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失态
凌晨零点十五分。， 将近四个钟头的会议已经进入僵局。 这原本是林擎天的预想中最不可能出现的场面。 帝国监察部，帝国内阁，九州监狱。 帝国三个核心重地串联成一线，至于之前几个正负总督级的名额筹码，充其量算是开胃菜而已，五个正副总督的位置，如果是放在二十年前，帝国各个派系并起，各种声音充斥着帝国政坛的精彩时代，这绝对要算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交易。 可现在，三大派系，其中南方派系还是打酱油的，这直接导致了帝国政坛的核心层每一次的人事调动都没什么小动作，这是属于王系和西南派系的交锋，胜败明显，一目了然，作为胜利者，自然有要求得到更多筹码的权力，至于南方派系，唯一一个，也是可以打破平衡的巨头杨修远自然也不是傻子，夹在两大派系中间，奇货可居，但这么多年来却硬是没多少权力，帝国最具实权的六部和地方行省大多数都被王系和西南派系侵占，南方派系多年来始终致力于联合地方派系的收效也并不明显，而随着陈画楼入常，进入内阁之后，他本来就有限的权力更是被进一步的压缩。 如此局面。 如此处境。 奇货可居？！ 杨修远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南方派系也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杨修远的这种局面和处境，充分说明了他的尴尬地位，堂堂帝国首相，帝国政府的代言人，二号人物，还是唯一可以打破两大派系僵持局面的关键人物，手里却没有多少权力，这完全证明了两大派系在针锋相对的时候，在内心也没有放下对南方派系的忌惮。 南方派系，那终归是有元老坐镇的第三派系，如今就算在弱小，能量也不可小觑，这种也算是覆盖了整个帝国的政治集团如今或许不如王系和西南派系这般如日中天，但也绝对不是对其他两大派系俯首帖耳的小弟。 两大派系对于南方派系，从头到尾，只是利用而已。 南方派系有实力，所以就有了利用价值。 这也是帝国首相杨修远如今唯一可以活动的空间。 而杨修远这种在南方派系式微的情况下依然可以坐上首相位置的老狐狸明显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并不是每一次的会议上都明确表态支持哪一方。 左右逢源，终归是要讲究一个适当与平衡的，在什么时候表态，支持哪一方，怎么样支持才能让南方派系获得最大的利益又不触动对方派系的底线，自己的利益预期是什么，等等等等… 王系和西南派系的每一次针锋相对都是有足够第七支撑着的，但是杨修远的表态，却是每一次都经过深思熟虑，甚至无数次的时候，杨修远明明知道自己一旦表态就可以获得很大的利益，但却生生的忍住了。 因为风险太大。 而所谓的风险，在其他两大派系看来，却是底线。 如果杨修远每一次都无脑的只看利益表态的话，短期内确实会获得利益，但时间长了，触怒到了两大派系的底线的话，那么他的下场肯定是被两大派系联手逼下台，在换一个新的更好掌控的人物上来。 所以很多时候，杨修远并没有打破这个平衡，任由西南派系和王系斗的热火朝天，自己冷眼旁观，成了真正的中立派。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帝国两大派系，每一次决出胜负后的人士调整，规模都不算小，五个正副总督级的名额，不过一次胜负的问题而已。 不触碰任何一方的底线，保证南方派系的利益，维持自己的地位，这是杨修远一直以来所遵守着的规则。 他可以连任帝国首相，也是因为他没有在重大问题上表态，严重挑衅对方的容忍度。 杨修远清楚这一点，林擎天和陈画楼也都清楚这一点。 所以今晚会议上，杨修远立场坚定的表态，完全出乎林擎天的预料。 这完全是触碰自己底线的举动。 不，这甚至不是触碰，杨修远大胆豪迈的态度，完全就是打算击碎西南派系的底线。 击碎！ 林擎天内心蓦然一寒，浑身有些冰冷。 击碎西南派系的底线？ 这个老狐狸究竟想要干什么？ 林擎天思绪飘荡着，突然想到了几个月前，战神王林轩辕突然造访隐龙海，在杨修远的住处做客的事情，而也就是你那一晚，杨修远在林轩辕离开没多久后，就亲自跟帝国几个中立派系的决策局委员谈话。 从那个时候开始，林擎天就认为南方派系和王系在密谋着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也曾经高度关注，可几个月下来双方却没有多余的动作，让他逐渐放下了戒心。 直到今晚… 难道今晚，自己给了杨修远什么机会？ 林擎天看了看身边的首相，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林轩辕，内心的不安愈发浓重。 他一开始之所以敢提出让江明石和郭制怒互换职位，就是吃准了杨修远不敢在这种重大问题上表态，而且他觉得这样的计划虽然很疯狂，但却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一个九州监狱换一个决策局常委的位置，或许会有些吃亏，但真没亏到哪去，而且西南派系做的也不是一换一，在林擎天心里，这完全是一个半换半个。 特勤因为其特殊性，早就塑造了强者为尊的丛林法则，云山峦只要退出九州监狱，新的继任者只要够强大，加上王天雄自上而下的支持，王系绝对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肃清西南派系对九州监狱的影响。 郭制怒呢？ 郭制怒去了内阁，现在就是第三把手，除了首相和常委副首相之外，就郭制怒最大，而大换届之后，陈画楼正位，郭制怒入常，内阁两位巨头，全部属于王系，到时候不要说杨修远，就算是林擎天也休想影响到内阁的运作，这等于是将内阁的控制权全部都送给了王系。 而监察部，向来都是王系强势影响的地盘，现在属于西南派系的监察部副部长，好几年的时间，经营出来的班底却弱的可怜，王系的副部长们全部大权在握，这种情况下，江明石就算去了监察部又能如何？ 一言九鼎，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能掌握半个监察部，林擎天就知足了，把江明石插到监察部，这是林擎天自我保护的手段，而非主动出击。 一个完整的内阁，一个完整的九州监狱，换半个监察部的话语权。 就算监察部这个位置目前对西南派系来说很重要，但对王系来说却并非如此，这个疯狂而大胆的举动，林擎天相信王系肯定会动心，就算对方不同意，杨修远保持一贯中立的情况下，双方也就是四对四，运作空间非常大，大不了，西南派系在加一些利益就是了。 而现在，对方明确的拒绝了，杨修远也站在了王系的阵营里面。 完全没有考虑江明石成为常委巨头的可能性的林擎天内心突然很愤怒，愤怒对方的不知好歹，愤怒杨修远的破坏规则，但愤怒之后，却只剩下慌乱。 王系死守监察部，难道是真的要掀起一场影响西南派系根基和名声的反腐风暴？！ 难道自己退下去之后，帝国虽然还可以保持三大派系，但西南派系将要垫底？ 这怎么可以？！ 密密麻麻的冷汗瞬间出现在林擎天的额头上，他的表情依旧镇定沉稳，但眼神却开始飘移。 杨修远今晚的两次表态，坏了大事啊。 林擎天内心叹息着，却丝毫不知道，帝国首相今晚的两次表态，只是将手里的刀扬起来而已，紧接下来的，才是最为致命的一击！ 而眼神飘移的他也没有注意到林轩辕和杨修远的眼神交流。 更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的杨修远额头上的冷汗也绝对不比他少。 这是豪赌！ 这是杨修远此时唯一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像是输红了眼即将压上所有筹码的赌徒，正处在是不是放手一搏的关键时刻。 从他开口开始，林轩辕的目光就始终有意无意的锁定在他身上，眼神意味深长，似乎在提醒着他什么。 杨修远自然知道林轩辕的意思，对方是在提醒他，等待已久的机会到了，自己的未来，南方派系的未来，帝国的未来，全部都在他一念之间，他脑海中不断汹涌着那个疯狂的念头，却又不断的压制下去，整个人因为纠结，脸色都微微涨红，眼神凝重至极。 “咳。” 寂静的会议室中，林轩辕轻轻咳嗽了一声。 杨修远条件反射的坐直了身体，眼神有些凶狠的看着林轩辕。 林轩辕神色依旧平静，只不过面具下露出的嘴角却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静静看着杨修远。 而会议桌上，陈画楼似乎已经拿出了一份文件。 叶年轮轻轻捧着茶杯，眼神中光芒流转，有意无意的看着陈画楼新拿出来的那份文件。 林轩辕，陈画楼，叶年轮。 此时此刻，三人的一举一动，在杨修远眼里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默契。 这确实是个机会啊。 如果不把握住…那就真的要交给王系了。 沉默中，除了林擎天之外，会议室内几乎所有的巨头都注意到了几个人的异常，一道道的目光在几人中间来回的扫视着，有人茫然，有人平淡。 杨修远猛然咬了咬牙，深呼吸一口，突然开口一笑道：“我个人认为，江明石同志虽然不适合担任监察部的领导职位，但另外一个人，我想还是合适的，我给元首推荐一个得力人选如何？” 林擎天内心冷笑一声。 你推荐？ 推荐南方派系的人上？这难道就是王系给你的利益？真是老糊涂了！ 林擎天冷淡的看了一眼杨修远，淡淡道：“首相有什么高见，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吧！” 杨修远也明显感觉出来林擎天的冷淡，倒也不以为意，既然做了抉择，他就决定一口气做下去，当下轻轻一笑，道：“我觉得温克良同志倒是可以胜任监察部的职位，克良同志的品行非常好，对自己的要求也非常严格，我曾经跟他有过谈话，这个同志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觉得，由他去监察部，担任第一副部长的职务，倒是合适的，如今的监察部第一副部长王文昊同志在纪检单位工作多年，是时候换个环境锻炼一下了。” 温克良！ 原东山省省委第一书记，只不过因为杨修远的提议，被皇甫俊抢走了位置，这是西南派系的心腹大将，如今却挂着一个国务委员的位置担任闲职，由他去监察部，绝对是非常可行的方案。 林擎天眼神中的惊喜一闪而逝，看了杨修远一眼，脸色逐渐缓和起来，但心里却依然有些纠结。 温克良是很有前途的干部，如今虽然是闲职，但迟早都会东山再起，让他去监察部，无疑是在未来浪费另外一个含金量十足的位置。 而这个位置，将由王文昊顶上。 这是决策局委员的职位。 似乎有些亏了。 林擎天深吸一口气，本着如今监察部力量最为重要的原则，点点头，勉强笑道：“我没有意见。” 其他几位巨头也纷纷举手，表示没有意见。 林擎天眼神中的笑意逐渐扩大。 而杨修远终于拿出了一份资料，平静道：“元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大家一起讨论，关于内阁六部的。” 心情有所好转的林擎天随意的挥了挥手，笑道：“修远同志，说吧，内阁的事情，如果我力所能及的，可以帮你把把关。” 杨修远淡淡一笑，平静道：“是关于内阁和六部的改组以及重命名的方案…” “等等！” 杨修远还没有说完，会议室瞬间冷场，林擎天也猛然跳了起来，死死盯着杨修远道：“你说什么？” “是关于内阁和六部的改组，以及重命名的方案…” “我不同意！” 林擎天又一次打断了杨修远的话，神色彻底失态。 而元首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狰狞和坚决。 他死死盯着杨修远，再次重申道：“我绝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