虽然很多，但是却没有像是付闻樱对待许沁那样，生活给与最好的，学校也是能找到最好的，就连工作，都舍下颜面去求人，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为她谋取最好的。 但是这些换来了什么？ 所有的付出，换来了一句，还不如一碗白粥。 他愿意让叶子的生活少一些苦难和忧愁，但是这个女孩不是温室里养出来的花。 她是大自然里的一片叶子，知道社会的残酷，竞争的激烈，生活的酸甜苦辣，在明白一切之后，会自己努力去吸收阳光雨露，去伸展自己的叶片，展露自己最好的一面。 他需要做的，就是为她挡去那些现阶段她所难以应付的困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