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两个异端的联盟
1517年德意志罗腾堡 一个大学的门口站满了熙熙攘攘的人，他们相互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不时向着大学的门口投去好奇的目光。门口的人群有的衣着光鲜华丽，有的却衣服破烂地就像乞丐一样。在人群的最外层，有几个胸前挂着天主教十字架的修士紧张的盯着。 突然，大学的大门被打开，里面出来一位穿着黑色修士服装，头戴黑色礼帽的中年人，他手里拿着布满了字密密麻麻的大海报，腰间别着锤子，嘴里叼着几块钉子。他把这块大海报紧紧地贴在大学的大门口，用锤子叮叮咣咣地翘了起来。完成以后，他将锤子举起，面向众人，开始向大家宣讲。 “腐朽的天主教会限制了我们对上帝纯真的信仰...” “人人在上帝和圣经的面前平等！” “我们只需要心存善良，保持真挚的信仰，就足以得到救赎！” 随着人群的一阵欢呼声，宗教改革的大门就这样被打开了。这张大海报上的九十五条论纲，无一不是在和教会作对。引得外围的几位修士几位惊恐。他们本以为人群会对马丁路德的主张嗤之以鼻，继续效忠于伟大的罗马天主教会。 然而他们没有，没有。 什一税收了多少年，土地被教会剥夺了多少年，兜售的赎罪券让坏人逍遥法外又已经多少年？天主教会的腐败引发了信仰的坍塌，北德意志的人民，已经不愿意再相信天主教了。 路德宗，新教，给予了人们识字的机会，亲自阅读圣经的机会，亲自感受上帝信仰的机会。这样，究竟有谁还愿意去效忠罗马的腐败教宗呢？在人群的欢呼声中，两个罗马的天主教修士直接被当街绑了起来，从他们的身上，搜罗出了一沓的赎罪券。人们将这把凝聚着罪恶和劳动人民血汗的赎罪券扔进了街头的获罪之中。新教的势力汹涌澎湃，以无法阻挡的态势洗劫了修士们鼓鼓的钱袋子。随着几声凄厉的哀嚎，这几位可怜又可恶的天主教修士被烧成了灰烬，去见了上帝。巡逻的士兵们战战兢兢的望着愤怒的群众，默不作声，悄悄地扛着长矛从一旁经过。一辆光鲜亮丽的马车在远处停下，车夫正在吃力地掰扯着马车上面的天主教十字，好不容易将其撤下来以后，可怜的十字架和上面受难的耶稣被扔进了旁边散发着恶臭的河沟。车里面面容凝重的贵族没有了往日坐马车在路上经过时候的光彩夺目。现在，他们只想要默默拉下窗帘，低调地从人群中经过。本想要绕路避开这里，却还是被马丁路德的演讲感染的民众包围了。他们不得不从马车上下来，面对群众的威胁和质问，他们不得不假意当场抛弃了天主教的信仰，改信了路德宗。之后他们连马车都不上，仓皇逃亡。整日，整夜，罗腾堡的人民都在进行着宗教思想上的解放。 早在1517年左右的时期，北德意志的诸侯们就都渴望着独获得更大的独立权利。面对着势力越来越强大的教宗国和天主教信仰的守卫者哈布斯堡家族，没有人愿意再接受他们的摆布。勃兰登堡的选帝侯和萨克森的选帝侯率先揭竿而起，宣布改信路德宗，抛弃天主教，并大量引进罗腾堡的新教教士和教授前往自己的首都传播这更加自由的基督教。在人人都有权利以自己的角度理解圣经并得到救赎的呼声中，北德意志的宗教改革轰轰烈烈地展开。 维也纳地宫廷中，马克西米利安皇帝和自己的臣下们可谓是满面愁容。皇帝面对着一封又一封改信诸侯的声明，不由得叹息。 “陛下，波西米亚的摄政议会警告，布拉格的胡斯教徒有和从萨克森跨境来闹事的新教徒联合的趋势...” “陛下，蒂罗尔的意大利新教徒发生了暴动！” “施蒂利亚的农民要求废除什一税，目前已经杀了前往谈判的修士...” 马克西米利安摇了摇头，担忧地望向了在一旁沉默的罗马主教。手中象征着神圣罗马帝国至高无上荣誉的手杖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北方不断扩张的新教诸侯的势力正在不断摧毁着帝国那点仅剩的可怜的权威。马克西米利安在犹豫。如果竭尽全力剿灭新教诸侯，那么在勃艮第于法国边境陈列的军队就要被抽调。西班牙的亲戚们忙着征服美洲的土著，暂时无暇顾及欧洲的事务。而马克西米利安自己的身体却无法再支持奥地利哈布斯堡进行剿灭神圣罗马帝国异端的使命。在北方的宗教急报越来越频繁的时候，马克西米利安的身体却已现油尽灯枯之兆。最终他还是支撑不住了。1519年，马克西米利安辞世。奥地利和西班牙被大名鼎鼎的查理五世所建立起了联合统治。但是帝国仍然在和拜占庭帝国对峙，无暇顾及北方肆虐的新教诸侯。 在与利奥皇帝于波斯尼亚的争锋结束以后，查理五世终于有时间开始面对复杂的德意志新教诸侯问题。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些诸侯已经不仅仅是在宗教上和哈布斯堡家族脱离，他们在政治上，正在脱离神圣罗马帝国的基本原则框架。 拜占庭帝国的利奥皇帝早就看到了新教的巨大潜力。在和查理五世于波斯尼亚决战之前，拜占庭帝国就已经派遣人员秘密接触了信仰新教的诸侯和新教的各个独立小教会。拜占庭帝国将会提供给他们武器和信仰东正教的突厥雇佣兵，而新教的诸侯可以不直接参与战争，但是要用其他的方式支援拜占庭帝国——譬如拒绝向帝国皇帝等级缴纳等级税。这样，查理五世本来因为不断扩张的财政危机就会更加严重。可惜的是，利奥皇帝和查理五世的战争仍然打了个不胜也不败的尴尬结局。 利奥皇帝在决意终止对外的扩张战争以后，他不得不从外交上继续寻找能够牵制庞大的哈布斯堡帝国的力量。在与查理五世的对决后，拜占庭帝国暂时失去了单边制约哈布斯堡的能力。为了防止帝国在和哈布斯堡的停战条约过期以后仍然能够维持和平，利奥决定进行更大的动作。 利奥皇帝召集了萨克森王国和勃兰登堡王国大使。皇帝的直言让两位大使都捏了一把冷汗。 ”我要求你们正式和奥地利决裂，真真正正地成为独立的国家，最好退出虚伪的神圣罗马帝国。“ ”尊敬的巴西琉斯，我们确实和奥地利存在着敌对的关系，但是此番动作太大，实在是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诸位不愿意？“ ”陛下，您需要理解我们的难处…“ ”那么，公开秘密结盟的事宜。我们将会支持你们争取新教信仰自由利益的一切举动。“ ”事关重大国事，我们需要信件往来和本国交涉…” 利奥皇帝在一个星期之后得到了自己的满意的答案。勃兰登堡和萨克森因为日渐严重的来自哈布斯堡的军事压力和政治宗教上的压力威胁，不得不公开结盟事宜以得到拜占庭帝国的帮助。 在罗马教宗国看来，这简直就是撒旦在人间复生。短短时间内一个新的异端席卷了本属于天主的德意志。现在，另外的东方的异端和这个标榜着信仰自由的异端竟然结了盟。这股势力也正在向意大利渗透。教宗国北部的费拉拉王国已经改信，威尼斯人也早早脱离了天主教的控制。查理五世被这些一个又一个改信的诸侯搞的焦头烂额。没有人曾经能够预料到这两个异端能够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尽管有修士们担忧新教的火焰最终会烧到君士坦丁堡上，利奥皇帝和牧首们仍然保持着自信。多年以来，东正教坚持的清修和清苦风格贯彻了每一代的教士。相较于腐败的天主教会，东正教仍然具有着相当虔诚的信徒和生命力。 勃兰登堡和萨克森的选帝侯时常抱怨自己成了东罗马人的挡箭牌。但是他们因为自身实力的不足，不得不和拜占庭帝国紧紧站在一起。 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利奥皇帝换上了丝绸的白色长袍在宫廷前的花园缓缓移步而行。月光照耀在远处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屋顶上，东正教十字散发着白色而纯洁的光芒。月亮刚刚显出弯弯的形状，就像是君士坦丁堡的市旗那般，似乎是映射着帝国光明的未来。利奥皇帝摇了摇头，用手抓了抓从东方移植而来的花朵。皇帝不禁皱了皱眉，想起了第一次和马穆鲁克人作战的惨况，牺牲了数万士兵却只换来了安条克和不完整的塞浦路斯。目光如炬的皇帝默默低头突然用手狠狠碾碎了东方的白色花朵。望着东方，久久不能忘怀。波斯人和重整旗鼓的马穆鲁克人已经再次于小亚细亚的边境集结。 皇帝本来紧握的手突然松了下来，苦笑着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 “也不知道还赌不赌得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