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相见
“空————!” 高塔钟楼上的少女泪流满面,声嘶力竭。 她身旁站着的戴因斯雷布面无表情,攥在衣物上的双手渐渐收紧。 荧用尽全力喊出的最大的声音,在这片广袤的废墟里并没有多少存在感,直到落入那深渊王子的耳边,只有零星稀缺的一点喊声。 “荧……” 空第二次吐出了这个字。 这是仿佛尘封已久,早已忘却的字眼。 他缓缓伸出左手,好像想要揽住什么;而他双眼和发丝中澎湃流动的神性正在渐渐削弱,露出了刹那的怀念与温柔。 两侧侍从着的深渊咏者连忙低头,喊了一句:“王子!” 那只缓缓伸出的手立马凝住,随即果断收回。 “空————!” 高塔钟楼之上的少女仍在坚持不懈地喊着。 不待自己的王子再度出现迷惘的神色,浑身缭绕着火焰的深渊咏者马上出声提醒,“王子殿下,‘初号机’就在这片废墟之中了,马上就能找到,还请您稍加等待。” 而流淌着紫色电流的深渊咏者则出言诱导:“王子殿下,那两名人类一直阻碍我们的行动,还准备拦截初号机,不得不防!” “拦截初号机?” 空淡漠地回问了一声。 他身后被撕扯开的空间裂缝瞬间再次扩大,虚空乱流争先恐后地试图钻出,绞杀了数颗被风卷起的遗迹残骸,将它们与携着它们前来的风切成齑粉,而后被新的一簇风吹得散开。 两位深渊咏者连忙低头,不敢直视王子的威仪。 卷入虚无乱流者,十死无生! “胆敢阻拦深渊行动的,杀了便是。” 空面无表情随意道,好像在说着两个完全陌生的敌对之人。 缭绕着火焰的深渊咏者心中一喜,放下心来,这句话算是王子的承诺,代表他同意了在必要的时刻出手。 戴因斯雷布太强了……即使是它与另一名深渊咏者并肩,与下面的深渊使徒一起上,也打不过那名戴着半边面具的男人,极有可能要全部阵亡。 但是如若有王子出手,就不足为惧。 这次的行动本不需要让王子出手的,若不是戴因斯雷布这个碍事的家伙出现,他们才不需要担心受怕地请王子前来! 遗迹的一角,皇宫城堡废墟群的某个窖藏室深处,两名深渊法师格外吃力地拆开了座尤为坚固的遗迹守卫,打开了顶上的机械外壳。 深渊法师把毛茸茸的脑袋探进去,占据着其中核心的并非暖黄色的反应炉,而是乳白色的,能量与其他所有遗迹守卫都浑然不同的核心。 “初号机”的核心! 站在高塔钟楼之上看似悠悠然的戴因斯雷布在刹那间迈起了步子,从钟楼中一跃而下,向着初号机被发现之处高速移动而去。 空则也在同一时间反应过来了,想要同时前往,但是视野中那仍在中楼上掩面哭泣的少女,让他迟疑了刹那。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中炸开,又被收拢。 戴因斯雷布带着荧来,所需要的就是这个让空迟疑一秒的效果! 接下来反应过来的就是两位深渊咏者与那名深渊使徒,它们来不及看为什么王子没有出手,便直奔戴因斯雷布而去,因为哪怕慢上几秒,戴因斯雷布都有可能会带走初号机核心离开风龙废墟,到那时本次行动就是彻底的失败了。 它们虽然打不过戴因斯雷布,但是做到拖延则没有问题,最终的正式出手还是得依靠王子殿下。 空终于回过神来了。 他朝着钟楼之上飞身而去。 在直面戴因斯雷布之前,还是先杀掉这个与戴因斯雷布共同前来的少女—— “空!” 他面前的少女破涕为笑,张开了双臂。 空怔住,极速突进的飞行开始减速,最后停落在了她的身前,想开口说些什么。 而她只是又哭又笑,紧紧抱住了飞来的他。 这是熟悉且又温暖的拥抱与心跳,他好像曾在哪里听过了无数遍——空绷直了力气的身体渐渐柔软了下来,任由她紧紧抱着他,只是他的眼神仍是迷惘。 他不认识这个少女,但是这个拥抱,他舍不得挣脱。 荧哭着又笑着,语无伦次。 “哥哥,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我挣了好多摩拉!足够我们买大宅子,过富余的日子…… 我最近交了好多朋友,我可以一个一个都介绍给你…… 我还经历了好多冒险!很有趣的!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可以吗?哥哥……” 荧的哭声渐止不住。 因为空并没有做出熟悉的动作,而是生疏地避开了。 他不敢看她的脸,踌躇一二,露出微笑,他双眼中绝情的神性让荧感到害怕。 “嗯。都听你的,来,一起来加入深渊吧。” 空笑着道。
他的笑容完全不像荧记忆中的饱含关怀,而是华贵高傲——这不是空,这不是空,这不是空!! 这是那深渊的王子,而不是她最亲爱的哥哥! 荧在内心中呼喊着,有些冷静下来了,抹了把泪,站起身,轻声道:“我是谁?” “你是……荧。”空迟疑了一下,随即笑道。 “我是你的谁?” “……” 空的笑容开始消失,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如果愿意加入深渊,我会给你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与你想拥有的一切。” 他开始怀疑面前的她也和时间所有的女人一样,寡淡且庸俗。 荧理也不理这些条件,而是直直地看着空,“你是什么时候加入深渊的?” 明明是那样熟悉的面庞,那样亲切的声音,压抑不住的心情在荧的心中激着浪花,但是她依然要忍着,不能让那种情绪再次涌动。 “嗯?” 空微微皱眉,“我是深渊之底而诞生的王子——” “你**的说着什么鬼话!!” 荧伸手攥住空的衣领,泪水再一次抑制不住地涌出,“你真的就已经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被人攥住衣领,这种僭越行为本该让空勃然大怒,但是面对着荧,他却生不出气来,只是皱眉,“我的记忆很清晰,不会忘却任何事情,我的记忆里从没有你所说的该想起来的事情。” “你不记得我了?” 荧有些哭哑了,声线只剩下了沙哑后的空洞。 空犹豫了一下,挣脱了荧,退后半步,缓缓道:“我们现在是初次见面。” “那你怎么知道我叫荧?” “——!” 这句质问仿佛晴天霹雳,震在了空的心头。 在他的记忆里,他自小“天赋异禀”,能够清晰地记得每一秒时间的事情,可以完完整整地记在脑海。 而他在初见这位少女的时候,脱口而出了荧。 空额头冒汗,迅速翻阅着自己的记忆,但没有任何一处能够与他脱口而出荧那个字有所关联。 “所,所以你是?” 他虽然仍是留着那股凌人的高傲,但也在这刹那消退了很多神性。 荧再度擦了把眼泪,露出最动人的微笑。 “我是荧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