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秋佳节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莫一心孤独赶路。

    他受的伤很重，幽冥老祖那一掌看起来轻描淡写，但是却对他的五脏六腑造成了严重伤害。

    他胸口印着一个巴掌手印，无时无刻不在隐隐作痛。

    每咳一次，都要吐一口血。

    相对于身体的疼痛，他内心焦急不已。

    皇帝的爱妃死在水镜脚下，凶手还是自己的师弟，他百口难辩。

    虽然抓回了侯蚌，但是这个凶手分量有点不够重。

    他很担心水镜剑派，不知道形式发展到什么地步。

    莫一心一路快马加鞭，很快回到水镜山。

    到了山脚，他看到了黑家铁骑，心里松了口气，这说明双方至少还没起冲突。

    他顺利的突破关卡，直接上了水镜山。

    他没注意到，自从他露面后，山脚的黑家铁骑开始集结。

    莫一心并没有急着上山顶，他先回了趟家。

    刚进门，一道白色的身影扑进莫一心怀里，紧紧搂着他：“爹爹，你怎么才回来，我担心死了。”

    莫一心搂了下自己女儿，揉了揉她脑袋，轻声说道：“没事的，爹已经把事情解决。”

    莫雨师担心的问道：“爹爹有没有受伤。”

    “你爹是谁，天下第一的剑道高手，从来都我伤别人，哪有人伤害我。”

    莫雨师心情也放松不少，扮了个鬼脸：“略，骗人。”

    莫一心捏了捏她秀挺的鼻子：“骗人的是小狗。”

    和女儿说完，对身旁的柳如眉说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让你费心了。”

    柳如眉说道：“不妨事，凶手抓到了吗？”

    莫一心叹了口气：“只抓到了侯蚌，另一个凶手梅同顺没有抓到，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过去。”

    柳如眉说道：“但愿可以。”

    莫一心没有说话，对柳如眉使了个眼色，让她把一直缠着自己的女儿带走。柳如眉皱了下眉，直接上去拖走莫雨师。

    莫雨师直接用力挣脱，跑到莫一心身后，警惕的问道：“你碰我干什么？”

    柳如眉松手道：“我拉不走她。”

    “唉”，莫一心又叹了口气，这娘俩关系一直不好，没想到差到这种地步。

    看着紧紧赖在自己身边的莫雨师，莫一心只能带着她一起前往水镜大堂。

    水镜大堂内，里面坐着很多人。

    似乎他们也得到了自己上山的消息，都在这里等着他。

    大堂内，赵英卓、阮光辉、聂彤和马同蒲等几人在等着他。

    一见到莫一心，马同蒲开口道：“莫师兄，抓到凶手了吗？”

    莫一心说道：“抓到侯蚌，另一名没抓到。”

    马同蒲大喜：“抓到侯蚌就好办多了，他人在哪里？”

    莫一心说道：“我托一位认识的朋友将他送回山上，这些天他还没到吗？”

    马同蒲摇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莫一心叹了口气：“刘家兄弟走的有点慢，这几天应该可以到。”

    “不好了，那些官兵又上山了，已经和门口的弟子打了起来。”一名弟子惊慌失措的跑来。

    莫一心皱眉，起身出去查看。还没走到门口，大门突然打开，一帮年轻弟子涌了进来。

    门外，黑家铁骑手持弩箭，赶猪一样将水镜弟子逼迫进水镜大堂。

    本就不大的大厅，直接拥挤起来。

    莫一心注意到，还有一些弟子身上插着弩箭，受了不轻的伤害。

    他心中怒火烧起，这群人真是欺人太甚。

    黑家铁骑分开，胡宪华领着一众神捕门高手走了进来。

    胡宪华直接将目光锁定在莫一心身上：“你就是莫一心，杀害华妃的凶手？”

    朝廷所做之事让莫一心对他们没有任何好感，莫一心直接冷冷道：“你我之间素未谋面，为何一进来就诬赖我是凶手？”

    “你可能没见过我的面，但我对你的名字可是听得多。看不出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背地里居然干尽坏事。”

    莫一心说道：“说话要讲究证据，你说我干尽坏事可有证据。”

    “你要证据？好，我就让你死了这条心，来人，把侯蚌给我带上来。”

    莫一心内心一震，不明白侯蚌为何在他们手中。

    很快，两名黑家铁骑夹着侯蚌走了上来。莫一心注意到，侯蚌气色不错，身上自己给他造成的伤也好了很多。

    胡宪华说道：“这人是谁你们都认识吧？”

    莫一心问道：“侯蚌怎么在这里？带他来的那群人呢？”

    胡宪华没有回答莫一心问题，直接对侯蚌说道：“侯蚌，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侯蚌配合的说道：“梅同光。”

    胡宪华问道：“华妃案是不是你做的？这个莫一心是不是你的同伙？”

    侯蚌目光奇异，嘴角挂着诡异笑容道：“华妃案我是冤枉的，一切都是我师兄策划。”

    胡宪华哈哈大笑：“莫一心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莫一心还未回答，马同蒲气的大喊道：“你胡说，莫师兄什么时候和你同流合污过？”

    一些与莫一心相熟的弟子更是张口喊道：“我们相信莫师叔，这个魔门狗贼说的话你们也信？”

    “就是就是。”其它弟子应和道。

    赵英卓看着场上的闹剧，没有说话。

    阮光辉脸上则挂着一丝冷笑，看莫一心笑话。

    胡宪华说道：“是不是同伙，和我去大牢里走一趟不就知道。”

    马同蒲气笑道：“去了大牢，生死还不是任你们......”

    莫一心摆手，阻止了马同蒲继续说下去，转头对胡宪华说道：“我只问你们一个问题，回答我就跟你们走。”

    “什么问题？”

    “侯蚌怎么会在你们手上？”

    胡宪华一愣，他没想到莫一心问这种无聊的话题，当即开口道：“当然是我们神捕门抓来的。”

    莫一心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的内心涌起一股悲伤，他相信刘长风的为人，在绝境为他人伸出援助之手的人，不会背弃他。

    侯蚌在这里，刘长风肯定凶多吉少。

    因为自己的事，牵连到刘长风这个无辜者，莫一心内心满是愧疚。

    莫一心明白，这群人咄咄逼人的态度，明显不是真心查案。

    现在一切都变了味道，华妃的死已经不关键，有些事，注定无法善了。

    没有任何征兆，莫一心突然出剑，水镜九剑壹式：冲发动，挡在胡宪华前面的黑甲铁骑，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横死当场。

    莫一心手中长剑如长枪，直刺胡宪华胸口。

    胡宪华反应也是迅速，抽刀挡住莫一心的一击。

    他也是个经验丰富之辈，身体直接往后退。

    边退边喊：“大胆罪民，犯罪不认还偷袭朝廷命官，来人啊，杀无赦。”

    几名武功高强捕快立刻挡在他身前，阻挡莫一心接下来的攻击。

    后方黑甲铁骑弩箭齐刷刷指向莫一心，一瞬间，无数弩箭如雨般飞向莫一心。

    莫一心丝毫不慌，手中长剑在身前画圆，弩箭没有一支射到他身上。

    又是一剑长剑壹式：冲，手中长剑捅穿挡在胡宪华前面的捕快。这些武功高强的捕快，在莫一心手里一个回合没有撑过。

    莫一心继续往前，黑甲铁骑抽出长刀，阻止莫一心步伐。

    莫一心长剑横扫，几名黑甲铁骑拦腰而断，厚重的盔甲并没有给他们提供多少保护。

    没有人可以阻挡莫一心的步伐，他浑身散发锋利无匹的剑意，身前的一切阻碍都被莫一心斩断。

    胡宪华眼中闪现惊恐之色，他没想到莫一心这么强。不过他并未担心，因为他还有后招。

    一道瘦长的身影从门外出现，飞扑向莫一心。

    此人一出现，就极为托大，居然徒手去抓莫一心长剑。

    莫一心眼中寒芒闪烁，将真气灌注到长剑，这把黑色长剑立刻变得锋利无匹。他要看看，敢徒手抓自己长剑的人，有几斤几两。

    剑锋与手指相接，出乎意料的，发出金铁交击的叮咚声。

    莫一心立刻使出水镜叁式：舞，手中长剑与来人换招无数。锋利的剑气割破了来人的衣袖，却无法伤害来人手臂丝毫。

    莫一心收剑后立，开口道：“铁臂铜猿周应？”

    那人双肩一抖，破烂的衣袖如同翩翩飞舞的蝴蝶四落，露出两条精瘦的手臂：“正是在下。”

    莫一心说道：“我早就该想到的，除了向南天，谁会费尽心思自我于死地。”

    “你到也不笨。”门外走进几人，为首的正是头戴面具的微胖中年人向南天。

    莫一心说道：“想要杀我何必如此劳心费力。”

    向南天眼中闪现疯狂之色：“我也没有怎么费心，只是做了一点小事。”

    目光对视，冷冽的杀意在二人之间迷茫，十几年前的旧恨涌上，向南天的目光欲择人而噬。

    向南天的出现，水镜这一方面谁都没有想到。

    向南天何许人也，天武山庄少庄主，未来的庄主。

    天武山庄什么实力，水镜剑派在清楚不过。

    这个成立只有百年的山庄有很大的野心，这些年搜罗天下武功秘籍，号称要布武天下。与铸剑山庄齐名，和万花楼并列，江湖并称两庄一楼。

    早年的天武山庄，处处被水镜剑派压一头。

    水镜剑派与拜凰教大战，元气大伤，天武山庄已经成为扬州最大的势力，稳压水镜剑派一头。

    幸好天武山庄与水镜剑派离得比较远，双方没有什么强烈的冲突。

    莫一心环顾了一下四周，对向南天说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向南天诡异的笑道：“当然不是，我今天的目的只是要你死。”

    莫一心说道：“想杀我，还得看你本事够不够硬。”

    向南天对身后的四名年轻人道：“你们去领教一下。”

    “是，师傅。”

    跟着他一起进来的四名年轻人走出，他们每人都背着一把刀，样式一模一样。只是刀柄与刀刃相接处，镶着不同颜色的珠子。可以看出，这四把刀不是凡品。

    他们是向南天弟子，雷刀公鸣，火刀朱雀，风刀伏万，冰刀韦明。

    他们四散开来，以莫一心为中心，站在四角。

    率先出手的是雷刀公鸣，他手中雷刀闪烁细微电芒，莫一心试探性的出剑挡了一下。

    只感觉一股细微的电流从长剑传导过来，电的莫一心浑身发麻。他试探性的用真气抵挡，却无济于事，真气根本无法抵挡雷电异能。

    莫一心心中一禀，明白这刀古怪，不可轻易触碰锋芒，想来那四柄刀也差不多。

    莫一心改变策略，人剑合一，直接用水镜肆式：刚，仗着自己功力深厚，强行打飞公鸣。

    其它人攻击接踵而至，朱雀火刀燃着火焰砍向他头颅，炽热火气烤的莫一心胡子微微打卷。冰刀韦明手中之刀散发冰冷寒气，横切莫一心腰部，几乎将他腰部凝结。

    最诡异的是风刀伏万，手中之刀刺向莫一心后心，临近他的身体瞬间，突然加速，直接打了他措手不及。

    莫一心毕竟身经百战，被三人精妙的攻击包围，毫不慌乱。

    手中长剑狠劈朱雀长刀，借着反震之力，躲开侧面韦明攻击，却也把身体送向伏万刀尖。

    伏万大喜，本就快速的刀直接变得模糊，势要一刀将莫一心捅穿。

    莫一心并未如他愿，在他后背与刀尖接触瞬间，整个人突然变成侧身，前胸不自然的扭曲，伏万的刀几乎贴着莫一心的胸口。伏万把刀一横，割向莫一心胸口。可他已经失去了机会，莫一心后撤，直接躲开了三人的攻击范围。

    伏万那一刀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只是割破了莫一心胸口的衣衫，露出一个鲜红巴掌印。

    “咦”，观战的周应发出疑问。

    “周叔，怎么了？”向南天问道。

    “莫一心胸口手掌印，怎么像被幽冥慈悲手打成的。难不成他在半步天与幽冥老祖门下弟子交过手？”

    即使以周应的见识，也只敢猜莫一心与幽冥老祖门下弟子交手，而不敢想是幽冥老祖出手。

    实在是幽冥老祖江湖地位太高，整个江湖实力与他相当的人不过一手之数。

    幽冥老祖为人有心狠手辣，敢挑战他的没有任何活口。

    江湖人对幽冥老祖敬畏有加，很少有人见过他出手，更别提从幽冥慈悲手下活命。

    向南天说道：“这么说这个莫一心受了重伤？”

    周应点点头：“看起来不轻。”

    向南天畅快笑道：“看来上天都站在我们这一边。”

    公鸣他们四人与莫一心第一轮试探交手，彼此双方实力都有了了解，四人对视一眼，直接拿出压箱底招式。

    四人刀上的异象更加明显，以公鸣为核心，动作默契，将莫一心笼罩在刀阵中。

    莫一心瞬间感觉难受不已，雷刀所带异能麻痹他的身体，火刀自带的灼热的火气侵入莫一心经脉，让身体有伤的莫一心很是难受，真气运转都慢了几分。

    冰刀韦明手中刀散发森森寒气，与他交手的莫一心只觉得周遭变冷，长刀的极寒属性让他行动缓慢。

    四人不惜耗费真气，将武器异能发挥到极致。他们真气同源，只是属性不同。四刀弥漫的能量相交融合，锋利罡气纵横交织。

    位于中心的莫一心身体多了几道伤口，四人拼尽全力，将所有真气灌注刀中，势要置莫一心与死地。

    莫一心化舞为为圆，长剑攻击范围缩小，抵挡罡气，只能被动防守。

    场中谁都没想到，莫一心会被四个后辈逼入绝境。

    这样下去，莫一心用不了多久，就会身死当场。

    看到父亲满身鲜血，待在马同蒲身边的莫雨师神情紧张，她不敢出声干扰父亲，只能焦急的问旁边的马同蒲：“马师伯，爹爹没事吧。”

    即使她年幼，也看出了莫一心的情况不妙。

    马同蒲当然不敢将事情告诉她，假装胸有成竹的说道：“没事，你爹只是暂时落入下风，等过一会这几个真气耗尽，就不是你爹对手。”

    但是他心里也没底，莫一心似乎陷入了必死之局。

    场中，莫一心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只是他身受重伤，好多手段无法施展。幽冥老祖那一掌对他影响太大了，直接让他一身实力削了五成。

    莫一心也是果决之人，自己有伤不适合打持久战，当即运转大河剑意。

    大河流动的哗啦声在众人耳侧响起，迷蒙的雾气从大河之上升起，将四人的异象笼罩。

    四人有些惊慌，他们感觉刀上的异象被消融。那大河上的根本不是雾气，而是雾化的剑气。

    火焰，闪电，冰寒碰到这些雾化的剑气，全部被破坏消融。

    隐约间，他们见到莫一心用长剑画了个圆，缓慢流动的雾气突然加速，急速向外扩张。

    “不好”，场内外周应一声惊呼，别人看不清，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分明是一道锋利无匹的剑气。如果四人被划到，还不得当场身死。

    周应一个翻身越入场中，全身真气集中到双手，以双手硬抓无形的剑气。

    向外扩张的雾化剑气被周应所阻，大部分汇聚到周应双臂处。这双金刚不坏的手臂被无数雾化剑气包围，整条手臂遍布细密伤痕，鲜血直流。

    尽管他吸收了大部分威能，剩下的余波扫到四人，还是将四人重伤。

    雾气消散，四人搀扶着站起身，他们已经没有一战之力。

    硬接下大部分威能的周应垂着双手，手臂不自觉的颤抖：“好剑意。”

    莫一心喘着粗气：“你的也不错。”

    周应对救下的四人道：“你们退下。”

    四人互相搀扶，执礼带刀退下。

    周应转头对莫一心说道：“领教高招。”

    莫一心说道：“你还有再战之力？”

    周应双手急速抖动，手臂上的伤口愈合不在流血：“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也不等莫一心回答，双手挥舞，与莫一心战斗在一起。

    周应一身功夫都在双臂上，他江湖上号称铁臂铜猿。

    一双铁臂横练无敌，至今无人可破，可硬挨刀剑。

    周应与莫一心近身短打，莫一心剑招无法施展。

    逼不得已，只能使用肆式：刚，被逼硬碰硬。

    金铁交击的声音响彻不停，几招过后，双方同时后撤，显然实力不相上下。

    “哈哈哈，好剑法。”周应大笑夸赞道。

    他看出莫一心有伤在身，手上攻势不停，手段狠辣，紧紧缠着莫一心，不让他有换气机会。

    莫一心被迫与周应这样硬碰硬，只觉得自己内伤在逐渐加重。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必须速战速决。

    强撑口气，使出伍式：弹，打算拉开两人距离。

    哪知道真气不济，硬挨了周应一记重拳，被一拳打飞。

    莫一心半跪在地，吐出一口污血，人群中莫雨师焦急的喊道：“爹爹，你没事吧。”

    莫一心转头，艰难对女儿挤出一丝笑意，回复女儿的关心。

    周应不给莫一心喘息机会，直接冲上前来，莫一心长剑运转，化舞成圆，剑尖处大河流动。

    周应神色凝重，刚刚就是这一招让他手臂受了伤，携带剑意的此招非同小可。

    他将浑身真气灌注双臂，双臂散发金色毫光，硬挨了莫一心一招大河西来。

    一河撞击而去，莫一心转身运转剑意，又是一河袭来。

    他的剑意连绵不绝，如同百川交汇，归流入海。

    莫一心神与气合的剑意大河剑意，携带着存在于浩瀚天地间的九天之气，一波波冲击着周应的铁臂。

    周应如同大海中的礁石，牢牢屹立在大海中。

    莫一心汹涌澎的剑意连绵不绝的袭来，周应内心逐渐下沉，他有些高估自己的实力，他根本低挡不住莫一心的攻击。

    “啊”，周应发出一声怒吼，再也坚持不住，如同大浪中的行舟，被活活打飞出去。

    周应倒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陷入昏迷。

    取得胜利后，莫一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人之本为精气神，剑意即是气与神合。

    他与周应对战，使用大河剑意，耗费了他大量的气与神。

    更加难受的是，他刚刚剑意引动了无处不在的九天之气，以他的境界和身体，根本扛不住九天之气加身。

    莫一心现在只觉得浑身经脉剧烈疼痛，仿若有人用刀刮一样。

    如此痛苦下，他却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他终于理解了她的痛苦。

    这种酷刑连他这个成年人都如此难忍，每个月都要受如此疼痛的女儿是怎么忍下来的。

    莫雨师再也忍不住，挣脱马同蒲，跑到莫一心身旁，哭着道：“爹爹，你怎么样。”

    莫一心咧嘴笑道：“爹没事，都是一些江湖小虾米，凭什么和爹打。”

    莫雨师满脸不信，眼泪如同泉水，止不住的流。

    她不明白，爹爹做了什么，那些坏人这样欺负他。

    向南天面色阴沉，他没想到十几年没见，这个莫一心现在这么强。

    向南天说道：“你果然变得更厉害了，看来只能我亲自出手了。”

    向南天话音未落，马同蒲挤开人群，走到莫一心身旁，大声喊道：“你无耻，车轮战算什么英雄，我和你打。”

    明知道打不过向南天，马同蒲这个胆小怕死的胖子，关键时刻站在莫一心身旁。

    剑以锈，心未冷。

    水镜掌门赵英卓神色复杂，阮良才忍不住低声骂道：“这个死胖子，装什么英雄。”

    水镜剑派年轻弟子看到马同蒲英勇表现，激动得浑身颤抖，有些胆大的更是直接拔剑，打算援助莫一心。

    黑家铁骑立刻将弩箭对准这些弟子，只要他们稍有异动，就将他们射成刺猬。

    不过这些并没有吓到这些弟子，有些人直接嚷嚷道：“来呀，往这里射，爷爷皱一下眉头是你儿子。”

    看到众人反应，莫一心有些感动。

    莫一心笑着对马同蒲说道：“马师弟，你武功自己心里没数？还是让我来吧。”

    马同蒲说道：“我觉得自己能接他几招。”

    “马师弟，不要枉送了性命。你要真想帮我的忙，就帮我把雨师带走。”

    莫雨师一听，立刻抱着莫一心身体，哭着道：“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

    马同蒲内心一颤，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看着莫一心恳求的眼神，马同蒲点点头，抹了眼角，将莫雨师强行拉开莫一心身边。

    “我不要，我不要离开这里。放开我，你放开我。”莫雨师哭喊着，双脚胡乱蹬着，努力挣脱马同蒲怀抱。

    她的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感觉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了。

    她不想离开这里，可是她的力气怎么比得过马同蒲。

    泪水淹没了她的双眼，她努力寻找人群中的大胡子，却再也找不到。

    看到马同蒲带走了莫雨师，莫一心彻底没了担忧。

    他觉得，身为子女，不应该看到父亲死在她的面前，这会对孩子造成一生的阴影。

    莫一心神色依旧苍白，手中长剑指着向南天：“来！”

    向南天也不废话，赤手空拳，和莫一心打在一起。

    天武山庄虽然号称天下武库，武功包罗万象，但庄内武功大多以横练为主。

    向南天所练武功为四极唯我独尊功，四极分别为雷、风、火、冰。

    利用这四种能量，向南天淬体修炼，身体和真气拥有不可思议的异能。

    这门功夫威力巨大，却很难修炼。

    它对修炼环境有很高要求，光是组成雷池、风池、火池、冰池，所耗费的晶石就是一个天文字数，也只有富甲天下的天武山庄撑得起消耗。

    可以说向南天这门功夫，就是靠无数钱财堆出来的。

    不过修炼成以后，威力也是惊人。

    场中向南天浑身四色缠绕，徒手硬接莫一心长剑，莫一心根本无法给他造成任何伤害。

    莫一心被向南天打的节节败退，鲜血一口接一口吐出，周围的观众无不侧目。

    有些年轻弟子已经默默流泪，更有些血气方刚的弟子拔出长剑，跳入场中，打算救下莫一心。

    胡宪华一挥手，黑甲铁骑手中弩箭射出。这些弩箭又快又急，这些弟子根本无法躲闪。

    赵英卓飞身而出，用手中长剑挡下弩箭后，转头呵斥道：“胡闹，赶紧回去。”

    年轻弟子惊喜道：“赵师伯，你快救救莫师伯。”

    “此事我自有决断。”

    胡宪华见水镜弟子安静，让黑甲铁骑停止射击，原地待命。

    胡宪华约束手下，尽量避免发生水镜剑派不死不休的局面。

    如果自己给水镜剑派造成大量伤亡，整个南方武林都得炸开锅。九州大路上，王朝没有绝对的统治力，皇家也只是最大的武林世家。

    赵英卓望着场内被向南天压着打的莫一心，心思复杂。

    赵英卓、莫一心、聂彤、柳如眉拜聂乘风为师，四人一起长大。

    自己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学习任何武功和剑法都快速无比。莫一心则完全相反，资质愚钝。水镜三十六剑自己三天就可以用的似模似样，他花了三年还用不利落。门内很多人都说莫一心不适合学剑，劝他放弃。但他只是笑笑，继续没日没夜的练剑。

    莫一心的刻苦，赵英卓看的很难受，终于他忍不住，偷偷问莫一心：“师兄，他们说你没有天赋，你即使每日练剑也没有多大成就，何苦为难自己。向马同蒲师弟那样，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每天不用那么辛苦，快乐生活。”

    莫一心的回答赵英卓至今难忘，他仍然记得，那个夕阳落下的傍晚，橘色的阳光照耀在莫一心那张年轻的脸庞，将那张还没有胡子的平凡脸庞映照得通红。

    “赵师弟，我们从小在水镜山长大，你们、师傅都是我的家人。四人中，我年纪最大，我想着，江湖虽然精彩，却也很危险。哪天你们遭遇生死危机，师兄可以伸手援助，当你们的靠山。我手中之剑，不求名利，只求问心我无愧，可以保护自己所爱之人。而且，谁说我没有天赋，还有比我能能坚持的吗？有时候，坚持也是一种天赋。”

    那一瞬，赵英卓有些看不懂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师兄。

    几人入江湖历练，开始莫一心谁都打不过，好像武者都可以欺负他。

    但是他并不气馁，依旧坚持每日练剑，练那枯燥的水镜三十六剑。

    好像某一天，他突然开窍了，从以前的谁都打不过，到最后谁都打不过他。

    莫一心凭借他的性格豪迈，剑术超绝，广交天下豪杰。

    直到一次历练，几人遭遇向南天，在自己心爱女人面前，自己丑态毕露，莫一心却光彩照人。

    从那一天，赵英卓觉得莫一心的光芒有些刺眼。

    两人慢慢长大，年轻的脸庞逐渐苍老，莫一心也留起了大胡子。

    他为了权利，放弃了自己所爱女人，娶了聂彤。

    而莫一心，则娶了他最爱的女人。

    在他赵英卓的人生中，莫一心就像他的镜子，将自己样子暴露，是如此的的丑陋。

    场中，向南天打的莫一心毫无还手之力，他将自己这十几年受的气都发泄出来，只觉得浑身通畅，得意至极。

    “莫一心，你很厉害，来啊，杀我啊，像十年前一样杀我啊。你会为什么不动手，没有力气了吗？”

    “咳咳，”莫一心一遍吐血，一边笑道：“你这种人，十几年前果然就该宰了你。当时没办法，杀了你，你爹发起怒来，我们都得死。为了你这个废物赔命，太不值当。”

    向南天狞笑：“我废物，现在被压着打的是谁？”

    “哈哈，你是头脑不清的废物，你爹那样睿智的人，怎会生出你这样的浑物。”

    莫一心用言语刺激着向南天，气的他浑身发狂。

    出拳没有了章法，一拳狠狠打在莫一心腹部，直接将莫一心打的佝偻着身躯，大口吐血。

    莫一心硬挨了向南天一拳，两人反而面贴面。向南天在莫一心那张脸上没有看到多少痛苦，反而看到一丝计谋得成的微笑。

    向南天被吓了一跳，本能察觉不安，身体往后退去。

    “现在想躲，晚了，死！”莫一心眼内精光爆闪，运气浑身最后真气。

    精气神彻底合一，手中握着的不再是长剑，而是一条大河。

    冥冥之中，莫一心感应到九天之上，无数气体在流动、旋转。

    以手中大河剑意为引，浩荡九天之气倾下，落于他手中剑上，狠狠劈在向南天头上。

    “啊”，向南天一声绝望惨嚎，头上的面具裂成两半，大量鲜血从头顶冒出。

    向南天披头散发，躺在地上来回打滚，他的头颅被莫一心劈裂，血浆止不住的往出涌。要不是他神功通玄，恐怕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头上面具的没了，众人看清了他的容貌。

    只见他脸上布满疤痕，食指粗细的疤痕因为流血变得通红。仔细看去，那些疤痕组成了一个大大的丑字。

    众人恍然，怪不得近些年向南天戴上了面具，原来被毁了容。

    向南天对莫一心的态度，不难猜出始作俑者是谁了。

    莫一心瘫坐在地，他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神色有些黯然，自己最后一击只是重创了向南天，并没有杀掉他。

    环视了下周围对他虎视眈眈的胡宪华的人，还有冷眼旁观的赵英卓和阮光辉，莫一心知道，自己时候到了。

    在死亡面前，莫一心心态却异常平和，甚至对造成这种局面的胡宪华、向南天等人的怨恨，都没有他想象的强烈。

    他内心只有遗憾，自己的女儿还未照顾她长大，还有很多的道理没教她。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知道自己死的时候会不会很伤心？

    女儿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模样？会嫁给怎样的男人？

    以后没有机会亲眼看到，真是遗憾啊。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莫一心横剑在脖前。

    “噗”，鲜血四溅，莫一心倒在血泊里。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白衣，红一块，白一块，如此的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