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道防火线

    周六上午，张怀到局里接上倪锋就驱车前往荣苏村章伯安家的宅基地。

    “时间和地点都是胡主任定的吗？”倪锋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张怀说道：“对，当时我跟胡主任汇报完，当场就跟我说去这个周末上午10点，地点应该是和章家兄弟商量决定的吧。”

    倪锋又问道：“在胡主任跟章家兄弟的关系上，你听说过什么具体的事情吗？”

    “以前工作的时候没有听说过什么传闻之类的小道消息。不过这次问胡主任天赐身世的时候，胡主任他自己主动说起，就是早年间章家老爷子的老伴突然半夜喘不过气来，划船送医院去的路上，胡主任也在的。”

    “章家老爷子和他老伴都还在吗？”

    张怀想了想回道：“都不在了，老爷子有几年了，就是那次送医院也没救回来。他老伴的话，应该就更久了。”

    倪锋没有再接话，一路直接到了章伯安家中。

    到了地方，张怀在空地上停下车，倪锋先自己下了车。张怀继续往前开了一段找到位置停好车，一路小跑来到倪峰站着的位置，西面胡海春正带着章叔明从屋子前的场地上迎过来。

    “倪局，这位是章家兄弟里最小的章叔明。这位是洛县公安局局长倪锋，倪局。这位是局里干警张怀。”胡海春向两边做一个简单的引荐。

    章叔明伸手接话道：“倪局，您好。”

    倪锋跟章叔明握了握手说道：“你好，早就听胡主任和小张说起过你们三兄弟了，江湖人称三爷。”

    章叔明赶紧道：“这都是村里人抬举，叫我叔明就好了，一般阿兄他们都叫我三子。”接着，章叔明又跟张怀握了握手说道：“张怀，早前也听海春说起过有你这么个青年干警，很不错。”

    张怀笑着欠了欠身。

    一行人也没有在户外多待，由章叔明领着往章伯安家门走去，章伯安和章仲平还有胡英就站在门口相迎。

    章仲平看到倪锋快到门口，伸出手迎出来几步，说道：“倪县长，您好。”

    “章仲平，章局你好。”倪锋跟章仲平握了握手，说道：“以后如果有工作接触，还要通力合作。”

    章仲平笑着应了几声，侧身将位置让出来。章伯安伸出手说道：“倪县长，您好。”倪锋握着手对章伯安说道：“村书记好，感谢你为荣苏村的兴旺做过的贡献。”

    “都是县里政策制定得好，我们村里刚好赶上了行政村划分的时间窗口。”章伯安伸出手，将一行人往室内引去，说道：“这位是三子叔明的内人胡英。”

    胡英微微欠身，走到一侧的小桌子旁往已经备好茶叶的茶杯里倒水。章伯安引着倪锋坐到主座上，其他人在屋内逐渐依次坐下。胡英将茶水一杯一杯地端到圆桌上，然后默默地坐在了章叔明旁边，轻轻地将一只手放在章叔明的手臂上。

    胡英坐下之后，倪锋打趣道：“你们三兄弟，只有大哥和二哥一看就是亲兄弟，叔明的长相倒是一点不像你们。”

    章伯安接话道：“我跟大哥是双胞胎，长得也像，年龄也一样大，前两年都到了年纪，大阿兄已经退了，我过两年也就退了。叔明呢比我们两个小上9岁，年轻很多。”

    倪锋点点头说道：“那老爷子当年也是老来得子了吧。”

    章仲平笑道：“是啊，我们三兄弟里叔明向来都是最被照顾的那个。比不了啊。”

    章叔明也没有否认笑道：“确实以前老爷子对我会比对大哥二哥要照顾一些，而且大哥二哥他们也会有意无意地让着我的。做弟弟确实很占便宜。”

    “说起来，胡主任也是原来河谷村里出来的对吗？”倪锋问道。

    胡海春点点头说：“是的，我比叔明大上几个月，从小一块长大，小时候在村里小学也做过同学。也是因为叔明的关系，跟章家的关系一直都比较近，现在有时候也会一起吃个饭喝顿酒。”

    倪锋看了看在座的人，问道：“叔明的两位嫂嫂今天都不在吗？”

    章伯安说道：“哦，今天她们跟几个街坊一起约着做糕点去了，说是有个小姐妹做得好吃，跑去学手艺了。”

    倪锋点了点头，正了正坐姿，开口说道：“今天呢，我作为洛县公安局局长，兼任洛县副县长，到章家这里来调研几个事情。在座的呢，有我们县公安局里的办公室主任胡海春，干警张怀。章家的大哥章伯安原来是荣苏村的村书记，二哥章仲平是现任住建局局长，虽然只是暂时顶岗，马上就要退休了，最小的章叔明是县里后勤集团董事，章叔明的妻子胡英很久之前是湖口镇卫生院护士，后来辞职在后勤集团里做管理。这次我想要调研的几件事情呢，有一些对在座的几位来说可能有些敏感，但是我这次来啊，不做笔记，只问缘由，还是请各位务必把相关信息说清、道明。”

    倪锋开场说完，看了看在场几个人，又接着说：“前几天，我和张怀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刚巧听到有人说叔明的闺女叫章天赐，在清和大学读书啊？”

    章叔明接话说道：“是，天赐今年大四，是毕业班了。我家闺女很优秀也很懂事，上了大学之后也就只往家里要学费了，生活费都是她自己在外面打工啊，奖学金给挣的呢。她前几个月往家里来电话说要念研究生呢，说导师和课题什么的想和我们商量看看，可我们也不懂，只能让她自己多琢磨琢磨。”

    胡英轻轻补充道：“她还说以后毕业了想回平市来工作呢，离家近。”

    倪锋夸了几句天赐说道：“研究生的导师和课题确实重要，如果天赐她是在几个选择里纠结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跟学校老师搭根线多问问，做个参考。”章叔明想接话，倪锋却紧接着问道：“不过我前几天，算是赶巧了解到天赐是你们夫妻领养来的闺女，可是我在有关文件的登记上都没有查到相关的手续记录。这，是怎么回事啊？”

    胡英紧了紧抓着章叔明手臂的手，章叔明伸出手包住英子的手，轻轻拍了拍，开口说道：“天赐她确实不是我们亲生的，在二十多年前，英子因为意外流产，那个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

    一阵短暂的沉默，章叔明接着说：“后来过了一两年，英子还在镇上的医院当护士。当时发生的事情比较复杂，具体的状况海春其实也不清楚。有一天晚上，英子正准备下班，听她同事说医院里来了对小夫妻，才怀孕35周因为孕妇身体原因不得不引产。英子她就过去看看需不需要帮忙，当时医疗条件也没现在那么好，人多总能搭把手，孩子出来之后，状况不太好，医生判断孩子需要到洛县医院在保温室温养一段时间，湖口镇那时候还没有这种条件。但是那对夫妻知道是个女孩子，根本不愿意花钱送保温室，甚至连早产儿要怎么照顾都不问。当时英子就着急了，说钱她先垫着，孩子先送去县医院保温室里保下来。后来英子在县医院把孩子安顿好，结果这对小夫妻不见了，通过镇医院联系这对小夫妻也联系不上，英子就在医院一下子情绪就失控了，边哭边骂。再后来，我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动了心思，求着我大阿兄跟海春，把天赐抱回来了家。一晃这么多年，我能打包票地说，我们夫妻一直把天赐当亲闺女对待，我两位阿兄、海春对天赐都很好。”

    “至于有关文件的登记。”章叔明顿了顿，章伯安把话接过去说道：“其实主要是为了避免麻烦。当年胡英在湖口镇卫生院，海春在派出所，我又是当年河谷村的村长、村书记，不走领养手续的话，天赐的户口一下就敲定了，牵扯的人也少。作为干部，确实存在着特殊照顾，在程序上有着违规的嫌疑，还请倪县看在我们这些人的功劳苦劳上，即便处置也找个别的理由，至少不要让天赐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