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别离的誓言

    每次陈昊手忙脚乱的时候，雪倾城都会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不用任何的话语，就能抚平他心中的烦躁。

    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后，陈昊的脸上终于露出喜色，顾不得壶中的茶水尚且guntang，就迫不及待地倒出一碗，用自己的双手为其降至温热，而后托举着递到雪倾城面前。

    “我觉得第一壶茶，给你喝最好，万一有问题，也不会把命丢了。”

    雪倾城接过茶碗，如同往常一样，先是把头稍微转向一旁，然后撩起一角面纱，将一直被陈昊称为“洗脚水”的醉花阴喝下。

    蓦然之间，雪倾城似有恍惚，竟听到了一声她最渴望却又最不想听到的称呼，不过她曾君临天下，这等程度的场面如何会乱了她的心神。

    “有几分模样了，等小丫头出关后，记得用我给你看过的那三十六片花瓣，为她煮一碗醉花阴，这座茶台，就当我额外给你的奖励吧！”

    见雪倾城没有反应，陈昊多少有点失落，对于已经属于自己的上古茶台都打不起什么兴致，只是僵硬地点点头，哪知下一刻，他就被雪倾城送回了写露池的亭子里面。

    看着与曾经一模一样的景色，还有怀中露着一角的玉笛，陈昊不禁想起雪倾城说过“三年时间，弹指一瞬”的话，他在花谷里面度过了三年，而在现实不过是瞬间罢了。

    但陈昊在意的还是雪倾城为何突然将他送出来，没有提前跟他说任何原因，甚至连曾经答应教他神通的约定都还没有实现，难道只是自己借着醉花阴叫了她一声“娘”，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出别的可能。

    再一次激活星银，陈昊的灵识重新出现在花谷当中，万紫千红依旧，木屋还是孤零零的，唯有那个会站在木屋门口给他鼓励的雪倾城不见了踪影。

    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陈昊疯也似的跑向木屋，果然如他所想一般，屋里哪还有雪倾城的影子，在她原本站着的地方，只剩下那截从未被摘下的面纱。

    壶中的茶水尚且guntang，茶台之上，横着一块淡青的玉符，陈昊想都没想就把那块玉符攥进手里，与此同时，木屋中也再次响起了雪倾城的声音。

    “傻小子，我只是一道灵识而已，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怕来不及跟你告别，所以我便提前留下了这块玉符。

    醉相思和醉花阴，是我留给你的礼物，谷中的花草带不去外界，但茶和酒可以，星银中有很多的秘密，还需要你自己去探索。

    答应你的半式神通，其实你已经会了，多加练习对灵气的掌控，便能做到万法不侵。另外半式，需你自己去悟，只有自己的经历，才是成就自己最快的途径。

    此后一生，无论你平凡也好，波澜也罢，切记三件事情：第一，不杀无辜之人；第二，不做违心之事；第三，不涉必死之境。

    银儿那里有我留给你的一些东西，等你需要的时候，她就会给你，还有，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保护好身边爱你的姑娘。”

    玉符后面还记下了醉相思的酿制方法，与寻常酒水没什么两样，不过是酿酒的原料仅存在于花谷当中，所以在凡世才会一滴难求。

    陈昊猛地跪在地上，冲着那截面纱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却记得雪倾城说过的话，没有母亲会丢下自己的孩子，哪怕仅有一道灵识，都会不遗余力地全部奉献出来。

    “娘，为什么不愿意认我，为什么不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哪怕再多一天，我都会想办法惹你露出马脚来，就算你纵横天下又如何，我只想要一个母亲。”

    回想起三年来算不得多的记忆，陈昊使劲捶打着地面，若是知道即将失去，他为何还要将那一声娘藏在茶里。

    发xiele一番之后，陈昊捡起地上的面纱，小心地放在鼻尖，试图再次记起雪倾城身上的味道，在他眼里，这截纱巾，远比醉花阴珍贵百倍千倍。

    “娘，六千多年，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你不曾忘了孩儿，孩儿自然不敢忘你，今日孩儿就在此立誓，不管千难万险，孩儿都会找到你，誓言一日未成，孩儿便受一日剜心之痛。”

    一滴血液从陈昊的眉心飞出，化作淡金色流光直冲天际，这是天道誓言，起誓之人以精血烙印于天道规则之上，誓言便是规则的一部分，无人可以违背。

    谷中的雪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大片的雪花如同雨幕倾泄，灰蒙蒙的云层将整个天空包裹，犹如一道天然屏障，阻拦着蕴含誓言的精血与天道契约。

    而在雪阳城的上空，已是雷云密布，轰鸣之声在天地之间回荡，隐约还能听到落日谷中妖兽的嘶吼，城中的居民纷纷退回家中，种种迹象都在表明，附近有人引起了天道的关注，这种情况一般都被称作渡劫。

    陈昊见精血冲不破云层的束缚，自己也迟迟未得到天道誓言的回应，以为是雪倾城留下的手段在阻拦他，于是便回到了现实当中，无论是谁，也不能阻挡他要再次寻到雪倾城的决心。

    就在陈昊刚刚出现在写露池的时候，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在心头闪现，只见天空雷云滚滚，其中四处电光缭绕，好似有万千条雷霆锁链蓄势待发，只需瞬间便能让整个雪阳城化作飞灰。

    一同出来的精血如同看到烛火的飞蛾，奋不顾身地朝着雷云飞去，就在精血没入雷云之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原本狂暴的雷霆竟然渐渐平息下来，天空也逐渐恢复了碧蓝。

    陈昊能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与自己相连，它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危害，却会在他将誓言完成之前，每天都让他感受一次剜心之痛，不管实力如何，在天道法则面前，所要承受的痛苦全都一般无二。

    天穹之上，一名少女傲然而立，俯视着天下众生，平摊着的掌心上，悬浮着代表陈昊誓言的淡金色血液，然后缓缓地融入身后那把比她还要高出许多的墨色巨弓当中。

    “父亲也真是的，这种小事还让我亲自来办，那么多执法者养着跟吃白饭似的。”

    “灵儿姐，你就别抱怨了，我才是最惨的好不好，正睡得好好的，就被你拉出来了。”

    在少女前方，还伏着一只仅有三尺长的小龙，刚才那满天翻滚的雷云便是出自他的手笔，用他的话说就是：“灵儿姐亲自出马，必须要有足够的阵仗才行。”

    “少贫，我要下界玩几天，父亲那边就交给你了，要是敢给我惹麻烦，回头看我不把你的龙筋抽了当弓弦用。”

    小龙一瞬间跑了个没影，少女说出的话他不能不信，因为身份的特殊性，她的所言所行，都代表着一种意志，连她自己都不能轻易违背。

    “小小年纪就大言不惭，现在就让你体验下什么叫剜心之痛。”

    少女话音刚落，下方的陈昊顿觉胸口巨痛，一口鲜血喷出，人已经蜷缩在地，胸口的位置，宛若有一把尖刀，要将他的心脏生生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