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两个罗马皇帝的角逐（下）
保加利亚的辽阔平原上一片死寂，天空布满了乌云，灰蒙蒙的。让人看了难免会生出一种抑郁的情感。不久后下起的微微细雨，让整个大地变得逐渐泥泞不堪。如果有人不慎到达了这里，准会以为这里是世界的尽头。唯有远处一座若隐若现的城市有着人类社会特有的烟冒出。令人绝望的是，这一大缕的烟火不属于生活的气息。它属于战争的硝烟弥漫和战士们的怒吼。两位自称罗马继承者的皇帝在这里对决。 经过长期的围攻战，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利奥皇帝在战争期间还因为恶劣的卫生条件染上了疟疾，险些丧命于战场。查理五世惊心动魄地看着自己地营帐中躺着的受伤的士兵。他们的身体大多都残缺了一部分。许多非战斗的减员的尸体因为无处安葬，就这样被一车一车地扔进了荒郊野岭。查理的骑士内心遭受着异常痛苦的煎熬。幸运的是，他自己的火炮弹药充足，而对手已经是弹尽粮绝，没有办法还击，每天遭受着查理皇帝的连天炮火。 萨拉热窝城内，一个满脸胡茬，眼睛布满血丝，全身肮脏穿得破破烂烂的一个年轻人在墙角坐着。如果不是他额头上的王冠，恐怕谁也不会相信这就是拜占庭帝国，堂堂东罗马帝国的皇帝。美丽的皇冠和皇帝的落魄样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有点滑稽。就像是个盗贼偷走了皇冠戴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尊敬的巴西琉斯，我们需要想办法突围。” “废话！我难道不知道？我也有错，我没想到查理这个该死的异端把所有的大军都集中起来了。匈牙利那边进攻着的将军们进展不顺利，沼泽，沼泽沼泽。每天都是这个。他们补给困难，很多人已经撤回国内了。我就不该分兵。现在倒好，两万人要和对面的八万人去打，我不装成城里的难民都没法子突围。” “陛下，我觉得您应当尝试多信任一下您自己，您要相信，您是可以办到的。当初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也曾遇到过这样的窘境，但是帝国不还是恢复了过来么！” 皇帝耸了耸肩，转头望向了窗边无边无际的查理大军。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是也能和君士坦丁皇帝一样半路冒出能帮助自己的盟友就好了...”皇帝想到。 ...盟友？ 皇帝慢慢地站起身，搜罗了一下最近来的报告。他在地图上盯着法兰西和哈布斯堡家族的勃艮第领地、米兰领地。不由得咋舌。 “法国人弗朗索瓦，可以拉拢试试。”他思忖道。 他立刻拿来了随身携带的纸笔，用拉丁文书写了起来。 “尽管多个世纪以来，我们和天主教世界一直存在着分歧，但是在国家和民族的关系上，我们都是罗马帝国的继承者和子民。我希望...我们能够精诚协作。西欧的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命运。他们的未来应当交给他们自己...而不是这个意图统一整个天主教世界的邪恶皇帝...更何况他的头衔根本就是个伪造的。不可能会有信仰罗马的人去承认。听闻您在米兰和勃艮第问题上和哈布斯堡家族有着矛盾。北部又被英国孤立。处境不佳。我们也处于东西之间的夹击，情况危急。恳请我们订立盟约，精诚协作。在您回复我后，我会把查理的兵力部署都交给您。到时候，收回法兰西人的勃艮第和沃伦地区，都将是您的历史重任...” 皇帝把这封用羊皮写下的珍贵信件小心地卷好放进了盒子里。命令一名传令兵牵马秘密从地道出去，奔向法兰西，交给到弗朗索瓦国王手上。这名传令兵自然是知道自己手中文件的重要性，眼神肃穆地走了。皇帝担忧失败，遂又用不同的口吻再写了一封送了出去。完毕以后，皇帝拿起了一块碎布擦剑，准备迎接晚上的进攻。 查理用单片眼镜远眺萨拉热窝这座城市，他不禁惊奇于拜占庭人的抵抗强度。 外围的墙体已经是大面积的垮塌。到处都是被自己的炮弹打出的破洞。在那附近，几个拜占庭的士兵拿着木板敲敲打打。用这点可怜的材料修补着城墙。查理自己的心里很着急。这个破城市如果再打不下来，他就要分兵了。他的后方已经传来了法王于勃艮第地区集结军队的消息。他十分担忧法国人会发动对自己的进攻。他决定胜负成败就在这一晚上，最好能够活捉拜占庭帝国的皇帝，强迫其承认自己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头衔是真正的正统。他还要剥夺拜占庭帝国的皇帝头衔。 查理亲自沿着预定的进攻路线走了一圈。雨已经不下了，道路的泥泞状况也有所好转。查理对将要发动的进攻，可谓是信心满满。 大炮的巨响和划过天际的火光吵醒了打盹的利奥皇帝。利奥抬头望去，他惊呆了。今天晚上的火炮密度足足是前几天的总和还要多。皇帝的耳中只能够听见死亡和受伤的尖叫声和咒骂声。皇帝穿上盔甲冲了出去，紧急召见了几个将军，要求他们尽快把部队撤出城外。在这样的轰击下，城市估计是要抵挡不住了。为了尽可能减少军队的损失，皇帝不得不把军队带出城外和查理决战。 查理立刻率领骑兵向着撤退到城外的拜占庭军队发动了猛烈的进攻。数千的骑兵卷起了飞扬的尘土，战马的死后让拜占庭帝国还在撤离当中的军队感到胆战心惊。利奥皇帝立刻命令组织军队结成方阵抵挡冲击。但是没有人能够及时反应对。很多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在西班牙人无情的矛戟扯成了碎片。尸骨被高大的战马践踏，难以辨明身份。焦急之下，皇帝拼凑起来了那些能够组成方阵的部队，皇帝亲自举起了指挥旗，大吼着让大家团结一致。皇帝的近卫军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向着查理的骑兵冲锋队开进。 查理大吃一惊，他根本没想到会有军队还敢主动向着从冲锋的骑兵开进的。他也不甘示弱。在自己的长矛上插上了西班牙帝国的旗帜，带头冲锋。身边的将军本想阻拦，结果被查理皇帝冲锋的战马撞了个趔趄。无奈，他们也跟着查理皇帝一起发动了冲锋。皇帝金羊毛骑士团的金色徽章闪闪发光，查理身上的战甲则发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这是神圣罗马帝国的骑兵团和东罗马帝国的方阵的战斗。也是两位罗马皇帝为了荣耀和威名的角逐。 “举盾，举长矛！”利奥皇帝大吼一声，方阵齐刷刷地准备完毕迎接骑兵的冲击。查理大吼一声，率部冲了进去，砍杀了几个希腊士兵后回头，发现自己的骑兵也损失不少。后续的大部队还在远方慢慢地向自己靠拢，而利奥皇帝撤退下来的援军则越来越多。 查理在胸前画了十字，向自己哈布斯堡家族的荣耀祖先们祈祷着。再次发动了进攻。这一次，查理冲散了利奥皇帝所在的方阵，两位皇帝在方阵正中央相遇。 利奥皇帝拔出长刀砍向了查理战马的腿部。战马受伤后，查理被甩了下来，身旁的随从也立刻下马护驾。利奥皇帝用长矛奋力向查理戳去，查理举盾抵挡后，用短刀刺伤了利奥皇帝。利奥打了个趔趄大吼一声捡起身旁的一个铁锤砸了过去，查理刚刚从身旁的一个希腊士兵手中挣脱出来，躲闪不及，肩部被砸了个凹陷。自己的金羊毛骑士团纽扣被弄脏了。查理大怒，手持自己的长刀疯狂砍杀起来。利奥皇帝毕竟年轻，被查理打得不能够招架。索性双方援兵也迅速赶到，两位皇帝被各自的势力拉出了战场。查理的火绳枪部队赶到以后开始排枪射击。拜占庭军队死伤惨重。利奥皇帝的火绳枪部队主要派遣到了平原作战的匈牙利战场，现在还没有及时赶到。查理暂时占到了优势，本想要继续追击，但是一则坏消息打破了他的愿望。 法王弗朗索瓦向米兰发动进攻，后方兵力空虚，请求支援。 无奈之下，查理不得不命令一大部分的军队撤回到意大利抵抗弗朗索瓦，自己则继续进行短暂的进攻。维也纳方面的财政压力和新教诸侯的反叛压力很大，他们暂时也想要放弃波斯尼亚的利益，集中精力对抗新教诸侯。这样，查理继续打下去，就没有意义了。但是他不允许自己的名望受损，遂打算彻底击败利奥。 利奥皇帝还不知道查理遇到的窘境，他已经做好的背水一战的准备。他立下了遗嘱，他死后，皇位交给自己的侄子阿纳斯塔修斯四世继承。利奥率领自己剩下的近卫军摆好了防御阵型，等待自己的命运。 迎接利奥皇帝的是炮弹的轰炸。在顶住一轮轰炸以后，骑兵再次冲了过来。索性在近卫军和后续的援军的拼死保卫下，利奥皇帝安然无恙，但是衣服和盔甲已经残破地就像一个可怜的乞丐。这一轮进攻过后，皇帝也知道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吞并波斯尼亚暂时是不可能的了。皇帝遂准备议和。 查理率先派出了使团。他们要求利奥皇帝承认战败，但是不必承认查理的皇帝头衔。拜占庭需要支付一笔赔款，同时波斯尼亚由两国瓜分。利奥皇帝隐约认为是法国人开始对西班牙用兵了。这样的条件皇帝并不认为可耻。尽管皇帝的后备军正在源源不断地赶来，但是自己在位所打的大东方战争和波斯尼亚的战争让可怜的国库见了底。皇帝认为也打不下去了，决定接受查理的条件。 尽管两位罗马皇帝的角逐用一种并不尽兴的结局结束了。但是双方没有拼得你死我活，两个帝国都保存了实力。也许，这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利奥皇帝在返回君士坦丁堡后，立刻签署了和法国正式结盟的文件，同时他拿出了自己的皇家积蓄，准备在帝国大行建设，提升帝国的生产力，为日后的扩张做准备。这次基建，将会让拜占庭帝国成为真正的富裕的欧洲梦想之国。 而查理，仍然在焦头烂额地对抗法国人和神圣罗马帝国境内那些可恶的新教异端。但是他也很绝望。这些人如同野草一般生生不息。烧死了一批又会出现另外一批。尽管如此，哈布斯堡的帝国，仍然会维持着强盛和伟大。只要他们还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家族，他们就注定和拜占庭帝国有着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