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次进城

    第二日天刚亮，他们便动身前往镇上。镇上离村子其实并不远，不然林当家的也不会找到在镇子码头搬货的工作。

    在天亮而太阳尚未升起之时，林当家的背筐里装着野猪，大哥林长平背筐里装着瘦小的林月如，踏上了去镇上的路途。

    “大哥，我会不会很重？”在路上，林月如忍不住小声问道。

    林长平性子憨厚，为人老实，听小妹这么问，他嘿嘿一笑道“哪里重了，我背着你，就像什么都没背一样轻呢。”

    虽然知道这个说法有些夸张，但看林长平步子轻快，自己这副身子也确实没有几两rou，林月如便也稍稍安心下来。

    他们来到镇口时，大门还没开，却早已排起了队伍。有的赶着马车或驴车、有的挑着扁担、也有的像他们一样背着箩筐，几乎没有空手的。

    林长平将林月如放了下来，牵着她的手。林月如是第一次进城，本来以为队伍已经够长了，却没想到就在她打量前面几个人的这会儿功夫，他们的身后就又排上了三四支队伍，且队伍还在不断变长。

    “开门！”

    随着一声长号，大门缓缓打开，几个官兵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很快，队伍便开始缓缓向前行进。

    林月如发现，这些官兵对挑着扁担或背着箩筐的散户没什么兴趣，大多询问两句便放任其进去了；而对于赶着驴车或马车的队伍，则要细细盘问，甚至还要其到一旁接受检查。而这个时候，车辆的主人都会偷偷塞给官兵些东西，然后便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去了。

    林月如看什么都感觉新奇，倒也没觉得排队时间又多么漫长，很快就轮到他们，她的心里莫名竟还有些激动和紧张。

    “筐子里是什么东西？”其中一个官兵拦住林当家的问道。

    “回官爷，是山上猎到野猪，想进城换点过冬的粮食。”在家里不可一世的林当家的，此时满脸堆笑，无比讨好的说道。

    “野猪？掀开看看。”

    林当家的急忙放下筐子，蹲在地上，打开筐盖，里面是切割分好的野猪rou、野猪皮、以及野猪的内脏和獠牙，他从筐子里拿出一小块包好的rou，依旧保持着蹲在地上、矮人一等的姿势，双手捧着那块rou对官兵讨好地说“官爷，这是一块好rou，您拿着，晚上下个酒。”

    那官兵显然看不上这么一小块rou，但对林当家的这种识时务的态度非常满意。他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不要不要，带着你的东西走吧。”

    “哎，哎，谢谢官爷，谢谢官爷。”

    说完，林当家的动作无比麻利把筐子往身上一背，对他们兄妹二人一摆手，小跑着通过了城门，而林长平背上的背筐，那些官兵是看都没看。

    进了城，一切便热闹了起来。街上两旁，大多是些卖早点的、蔬菜瓜果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林月如欣慰的发现，这些字她都看得懂，这就免了她要在这个世界重新认字的麻烦。

    “长平，拉好你小妹，最近镇上可算不上太平。”

    林长平点了点头，握住林月如的手又紧了几分。

    他们是饿着肚子出门的，现在看见早饭摊上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说不馋是不可能的。虽然兄妹二人都懂事的没有开口，但林当家的早就看穿了他们这点小心思，笑骂道“等会儿换了钱，买点rou包子带回去，你们兄妹俩可以先吃个热乎的，省的没力气走回去！”

    顿时，林长平和林月如的脸上便绽开了笑容。

    他们越往城镇中心走，街两边的店铺种类便越繁多，如果说城门口附近是以随地摆摊的小商小贩为主，那么这条街道上，就是多以商铺为主了：糕点铺、成衣铺、酒楼、饭馆、医堂等等，突然，林月如眼前一亮。

    赌坊。

    “小妹，你看什么呢？”林长平感觉手下的人步伐逐渐沉重，不禁好奇问道。他顺着林月如的视线望过去，就看见没开门的赌坊门前，有一个卖麦芽糖搅棒的小摊。

    “别看了，等春天我跟爹爹到码头搬货挣了钱，一定带你来吃个够。”

    林月如看着自家哥哥，抬头，露出甜甜的笑容。

    “嗯。”

    他们一连跑了好几家店铺，林当家的背后的筐子也越来越轻，随之增加的，是他腰间荷包的重量。

    野猪比家猪要更受欢迎，因为野猪常年奔袭于山林间，喝山泉水长大，rou质也更加紧实鲜美，一般一头野猪的价值，抵得上三只家猪。再加上年关将近，许多东西都涨价了，因此这头野猪他们足足卖了四两银子。

    要知道，一两银子等于百钱，一钱银子等于百文，平常家庭一年用在吃喝上面的开销也就是四五两银子，因此当得知这头猪卖了足足四两银子时，所有人都长松一口气。

    他们知道，这个冬天，林家熬过去了，而且是很舒服、很宽松的熬过去了。

    既然卖了猪，有了钱，那么接下来就是愉快的采买时间了。首当其冲要买的肯定是过冬的粮食，主要就是米和面，林当家的还在卖野猪rou的时候买了一只鸡和一条足有五斤的大鱼，用来过年的时候吃；他们还买了些鸡蛋用来过年包饺子；光是这些东西，就把林当家的背筐装满了；他们还买了几匹布和棉花，带回去做棉衣，这样要比去成衣店直接买现成的衣服要便宜得多；林当家的还打了二两酒，笑得脸上都像开了花。

    等三人背着满满的东西，在中午的集市上等面的功夫，林当家的才终于想到自己娘们儿的嘱托，要带着幺妹去看看额头的伤势。

    “我记得街那头就有个医摊，一会儿咱们过去让他给看看。”林当家的说道。这时候面上了，三大碗杂粮面堆得高高的，虽然没有rou，但是是浇了rou汤端上来的，闻起来也格外诱人。

    林月如咽了下口水，看着父亲和大哥已经将头埋在碗里大口大口吃起来，她却没着急，而是扭头，看向身后的一处小巷子。

    她盯着巷子，目不转睛死死的看，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悄悄探出头来，他似乎没想到林月如也正在看他，因此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又缩了回去。

    果然，她的直觉没有错。

    林月如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他们，早就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