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安置降卒
看到雷鸣带着人从正阳门出来，刘忠嗣和张罗彦都松了一口气。 当看到跟在雷鸣身后的官员都脑袋上带着孝，刘忠嗣诧异了，“张少卿，怎么回事儿？” 张罗彦也是一阵子的诧异，接着就明白了，“刘中军，别问了，皇帝驾崩了。” “皇帝咋驾崩了呢？在下听说皇帝才三十多岁，怎么会驾崩了呢？” “估计和流寇进城有关系，一会儿就知道了。” 朱成矩看到跟在雷鸣后面的所有人都带着孝就愣住了，“秀才咋回事儿？” 刘玉尺不愧为是读书人，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老朱，坏了，皇帝死了，快！命令所有的人都跪下。” 朱成矩蒙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大家听着，都给我跪下！都特么的给我跪下。” 众农民军士兵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都看到了从正阳门瓮城走出来的雷鸣，一个个都跪倒在地，他们不知道崇祯皇帝死了，还以为是见了王爷要下跪。 没有人不害怕雷鸣。 昨天晚上这些农民军蹲在大街上就已经开始议论了。 一番议论后，他们基本上判断出来了，进城攻击他们的人并不多，相比较而言还少的可怜，但就是这么几千人却打败了城外几十万的农民军并将他们围在了城里，王爷有多厉害就可想而知了，所有，没有人不感到害怕，雷鸣在农民军中成了神一般的存在。 朱成矩和刘玉尺小心翼翼的跑了过去，“王爷！我等罪该万死！” 雷鸣当然知道朱成矩、刘玉尺说的是什么，“让大家都起来吧，老皇帝殉国了，新帝已经登基，本王爷奉命协理军政，既然你们已经投降，一会儿会有人送来孝布，全体给大行皇帝戴孝。” “要说有没有罪？你们确实有罪，但罪不在大家，唯贼首李自成而已。本王带兵不喜欢强迫人，愿意留下的从今天起就是官军了，不愿意留下的，本王也不勉强，礼送出城，现在，全体跟着兵部官员进入军营进行安置。” 朱成矩、刘玉尺听了心中暗喜，这特么的逼死了皇帝，实在是罪莫大焉、罪不容诛，大家都有份，但王爷说了，不追究大家的责任，全记在李自成的头上，二人不由的放心了许多。 自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城，京畿守卫便成了帝国的重中之重，兵力最多的时候达到六七十万，其中以三大营实力最为雄厚，主要的职责有四项，护守城池、防御北元人、负责治安、拱卫京师。 三大营分别是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 其中，五军营是骑兵和步兵的混合体。永乐八年开始分为中军、左哨军、左掖军、右掖军、右哨军，这支部队是从各个地方调上来的精锐部队，担任攻击的主力，兵员数量最多。 三千营主要是由投降的北元骑兵组成的。也就是说，三千营实际上是以雇佣兵为主的。组建三千营时，是以三千蒙古骑兵为骨干的，所以，一直称三千营，当然，后来随着部队的发展，实际人数不止三千人，三千营与五军营不同，全部都是骑兵，这支骑兵部队人数虽然不多，却是明军最为强悍的骑兵力量，他们在战争中主要担任突击的角色，嘉靖朝时，三千营曾发展到七万多人。 神机营是专业装备火器的特殊部队，士兵使用的武器是火炮和火铳，后期又添置火绳枪，不过，由于这时候的火绳枪质量不过关，常常炸膛伤了自己，所以，军士们一般不喜欢使用火绳枪，而更喜欢火铳或者大刀片子，在与北元人作战时，神机营发挥了强大的战斗力，敌人的骑兵就是丧命于这些神机炮下，实际上神机营相当于专业的炮兵部队。作战时，神机营火铳兵列队为三行，发现敌骑兵前进后，第一行首先发射火铳，然后第二行、第三行继续发射，在二三行发射时，第一列就可以从容装好子弹，形成完备而持续的强大火力，这种作战方式叫做三段式射击，此战术最早为明初名将沐英所创制，是所有前填枪最核心的战术，领先西方二百余年，领先倭国二百余年。 先前，三大营作为京畿守军，战术配合达到了相当的默契，发现敌人后，神机营的士兵会立刻向阵型前列靠拢，并做好火炮和火铳的发射准备，在统一指挥下进行齐射，这轮齐射不仅消灭了对方的有生力量，更重要的打散了对手作战队形，令敌军胆颤。 神机营射击完毕后，会立刻撤退到队伍的两翼，然后三千营与五军营的骑兵会立刻补上空位，对已经受创的敌人发动突击。 骑兵突击后，五军营的步兵开始进攻，他们经常手持专门针对敌骑兵的武器，比如长枪，对敌骑兵发动最后一轮致命打击。 英宗土木堡之败，京畿守军三大营几乎丧失殆尽，后来，大明王朝又重新组建三大营，但后来组建的三大营和以前的三大营的战力差远了。 随着天下安宁时久，军队中开始出现腐败，并且愈演愈烈，最典型的是军官冒领空饷，还有勋贵们将自己的家丁混进去滥竽充数，一旦朝廷清点人数，这些滥竽充数的人便去应矛，平常根本不参加训练，打仗时花钱雇佣百姓代替。 说一个笑话，滥竽充数到了何等地步，有一次兵部派员清点士兵，发现冒充的人用的名字竟然是一百多年前的士兵姓名。 京营除了国家支付的薪水外，在京畿周边还有相当多的军田弥补经费不足，后来，这些军田渐渐的落入了勋贵的手里，大量的军田成了勋贵们的私有财产，朱纯臣和李国祯就发这样的财。 其它的朝廷官员也有插手发财的。 李邦华主持军务时，曾大力治理三营中存在的腐败，汰除亢员，清理军田，加强三军训练，军队的精神面貌曾有所改变，但这是断了勋贵们的财路，随后李邦华便遭到了勋贵们的攻击，被撤去职务。 三大营的战力降低到何种地步？用事实说话，女真几次入关劫掠，攻到北京城下，赶跑女真的军队竟然不是三大营，而是从全国各地调来的其它军队，以边军为多。 崇祯皇帝朱由检曾想恢复三营战力，可惜，他这家伙太相信勋贵们，被勋贵们骗了N多次，加上朝廷很穷，三大营几乎成了摆设一样的存在，万历年间，三大营有兵马六十多万，到了崇祯末年竟然人数不足三十万，这三十万人中还有大量的滥竽充数的。 另外，京畿守卫除了三大营，还有其它五花八门的军队建制，如，龙骧军，龙羽军等，这些军队一般大多都由太监构成，负责皇宫的守卫。 所以，崇祯皇帝朱由检的后宫太监就有三万多。 京营部队一般都驻守在城外，嘉靖年间扩建外城，有两个军营圈在了城里，虽然驻扎在外城内的守军移到了城外，但军营中还驻守了一小部分军队，这两座军营十分的宽敞。 雷鸣和王家彦等兵部官员商量后，决定降俘朱成矩暂时驻扎到外城内的军营里。 情况是显而易见的，这些降俘不可能安置在城外，只能安置在城内，否则，他们有可能还会跑去跟着李自成。 李邦华、范景文、倪元璐、王家彦都赞成雷鸣收编降卒加以整顿训练补充京畿守军的想法，说起来这些降卒都是没有生计的老百姓，为了活下去不得已才参加了流寇，完全可以经过教育整顿变成官军。 另外，三大营十七日一战消亡殆尽，重建三营已经刻不容缓，否则，谁来保卫京城？但多数人很担心，毕竟降卒原来都是造反的流寇。 雷鸣的想法是将马岱的保定署的官军和张罗彦带领的保定义勇与降卒整编到一起，正好张罗彦所带的人中有着几十个指挥，千户和百户，经过昨日一战，也证明了这些人可用。 当然，朱成矩部经过交纳投名状各级军官不可能再有叛逃的想法，他们若去投李自成，那简直是自己上门送死，但这些人的能力如何？雷鸣想以后慢慢的发掘，再重新进行调整。 雷鸣刚才说愿意留下来参加官军的欢迎，不愿意留下的礼送出城，实际上是有想法的，他决定选几十个不愿意留下来的李及部的士兵送出城外，不是他仁慈，而是想让这些人回到李自成部去，将情况报告李自成，一旦这些人回去和李自成说了情况，朱成矩部就是想反水恐怕也不成了，李自成肯定饶不了他们，这样就坚定了他们死心塌地的参加官军的决心。 朱成矩和刘玉尺听到已经给他们安置了军营非常的开心，为啥？朝廷相信了他们。 对于这些原是小袁营的人来说，参加官军几乎是顺理成章、迫不得已的事情，大部分人很高兴，当初参加造反是为了活下去，现在成了官军就衣食无忧了。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人的基本情况和想法，要说士卒们有啥觉悟，那是扯淡。 在朱成矩等人的带领下，三万人马开进了外城的一个军营。 这个军营很大，能住五万人马，不仅房屋够用，还有马厩和宽大的cao场。 前面大门口两侧各有一排宽敞的平房，左边是高级军官临时休息的宿舍，右边是一排宽敞的会议室、会客室和宴会室。 在明朝军队中，游击以上的军官平常是不直接管理军队的，负责管理士兵日常训练、生活的是兵备管、千总和把总，所以，游击以上的军官平常都住在家里，只有打仗和会cao时才到军营，所以，就设了高级军官临时休息室，以便这些军官到军营后有休息的地方。 在后面宽敞的cao场上，王家彦代表兵部讲话，不外乎强调军纪，说一番希望大家改过自新的话。 遵照雷鸣的吩咐，万把陕军士兵单独的归拢到一块，雷鸣还是那句话，愿意留下来参加官军的欢迎，想走的礼送出城。 嗨！还真的有几十个铁心想走。 其它的要不就是无所谓，反正都是当兵打仗，跟着谁都一样，想来参加官军更有前途，要不就是担心和这些河南人在一起以后恐怕要受欺负、但又怕雷鸣说话不算数将他们杀了。 每个想走的人发了一百个铜钱算是路费，雷鸣真的派人将这些人押送出了城。 朱成矩觉得雷鸣这个王爷杀伐决断非同寻常，但心里还是很慈善的，不禁小声说道：“王爷是真君子，说话算数。” 刘玉尺白了朱成矩一眼，“你懂一个屁，这些人肯定还会跑到李自成那里。” 朱成矩一听立刻就明白了，眼下到处闹饥荒，这些人想回家肯定是不可能的，别说他们已经没有家了，就是有家说不定半路上就的饿死了。显然，这些人出城后就会立刻去找农民军，这样一来他们投降官军，还将陕军的军官杀了一干二净的事儿李自成肯定就知道了，将来战场上相见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草！这王爷心眼子真多！” “知道就好，以后老老实实的跟着干吧。” “要是朝廷还那个德性咋办？” “以后再说，我想这个王爷和别人不同，以后要想有点出息，就必须跟着这个王爷。” 朱成矩点头，刘玉尺说的不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另外，他也感到这个王爷不同寻常，将来还真的要紧跟这王爷。 很快剩下的陕军便按比例分配到了豫军中，然后按照单位各自找营房。 三万多人马乱哄哄的。 正在这时候，户部的官员带着人送给养来了，除了粮食蔬菜外，还有几十匹昨晚打死的战马，降卒们一看都乐了，当官军不错，比在李自成那里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