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陌生人
至今,我依然记得那晚小舅大力的那笑中带泪。 小舅的离开让我莫名的压抑,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去跟人说话,尽管新工作带给了我一些改变,至少有了不少同事可以没事打屁,但是总感觉这一切似乎与我格格不入。 不知是不是时间在慢慢的改变着一切,亦或者是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久了没了兽性,等待着别人的给予,而我在等待着工资,似乎拿到工资的那一刻代表着我还活着。 我不时跑去叔叔天生那里,每次去叔叔都在一堆木头卷中探出头来,笑呵呵地看着我,我问他:“造棺材有意思吗?” 他的回答很简单,“很自在!” 本来和二爷爷关系就一般,当他知道我跟着爷爷去挖坟以后,每次看我都吹胡子瞪眼儿,现在的我更是不敢多去,怕被问,更怕被骂,所以只是保持着联系,每次电话也说不到五句话,就匆匆挂了,我知道二爷爷不是不喜欢我,而是不喜欢挖坟做“鬼脸”的! 而二叔天养似乎消失了一段时间,我知道他去挖坟了,只是他不愿意告诉别人,甚至瞒着我,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没接!但是却似乎在我心头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这次没有等很久,大约两天,二叔回来了,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胳膊受了些伤,他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蜷在沙发里,一直抽烟。我默默地坐在他身边,看着眼圈一点一点地在空气中化开,虚无…… 二叔眼神空洞,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结束吧!老爷子所有的渠道对家族关闭!江湖不再是我们的江湖!” 这句话一直在耳边,一直到今日。 话说回来,我将爷爷留给我的钱全部给了我爸妈,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除了倒腾几块玉,赚些小钱,领着曾经一顿饭就吃光的工资,偶尔去看看醉生梦死的二叔,或者给叔叔送去几块木雕,倒也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 感觉挖坟这事儿离我仿佛是上个世纪。不过我开始明白为什么爷爷不让我们再去挖坟。尽管在西域,他曾经被称为“鬼爷”!尽管他曾经掌握着西域百分之七十的文物进出!尽管我们曾经是那么强!然而一切也仅仅是曾经。 第三节、陌生人 然而我本以为就是如此了,一切的改变却又悄然而至。 我记得那是三年后的一个晌午,我已经习惯了去做酒店前厅部的一个接待生,习惯职业性的微笑,习惯新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看见一辆悍马停在了酒店门口,我隔着窗户看着那台车,动力十足,心头也有点小羡慕,然而只是那么一瞬。 车的后门同时打开,下来两个洋妞,这不禁让我多看了两眼,我所在的小城洋妞儿可是稀罕货,而两个有着前凸后翘的火爆身材,妖艳长相的洋妞更是少见。 车前门打开,走下一个男子,这男子身材修长,一米八零的个子,三十岁左右,穿着时髦的紧身西装,一块金表倒是惹眼至极,此人生得倒是不难看,可以用帅来形容,但是从他身上我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险,亦或者说有一种霸气,而这种霸气却来自于骨子里,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却从一举一动中透露出来。 他并没有直接来前台,而是坐到了对面的大堂吧里,他正好面对着我,两个洋妞儿,一个坐在了他的对面,一个则坐在了他的侧面,表情丰富异常。仿佛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而就在此人坐下去的那一刻,我眉目一闪,眼睛半眯了起来。 他居然是练家子。 因为他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一屁股坐下去,而是很轻,双腿发力慢慢地那种的坐,直到完成坐下,最主要他还习惯性地将手插进裤兜里,我记得花儿给我说过,这种坐姿要我必须学会,就算有人要偷袭你,也会被你藏在裤兜里的手是否按在武器上而犹豫,很可能会放弃动作。 有意思!我心里暗道,打入我国来刺探这个石油城消息的特务?间谍?而就在此时,那人将变色镜轻轻摘下,眼神却直挺挺地盯着我,我大惊之下,急忙转过脸,可能做酒店久了,这样看人是不礼貌的。 我的余光看到那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和身边两个洋妞儿嘀咕了什么,三人哈哈大笑起来。那人还肆无忌惮地用在裤兜外的手在洋妞腿上捏了两把。 这时,我身边的一个女同事凑了过来,说道:“哎呀!那洋妞儿用的还是驴牌手提包哦!啧啧!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我昨天淘宝上看高仿货都得八百!我要有这样的男友死了都愿意了!” 我笑呵呵地告诉她,说道:“那人印堂发黑,头发都有脱落的状况,看得出来,纵欲过度,精血不足,不是那两个洋妞儿倒霉,就是他倒霉,你是想脑壳发绿还是想当小寡妇?!” 女同事一跺脚,白了我一眼,说道:“你就是酸葡萄!吃不到就酸溜溜!人家至少搞定两个洋妞儿,你呢?孤家寡人一个!哼!” 说罢,一跺脚,转身进了办公室。 我笑了一下,继续摆弄我的账单。 正在我专心致志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轻笑,我抬起头,站在我面前的正是那悍马男,他的变色镜挂在鼻头,微微低下头,从变色镜上方直勾勾地看着我,嘴角一丝玩味的笑意。 我也笑了笑,说道:“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那人噗嗤一下,似乎什么有意思的事儿让他实在是憋不住了,身边两个洋妞儿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我也挂着一丝微笑,就这么默默地盯着他,好半天,他似乎笑够了,抬起一只手在空中摆了摆,连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恩…..你们这最贵的房间多少钱?” 我答到:“总统套房!一万人民币一晚!” 那人撇撇嘴,说道:“我住一个月,你看要多少?” 他的这种玩味让我感觉反感,我答道:“三十万!” 那人低下头似乎在想着什么,说道:“那就三十万好了!可以刷卡吗?” 他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我接过卡,不假思索地说:“先生,我刷您三十五万,其中五万为押金,您看可以吗?” 那人笑道:“随便!” 正待我在刷卡的功夫,那人低声说道:“没想到鬼爷最看重的孙子,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我手一哆嗦,但是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答道:“先生,我想您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鬼爷,我需要您的身份证做个登记!” 那人用英语给旁边的洋妞儿说了句话,大意是将护照都拿出来。他的手在桌子上轻敲了几下,说:“我没有护照,没有身份证,我只有港澳通行证!” 正待我从洋妞儿手中接过三人的护照时,那洋妞儿突然用手指在我手背上轻轻一划,我下意识地猛地缩回手,这一举动让三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我低下头,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又镇定了下来,我打开此人的护照,他叫肖文杰,在我印象里没有这号人啊,不过一看地址,澳门! 这又让我抽动了一下,难道他是大爷爷的人?! 我将护照、通行证连同房卡一起交给对方,那人并没有接过,说道:“我能要一张顾客意见册吗?” 我笑着说:“当然可以!” 递给了他,他伸出手,直接从我手里抢了过去,我攥了攥拳头,没有说话,他几下之后,将笔一丢,说道:“多好的小城啊!鬼老爷子就是会选地方!给孙子留了这么个养老的地方!” 说罢,一手搂着一个洋妞儿往电梯处走去。 我看着他离去,顺手将那意见单拿在了手里,只见上面写着:“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有兴趣晚上七点,来找我!”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沉吟片刻,冲着办公室喊了一句:“喂!出来帮我看一下,我尿急!” 说罢,快步走到无人的区域,掏出电话,我拨给了大爷爷,电话通了,却一直没人接,我拨了第二次,电话却显示关机。这让我好生疑惑。 我打给了尹三爷,尹三爷不知在干什么,电话那边很吵,我问他是否认识一个叫肖文杰的人,尹三爷大声地说道:“不认识!我这里忙!先挂了!” 问题回到了原点,我给二叔打了个电话,二叔似乎还在酒醉,我说了问题,他居然问我几点了,我耐着性子告诉他时间,他那边居然传来了打呼噜的声音。 我打给叔叔,将情况告诉了他,他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说道:“管他是谁,只要咱不挖坟,没什么可以难为到你!” 我想想也是,本打算不去,管他何方妖孽,与我何干!但是7点钟时,我却鬼使神差地到了总统套房的门口,敲了敲门,给我开门的是两个陌生大汉,他们都穿着西装,眼神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扫视了一番,冲我招招手,我刚往里跨了一步,一个大汉站到我身前,另一个大汉快速地关了门。 站在我身前的大汉居然开始搜我的身,我眉头皱了一下,正在这时,里屋传来一阵豪爽的笑声,一个披着浴巾的人从里屋探出头来,正是肖文杰。 他冲两人摆手道:“哎!珉儿可是我的贵客!搜什么身!快快!进来!” 但是搜身之人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依然仔细地搜了一遍,他将我的手机从裤兜里掏了出来,放在了一旁,在我背上用力一推,算是搜身结束。 我狠狠地回过头,看了那大汉一眼,那大汉似乎根本不怕,也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慢慢地朝里走去。让我惊愕地一幕就在眼前,肖文杰趴在大床正中间,两个洋妞儿一丝不挂地坐在床上,一左一右地给他按摩着。 我当即打定主意,转身要走。 肖文杰却懒洋洋地说道:“既然来了,不听听我要说的话就走,你不怕今晚睡不着觉吗?” 我看着门口两个大汉已经把大门堵住。这种被人压迫的感觉让我有些怒火中烧。 那背着身,说道:“那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肖文杰似乎并不生气,依然懒洋洋地说:“哎呀!这么大火气!这不好!我远道而来,你怎么也得有点地主之谊吧!” 我没有做声,他接着说:“我从澳门来,我想你也应该猜到我是谁的人了!千爷身体不好!这段时间正在疗养,我呢,就冒昧地来打扰你一番。” 千爷正是我的大爷爷,我心头一动,说道:“他怎么了?” 肖文杰似乎并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说道:“没什么!上年纪的人了,消化系统不太好,在医院打吊瓶而已。” 我说:“你如果告诉我这个事儿,我知道了!没事儿我就走了!” 肖文杰呼地一下坐了起来,推开两个洋妞儿,说道:“看来你对我很有偏见啊!好吧好吧!” 说着拉紧了浴袍,走到了会客厅,摆弄起了茶具,笑呵呵地说道:“哈!原谅我一路车马劳顿,好容易睡醒,这枕头不好,脖子都痛!” 见我依然站着,他悠悠地泡起了茶,我并不说话,看着他表演。我隐约感觉是在给我传达一种信息,但是却不知道他这么做事为什么。 他泡茶很熟络,看样子也是精通一些茶道的,他悠悠地倒了第一盅茶,洗了杯子,又泡了第二壶,他拿起其中一支闻香杯,在鼻子面前一晃,说道:“千爷喜欢喝这铁观音,连我这个爱喝红茶的人也爱喝这铁观音了。” 他倒了一杯,给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还是没动,脑海中有千般打算,看一旦有什么变故如何逃生。 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全身一震,说道:“你应该知道千爷、鬼爷、银三爷、尹四爷、唐爷的一些过去吧,他们有个共同的祖师爷,你想不想知道他们当年发生了什么?” 我眉头一皱,夺路而逃的心一放,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年大爷爷带来的人中有没有此人,我确定没有此人,此人到底什么来历。 我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这话反而激起了他的兴趣,他拿起茶杯,吸吸呼呼地溜着茶,然后很享受地放下了茶杯,说道:“哎!这才对嘛!我就是喜欢有问题的人。” 他接着说道:“我还知道很多,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接着说:“当年千爷初到澳门,一直有记笔记的习惯,在他看来这些都是陈年旧账,每一笔记下,以后慢慢要来还!而且平时他也很喜欢跟我说这些,说我长得像他死去的儿子。” 我眉头紧锁,隐约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他淡淡地说:“我跟着千爷已经二十多年了,我是他的义子,生意上很多事儿都是我在打理。” 我眼前一亮,他又给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想了想,慢慢地走上前去,坐了下来,他笑着说:“这是极品铁观音,是你们的少女用嘴一片片含下来,炒干的!” 我看了一眼茶,说道:“你说着国语,难道你不是国人?!” 肖文杰愣了一下,马上回过味,说道:“哈!我是国人,哈!我们今天不谈政治!谈生意!” “生意?是不是我想知道你说的这些信息,就必须拿东西换?” 肖文杰拿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说道:“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我站起身,笑了笑,说道:“对不起!我对做生意一向没什么兴趣!你说的这些在我爷爷死后,都葬在了土里,我不想知道!告辞!” 他并未阻拦我,看着我到了门口,我冲那两个大汉,淡淡地说道:“滚开!” 两个大汉动也未动,只听身后,说道:“我还有花儿的过去,你想不想知道?” 我愣住了,慢慢地转过身,我心中已是波涛翻滚,他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的浴袍,将他提了起来,吼道:“你都知道什么?她在哪里?” 我知道身后两人已经朝我身后扑了过来,我一手抄起那guntang的茶壶,往身后两人一丢,又将夹茶器的尖顶在了他的咽喉。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肖文杰摆手阻止了两人过来,仰着头盯着我,说:“我要是死了,你想知道的又有谁会告诉你!” 我怒火中烧地盯着他,他挑挑眉,说道:“不如我们安心地喝茶,让这么尴尬的情节缓和一下,如何?” 我慢慢地放下手,他依然给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抬起头看着那两个满身茶叶的大汉,他们居然没有擦掉,手却从怀里慢慢地抽了回来,枪?!匕首?! 他们的行动太专业了,雇佣兵?!没错!一定是雇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