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宫廷秘辛
“闷得慌,出来坐会儿。”胡仙真的声音有些郁郁,带点小女人的娇嗲。她仰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虽说已到中年,颌下留须,身躯却依然挺拔,举手投足间还是当年模样,那双含情俊目尤其令她难以抗拒,以致二十年来念念不忘。 郑俨一掀袍裾,紧挨着胡仙真坐下,双手抚上她的香肩,在她颈窝旁耳语:“什么事让我的小真如此苦恼?”发腻的声音让鹿晓白一阵恶寒。 怪不得刚才进来时没人把守,原来是方便情人进出。只是你们这些宫婢为了贪方便,这样玩忽职守真的好吗?现在把我放进来,被发现了你们谁来赔我的人头?鹿晓白暗自叫苦,大气也不敢喘,快憋出内伤了。 胡仙真按住郑俨渐次往下的大手,探头望了望左右,复又靠入他胸膛,低声道:“有件事不想瞒你,正月十六晚上,进来个蒙面人,还以为是刺客,但他,只是扔下这条链子就跑。” 说着张开紧握的右掌,只见一条环环相扣的银链,挂着一把长命锁,“这是你的长命锁!”郑俨轻呼。 他伸手接过银链,带来一阵细微的脆响,对着灯光辩认,只见银锁正面雕着四个小篆:富贵长命。反面则有四个魏楷:真儿周岁。字的凹槽由于年月久远,色泽暗沉,而凸面却似久经抚摩,显得亮泽润滑。 “没错,这是我周岁时,父亲给我的。而我又在孩儿出生时,把锁挂在他身上。”胡仙真声音有些呜咽。 记忆如冲破笼门的困兽,凶猛地朝她扑来,多少次,记忆的火花开始在脑海闪烁时,她总慌乱地把火苗掐熄,生怕那头野兽会把自己撕裂。而此刻,她却无力关上笼门,任凭那头野兽,把自己的rou体撕扯、啃噬。 十六岁,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她为心爱的男人生下儿子,男人却被父亲遣往边地,音讯全无。儿子被送往漠北,生死不明…… “小真!你是说,咱们的孩子,他,还活着?”郑俨将胡仙真推离胸膛,让她面对着自己,双手捧住她妖艳的脸,两只拇指轻轻刮去她两行清泪。 他不敢置信的语气中透着狂喜,而鹿晓白却听得心头狂惊。这可是超级宫廷秘闻啊,分分钟会被灭口的好么?怪只怪刚才出门没看黄历。这两人胆子也太肥了,如此惊人的秘密竟敢在后花园透露,就不怕被人听到? “嘘——小点声!”胡仙真忙捂住他的嘴,两人顿了一会儿,四周静悄悄的,唯有风刮过树林发出的“沙沙”声,偶尔轻微的一声“叭嗒”,那是落叶轻轻飘于石阶上。 郑俨轻呼一口气,搂住她,在她粉腮上轻啄一下:“瞧把我小真吓的……没事儿,都什么时辰了,还有谁会出来溜达?” 胡仙真娇嗔地睨他一眼,思绪千回百转,幽幽叹道:“其实,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唉,当时能把他截住就好,看他手臂上到底有没有记号。” “什么记号?” 手臂上的记号?鹿晓白心中一动,屏息聆听。 胡仙真压低声音道:“万字佛印。” 万字佛印?是啥来的?从没听说过!鹿晓白脑中一团浆糊。 “当年,父亲要刘管家把孩儿送回他老家时,让巴特鲁在他身上烙的。”胡仙真的声音又轻轻响起。 烙印?那是用铁烧上去的印子!还滋滋的发出rou香,那婴儿肯定哭死了!好残忍!鹿晓白皱眉。万字佛印到底是什么样的?她在脑中不停搜索有关佛的资料,慧简大师的形象蓦地映入脑海,他头上那顶帽子,好像就绣着一个符号——卍。 对佛法一窍不通的她,当时还觉得奇怪,这不是某组织的标志吗?怎么和尚也会有?如今想来,那个应该就是佛号!鹿晓白按住心口,祈望擂鼓般的心跳声不会被他们听到。她全神倾听,生怕漏过一个字。 胡仙真的声音越来越低,但能勉强听全:“可是,烙了印又能如何,照样丢了。巴特鲁说,他们半路遇上悍匪,几车辎重被洗劫而空,刘管家背着婴儿不知所踪,几个侍从都命丧荒野,就他一人逃了回来。” “他的话可信?”郑俨犯疑。二十年前,他和巴特鲁同为胡父的近卫,巴特鲁凭他的机灵勇猛和满脑瓜的点子深得胡父喜爱,郑俨没少妒忌他。 “当然,他是孤儿,从小被父亲收养。你跟着我父亲那么多年,应该看得出巴特鲁的忠诚。我把银锁拿给他看时,他高兴得全身发抖,哆嗦好久才说得出话。” 郑俨心下发沉,表面不动声息:“你已经把这件事告诉巴特鲁了?”原来我不是第一个知情者! “他是当年唯一活着回来的人,我必须找他确认一下。”胡仙真嗔睨他一眼,心思玲珑的她,怎会不知郑俨内心怎么想?他始终不愿相信,她与巴特鲁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只有兄妹之情。 鹿晓白暗呼一声,似乎嗅出其中的微妙。这个巴特鲁和郑俨,不会是情敌吧?眼睁睁看着美眉投入郑俨的怀抱并为之生子,打翻醋坛子的巴特鲁一不做二不休,偷偷把孩子卖了,再把其他人灭口…… 哇,好大的八卦!鹿晓白,你也太天马行空了!正当她为自己的八卦天赋深为折服时,忽然一声轻微的“咔嚓”在身前响起,她吓了一跳,被发现了? 屏住呼吸僵在当场,良久,却再无什么声响。头顶上的两人也止了声息,花园霎时陷入一片不安的静谧中,只有胸腔内的心跳咚咚咚,一下一下清晰地传入耳膜。 当下强敛心神,捂住嘴鼻调整气息,警觉地转动着眼珠,一寸一寸搜寻着眼前的一切,确定可疑的声响应该是落叶或是枯枝。 虚惊一场的鹿晓白有些腿软。哎妈呀,咱这心理素质绝对不是干间谍的料。咱要是间谍,肯定不是被敌人发现打死的,而是被自己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