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哑巴隐士
她窘迫低下头,呓语似地说道“谢谢修业大哥,谢谢薛大哥,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说毕紧咬着下唇,晶莹的泪珠滴在地面,溅起一小团泥花,复被泥花裹住。/// “只是,你一个女子,住在龙华寺也不是长久之计。只能是暂时……还好,你现在这副打扮,看不出……”她这身衣服是他向店小二买来的,那小二年纪不大,身材跟她差不多。 “龙华寺?”太好了,正好可以问了尘大师关于凤格妖命的事。 “对,修业兄这几年都在龙华寺居住,不过,他并不是僧人,只是有喉疾,说不了话,在那里静养。而我不在京城住,没办法收留你……” 一道灵光劈过,她猛然抬头“你不会说话?你住在龙华寺?你是不是会吹胡笳?” 修业微笑着点头。 “哦天哪!原来你是那个哑巴……对不起!原来你是……我曾经听到你吹那个胡笳十八拍!没想到是你!” 修业剑眉一扬,星眸漾起一抹惊讶。鹿晓白一改刚才的颓丧,身轻如燕地了马车,对着路边面面相觑的两人灿然一笑,催促着“快来呀!我还有事要请教了尘大师呢!” 不巧的是,了尘大师今天出外云游讲经,没个把月回不来。微觉失望,随着修业来到寺后面的一个小院,有几间禅房,院后是一座凉亭,这里地势很高,站在面,北面的邙山隐约可见。 原本要回邺城的薛孝通也留下来小住两天,问鹿晓白今后有何打算,她想了想,说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两人都笑,薛孝通待要问下去,被修业眼色阻止。自此不再提起。 薛孝通和修业都是音乐发烧友,每天清晨,鹿晓白都在两人的琴萧和鸣醒来,清风夹着鸟语花香荡进禅房,阳光在窗外那棵芭蕉树跳跃,催促着她起床。 凉亭,两个男子一筝一笳,弦管结合的音律幽绵空灵,散去心头不少阴霾。原来这修业大哥并非她之前想像那样三餐不继生活窘迫,相反,更似一个不愁吃穿的隐士,每天有小沙弥定时定点送吃食过来,悠哉游哉,活神仙似的。 想起次爱心泛滥,把他当叫花子,头脑一热一出手是个血玉镯子,真是花别人的钱一点也不心疼。而对方既然不是叫花子,这钱花得实在太冤了,体现不了它的价值。 越想越rou疼,暗暗计较着以后找机会把它要回来。也不知他当时心里怎么想,如今他似乎没认出她来,如此甚好,不然,真的尴尬死了。 对于隐士,鹿晓白总有一份天生的向往,羡慕他们独来独往远离尘嚣的超然洒脱之余,对他们平时靠什么生活也感到非常好。是不是都像陶渊明那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时不时在东篱下采朵小菊花再与南山来个悠然对视? 眼前的修业显然非陶公同类,那极具艺术家气质的修长十指分明不是用来扛锄头的,人家要么天生仙体不食五谷,要么很多金。 没钱,是当不了隐士的。 隐居,那是需要底气的。 修业显然是个有底气的人。 而底气是靠金钱支撑的。等量代换,修业大锅是一口纯金打造的锅。 分析至此,鹿晓白放心了我赖在这里不走了,吃不穷你。那块血玉镯不够抵押住宿费的话,手还有被薛孝通拒收的耳坠,腕还有白玉镯,再不济,写张欠条…… 忘了问他姓什么。但愿不是姓元。她现在不想见到跟元姓有关的任何人。心又抽了一下,眼眶一阵发热。忙大力甩头。 自己一夜没回,王府里该又乱套了吧?想想真是不好意思,老给人家添乱。太妃该不会气晕了吧?想到他着急地满大街找人,不禁微觉解气……唉,说不想了,又想! ……彭城王府大门,全海驾着的马车尚未停稳,司茗拨帘跳出,急匆匆一路跑到佛堂前,猛地跪在槛外哭道“子攸已三天不吃不喝了……太妃快想想办法吧!” “又闹什么别扭了?”面向佛像的太妃没有转身,语气淡漠。 “不是,是鹿,是王妃她不见了!” “怎么回事?”太妃惊问。 司茗哭哭啼啼地把她所知道的说了一遍。太妃站起来,手抓着珠串对着空气乱戳,完全失了往日的沉静“这事怎么现在才说?子讷呢?子正呢?来人,把大王爷喊来!” “王爷他们这几天都在找人,可是没找着……子攸快不行了……” “鹿!晓!白——”太妃暴怒的吼声震得窗棂似乎嘎吱一声,正在树闲闲叫唤的麻雀霎时噤了声,扑拉拉飞往别处…… 第四天一早薛孝通便告辞了,说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走,临走时笑道“修业兄要多费些笔墨了。”原本有薛孝通在,丝毫不觉得跟修业交流有什么不便,如今少了个说话的人,这才发觉跟哑巴呆在一起真是相当的别扭。如问他什么话,他都微笑着拿支笔慢悠悠地写来,写着写着,鹿晓白也懒得开口,便也你一句我一句的传起了纸条,貌似qq聊天,那情景着实怪异。 问昨天他和薛孝通合奏的是什么曲子,他微微一笑,提笔写下三个字凤求凰。 凤求凰!原来那是凤求凰?司马相如写的那首赋?鹿晓白惊叫。修业轻笑点头。 鹿晓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只听说过这曲名,没听过这曲子,词一句都记不住!”修业略一沉吟,取出一卷宣纸,蘸了蘸墨水,手腕微沉,便游龙走蛇般写将起来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