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没收工具
刀疤兵狠绝的眼光令鹿晓白深感不安,她看着手中的短刀好一阵踌躇。|小说排行榜m| 最为痛快解恨的报仇手段,无非是手刃仇人。然而当这个机会就这样轻易落在鹿晓白手上时,她毫不犹豫地犹豫了。千刀万剐这四个字,对她来说仅仅是一个脱口而出的成语而已,能最大程度地表达她的愤慨,从来没想到真的要一刀一刀把他们凌迟,即使是,也不应该是由她来cao刀。 对于常年征战沙场的士兵来说,脑袋仅是暂时安在脖子上,随时都有掉下的可能。也许他们早已视死如归,然而,鹿晓白却从没有这样的思想准备。她的刀,是用来救人的,而非杀人。 也许是生长的年代与环境不同,即使有血海深仇,她能想到的也只是诉诸法律,让仇人受到制裁,那些手刃仇人快意江湖的事,也只能是影视里的桥段。而在这个以拳头论英雄的时代,在这群野蛮人的地盘,不需要妇人之仁。 她深深吸了口气,提刀走向刀疤兵。然而当她站在刀疤兵面前时却再次犹豫了,要把手中的刀扎向眼前这个人,还真下不了手。她求援地转头望向赤那,忽听远远观望的云霓一声惊叫,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便被人搂了个结实,手中小刀被夺去,此刻正横在她的脖子上! 只见不知何时挣脱束缚的刀疤兵制住鹿晓白,双目尽赤嘶喊着:“弟兄们,是条汉子就跟他拼了!这个吃里扒外的杂种,尽帮着汉人!咱们人多,还怕打不过吗?快点上,把这个狗屁都统给绑了!”又冲着赤那喊:“我们命贱,我们二十几个换她一个,这交易是你划算。你……你别过来,不然我一刀捅死她!” 胡兵们sao动起来,赤那的近卫们马上持抢上前警惕地盯着他们。鹿晓白僵着身子说不出话,锋利的刀尖碰触到皮肤,慢慢有血渗出来,凉凉的痒痒的。她咬紧下唇望着赤那。心中苦笑不已:这刀疤兵错估了形势,赤那本就是被她以死相逼才答应处罚他们的,相较于她而言,他们这些胡兵当然重要得多!现在好了,赤那完全可以以救她为由,借坡下驴,答应刀疤兵的要求。而她闹了半天也只是拿了个竹篮打了下水! 赤那冷哼一声,拿过一柄长枪猛地拔下枪头,在手上掂了掂,斜睨着刀疤兵道:“放开她!” “你先放过我们!不然……”他紧了紧手中的刀子,鹿晓白痛呼起来,脖子歪向一边以避开刀仞。随即一声短促的惊叫“啊!”却不是她发出的。紧接着身上的钳制完全松弛,刀疤兵仰倒在地,额头上插着一只枪头,血流满面,睁大的双眼一动不动,至死仍想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全场鸦雀无声,每人心思各异。鹿晓白内心极其震撼,刚刚还在嘶喊叫嚣的人就这样无了声息,生命脆弱如斯!恨之入骨的仇人死了,她却一点喜悦都没有。就算把他们都宰了,也换不回彩鸢的健康。她看向被绑着的那些人,他们脸色煞白,眼里怯意恨意杂陈。 “还有他们!”赤那捡起刀子刚要交给她,想起刚才她的冒险,又改变主意道,“要怎么捅,捅几刀,你说,我做。” “都统饶命!都统饶命啊!”一个看上去才十几岁的胡兵率先开口,引发其他人的纷纷求饶—— “都统饶命!” “姑娘饶命!” “饶命!姑娘!姑娘饶命!” …… 鹿晓白沉默不语,内心纠结。作为医生,她很清楚彩鸢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若不及时医治肯定会落下终身残疾。而比伤势还要严重千万倍的,是心灵创伤,任何灵丹妙药都无法令其恢复。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然而,杀了他们,在这世上增加多二十几条尸体、增加二十几个家庭的苦痛、增加她内心的罪恶感之外,有什么用呢?但不杀,不等于可以原谅。除了千刀万剐之外,目前她所能想到的最解恨的报仇手段,便是没收他们的作案工具! 想到这里,她恨声道:“阉了!” “嗯?”赤那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感到意外,不解地望着她。 “我说,把他们通通阉了!”鹿晓白含羞带恨地说完,背转身去,生怕再看他们一眼就会心软,脑子里却在飞快运转:不知这里的军医能否完成这样的手术?不知有没有麻药?她要不要协助包扎止血以免闹出人命? 身后再一次sao动起来,惊惧的,激愤的,怯懦的……各种情绪的声音纷繁嘈杂。她闭上双眼不去听他们说什么,反正也听不懂。忽然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她吓了一跳,转身看时,一堆人围在一起,惨叫声从中间传出。她目瞪口呆,赤那,竟然就这样把他们就地解决! 不一会儿,两个士兵一前一后抬着动了“手术”的胡兵往营帐走去,那人一路的哀嚎,如一把匕首狠狠扎入鹿晓白的耳朵。 惨叫声再次响起,如锋利的刀仞扎得她脑中生疼。她紧紧捂住耳朵,后退几步,转身便跑,飞快地跑回毡房,以为这样就可以把这声声惨叫远远抛开,如抛开一只只沉重的包袱,让身心得以放松。然而没用,那些叫声如长了翅膀的邪恶精灵追逐着她,哪怕她上天入地都无处可逃。 她抱住彩鸢,忍住眼眶的湿意,颤着声道:“彩鸢,我给你报仇了……” 彩鸢无力地靠在她身上,虚弱地声音如蚊叫:“小姐……不要……杀……把手,弄……脏……” 鹿晓白一顿,脑海浮现刀疤兵的死状,她眼底闪过丝丝挣扎,半晌道:“没杀他们。只不过是……”她咬牙顿住,泪水滑落下来,外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她闭上双眸,却无法闭上耳朵,那双抱着彩鸢的双手在微微颤动。 “小姐……回洛……阳……” “好!” “今天……就……回。” “好!” 又一声惨叫传来,彩鸢纸板似的身子颤了颤。鹿晓白拧眉想了片刻,轻轻放下彩鸢,抹去脸上的泪,掀帘出了毡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