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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大会让云川县机械厂职工的工作、生活、甚至几十年来形成的习俗都产生了深远的改变。

    许智超的父亲属于五零后人员，不用再参加转岗培训，在机械厂上十五天的白班。

    许智超所在的机修车间并入了别的车间，他也上十五天白班。

    父子俩的工资只有原来的一半。

    王晓霞参加培训学习，领到的工资只有一百多块钱。

    培训学习的内容是摩托车组装，可能是因为女职工心细，适合那样的岗位。

    三人共交了三千元的入股金。

    父子三人两个月的工资又重新回到了厂财务科，财务科的人给每人开了张盖着厂财务科公章的入股收据。

    原来结余下的一千多元已经用去了大半，好在许智超的母亲领了两个月的退休金，不用再入股。

    母亲同他们三个人说道：“你们现在可都是在吃我了啊。

    眼看着收入一天天少起来，往后，不要再这也吃不下，那也喝不下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从明天开始起，早餐，稀粥、馒头加咸菜；

    午饭，青菜炒豆腐，馒头或米饭；

    晚饭，稀粥或面条。

    每月领到退体金后，改善一次伙食；

    中间再改善一次；

    买什么，我来决定。”

    父亲说：“现在这种情况是前所未有的，几十年来，临到退休了，想都没想过，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往后，大家能不买的，就别买了，能不花的，就别花了。

    往后是个什么局面，谁也说不准。

    我认为好日子到头了。

    吃干花尽，到时候，就真的变成了无隔夜之食喽！

    每人都要有一个存钱计划，只是不要亏待了孩子。

    补贴孩子的钱，我出。”

    说完之后，全家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像许智超家这种情况的，大有人在。

    不如许智超家的，还有很多。

    如果交不上一千元的入股金，厂里便会让转岗，不再考虑家庭生活的稳定。

    为了这一千元入股金，很多人还求亲访友、七拼八凑，才算把钱凑齐了。

    劳动服务公司及其下属单位的职工，想入股，人家财务科还不收。

    这让入了股的职工们，仿佛又找到了一丝心理上的平衡。

    服务公司的职工们已经与厂财务完全脱离了关系，只能靠着自己无力的双手，去打出一片新的天地。

    半年多后，云川县机械厂的两条新生产线投产了。

    职工们满以为随着两条新生产线的投产，机械厂会谱写往日的辉煌，可销量就是上不去。

    厂里为了减少库存，不再实行三班倒，每人每月只上半个月的白班。

    其他单位职工的工资都在不断地上调，已经超过机械厂鼎盛时期的工资了。

    可机械厂职工的工资降下来之后，再没有上涨过。

    可物价就像是绑了火箭一般，隔段时间就会噌噌往上窜一窜。

    机械厂大多数职工早断了开资后吃猪排、羊排的念头，节衣缩食地维持着艰难的生活。

    一些有门路的人想办法调走了，可调走的毕竟只是少数，绝大多数人要门没门，要窗没窗。

    云川县机械厂又半死不活的拖了几年，厂长换了一任又一任，生产线换了一条又一条，入股入了一次又一次，一年比一年地颓败了下去。

    花圃里的花草和果园里的树木像霜打后的茄子，无精打采，蔫头蔫脑。

    五年之后，云川县机械厂实行了转制。

    以三千万元的价格卖给了个人，购买者便是原来的厂长和副厂长。

    关于这件事，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说，光那几百台车床就上亿了，三千万怎么就能买下整个厂子？

    有的说，一样是上班，一样是挣工资，为何我们还维持不了温饱，他们却能买下整个厂子？

    有的说……

    许智超的父亲已经退休。

    许智超与王晓霞每人领了八千元的工龄买断款后，与机械厂再无丝毫关系。

    两人对机械厂不再抱任何幻想。

    许智超在县城开了家电焊铺，王晓霞开了家麻辣烫。

    孩子由爷爷、奶奶接送上下学，为俩人省去了不少的事。

    机械厂的女职工不再矜持，有放下身段当了服务员、售货员的，有上街做了清洁工的，有自己开店的，也有个别当了三陪、二奶的。

    机械厂的男职工有留在厂里当了雇佣工的，有跑出租的，有做小工的，也有像许智超一样开了铺子的，还有做了贼，加入黑势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