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
开幕 台上是两角儿,台下是一群听众。 象征性的鼓掌和起哄的叫喊,示意台上即可开始。 乐器的击打和演员的唱腔徐徐传来…… 虞:“唉,只因救兵不到,大家具有离散之心” “我一人在此间自思自忖,又听得敌营内有楚国歌声” “大王醒来,大王醒来” 项:“妃子,何事惊慌” 虞:“妾妃正在营外闲步,忽听敌人寨内,尽是些楚国歌声,不知是何缘故哇?” …… 台上是有来有回的互动,台下是渐渐入定的专注,无人交谈,好似是听的入了迷一般。 翁浮图一边顺着台词咿呀唱念道,一边观察台下的动静。 说来也是奇怪,在首次的表演中,自身的水平就像一个较为专业的戏曲演员一般,而在此之前,很清楚的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唱的这般有模有样。 当然无路如何,也达不到轻歌的水平,但也算能糊弄糊弄这些个外行了。 渐渐的台下日军士兵们观得台上的表演,进入了高潮阶段。 只见翁浮图,因气氛烘托需要,自偏房拿上道具,点燃火把,摆出一副破釜沉舟的豪迈。 偏离台词戏曲抒发,戏唱到:“柏(白)溃(盔)呵(黑)袍暴(保)霍(河)扇(山),宝马声嘶踏雄关!” 这段自我添加后就该结束这一幕的演出,但偷袭就该在情绪最安逸,防备最低的时候。 就在这时,陈轻歌一把上前,从翁浮图手中夺回火炬,似是再做霸王临行前的劝阻,凄唱道: “国破家亡,绝境逢生,此生待大王东山再起! 说好的一辈子,就一定要一辈子!” 此时的陈轻歌再无半点拘束,将手中的火把像台前扔去。 因在计划里了解的位置不准确,她只得走近了点燃导火线, 只是这一近,北木和一众士兵哪里还不知道他们这是别有用心? 虽武器多在武器库,但随身的手枪却是足够,顿时陈轻歌被十几把手枪连击。 而被子弹击中前,还死死的挡住翁浮图给她规划的逃跑路上的前方。 此时的翁浮图就像在心里感到有什么东西破裂开了一样,几十年的人生从未拥有过除去亲情友情以外的情感。 原来真正的爱情就是这样,一辈子,那就真是一辈子。 从小到大,相依为命,少了一年,一个月,一天,都算不上一辈子。 痛苦扭曲的尖叫声从翁浮图的口中发出,血红的眼睛在第一时间往前跑去,接住了陈轻歌倒下的身体。 手枪还在射击,快速反应下,护住她的身体,躲向一旁的遮挡物。 翁浮图痛苦的看着她,因为中弹过多,子弹打中身体便被血rou阻挡,破裂成弹片,造成大量的内出血。 也许是强大的意志,也许是心中真的不甘,陈轻歌极力想说这些什么,到口中便是一口一口的鲜血往外吐着。 翁浮图一边帮擦着脸上的血污,一边无与伦次: “别怕轻歌,我学过人体医学,我能取出弹头,别怕轻歌,我们走,我们去医院,我们做手术,我认识曹院长他可厉害了” 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用笑容安抚。 砰砰砰~这摆好的陷阱也终究是引爆了。 后续的情况,翁浮图已是无暇再管,只知道抱着轻歌渐渐散去生机的身体,发了疯的向外跑着 血红的眼球参杂些许的金纹,不断的加深着。 待到外墙石根下时,被一把手枪抵在了脑袋上,拦住了去路。 被人挡住了,翁浮图立刻弯腰护住陈轻歌的身体,不再让其受到任何伤害。 “少班主,没想到你还给我设计了这么大个惊喜啊?不过呢你这个师妹,确实不错,本来想直接做掉你,谁知她非要付出代价让你俩演一出霸王别姬呢?” “说实话,很润”北木像是回忆起美好的事物一样,开心的和翁浮图一起分享。 未发现低着头的后者,眼睛全部变成了金色…… 等到翁浮图恢复了理智,眼前是一具被打掉了下半个脑袋的尸体,和浑身是血的自己。 急忙寻找陈轻歌的踪迹,不远处,静静的躺着一个身影,安静的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嘴脸有淡淡的笑容,如果不是身上衣服满是血污,活脱脱一个睡梦中的美好景象。
翁浮图颤颤巍巍的走了上去,慢慢的跪下,手像发抖一般,如何都无法触碰到那位身影,好像离了有天涯般的距离。 轻轻的唤着主人公的名字,一次,两次… 忘记了多少次以后,没了声响。 不知道是否每一个人都清楚什么是心痛的感觉,我们会将它理解为主观上的器官不适; 而实际上,它类似于一种,所习惯的事物在某个节点消失了,并在消失前被蹂躏摧残,这种被打碎美好,被打碎信仰的冲击,配合大脑情绪分泌物的失调,整个人就像失去了寄托一样,轻则郁郁寡欢,重则精神失常。 此时的翁浮图,呆坐在地上已不知多久。 冥冥中感觉身外的场景变得模糊不清,又到了锁他的那个空间里。 察觉到一系列变化,无神的抬起头,还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场景,这一次的灵柩里,陈轻歌安静的躺在里面。 大厅里慢慢响起了霸王别姬的音乐,放映机上,放映着这些年的平生。 在一声声的唱腔中,翁浮图第一次好好的去了解了她的世界: 出生 成长 拜师 青梅竹马,走南闯北,相依为命 落脚县城 避难云茶山 得知自己的危机,不管不顾与六一回城 知晓自己即将被枪决,受得百般屈辱,毅然为他求得一线生机。 最后 坚定挡在自己身前,慢慢的倒下。 放映完毕,一曲终了。 翁浮图此时已泪流满面,大声说道:“家属最后挽留!” 翁浮图矗立许久轻言: “轻歌,谢谢你,温暖我!” 厅的背景从上至下,蜕换颜色,昏昏沉沉的暗色,变成亮堂的暖色,灵柩在蜕换中长出了鲜花。 和自己第一次见到的一样,幻化成一片金色雾气。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雾气安安静静,轻轻柔柔的没入翁浮图的眉心…… 后来啊,风停了又起,云散了又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