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学堂日常

    “娘，过几日爹他是不是要回来了？”男孩用稚嫩的声音问道。

    “今年秋收，不打战便回来了。”林荷看着灵毓，感觉一下子窜过了十三年，男孩不知不觉都长到她肩膀的高度。

    “就你急，我俩上次见爹才两岁，你能记得什么？”予怀说道。

    年纪与灵毓相同的她，却比予怀高了半个脑袋。女孩生得唇红齿白，日后多半是个难得的美人。

    沐灵毓虽然生得男儿身，但长得比寻常女孩还清秀，脸色如母亲一样白皙，谁人看到不怜惜。方圆几里的媒婆早就惦记这这俩那“抢手货”。

    “我……”

    “灵毓你不要去药铺吗？去晚了学堂也要迟到了，怕不是又要挨板子。”林荷打断了刚想反驳的男孩。

    “那先走了，jiejie你先去学堂吧。”说着便小跑着夺门而去。

    “小心点！”

    “娘，那我也先走了。”沐予怀从房里拿起小包袱便向外走。

    “在外面看点着灵毓。”林荷叮嘱道。

    “有我在，您就放心好了。”

    出门左拐，再过两条街，便能看到药铺的旌旗。

    沐灵毓抬脚迈过门槛，走进药铺。

    “杨爷爷在吗？”

    “来了。”柜台后，一老人从躺椅上撑起来。

    “药在那，给人家送去吧。”杨老头指了指柜台上包好的桑皮纸。

    “小吱呢？”沐灵毓看看了周围并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形。

    “天没亮就出去采药了，今儿天你自个去送药吧。”说着便又躺回躺椅上。

    “好的。”说完便提着药出门了。

    “药没忘记喝吧？”

    “记得呢。”灵毓回过头回应道。

    “那就好。下了学堂回来给你重新开点。”

    沐灵毓翻了翻桑皮纸包好的药，与平常比不多，按着上面的纸条大概送完用不了半个时辰。

    “小友来局手谈。”一位道士叫住了灵毓。

    “道长我还有事呢，晚些时候再下吧。”

    “不碍事，不碍事，忙去吧。”道士挥手道。

    沐灵毓告辞离去。

    “假道士，叫你放点水。看！现在人家都不乐意同你下哩。”一旁的王屠夫打趣道。

    “什么假道士，贫道姓贾名道士，谈不上假。贫道在你这杀猪户旁都不嫌弃，你还埋汰贫道。”说着便随手抛起六枚枚铜板。

    “大吉？”伴随着铜板下落道士眉头紧皱。

    “管它吉不吉，你这臭牛鼻子算的卦就没准过。”

    “也是。”最后也不由得看向了离去的身影。

    沐灵毓小跑着送完药就往学堂赶。穿两条街再过座桥不远便到了。

    学堂不大就四个半学生，一位先生。不是说读书无用，只是多数人觉得让孩子读书不如让他们早点干点活学点手艺，能吃上一口饭比什么都重要。

    还有听乡里的官老爷说着先生是打京城里来的，多半还是有地位的大官，估摸着是犯了事才到这穷村僻壤来教书。

    学院的门大开着，沐灵毓越过门槛径直向教室走去。

    “灵毓，坐我这来。”一阵女声传来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说话的女子身着华服，头别玉簪，约莫及笄。一身华贵装扮再配上粉装玉琢之貌说是谪仙也不为过。

    “不了，慕馨jiejie。等会先生就来了。”沐灵毓转头看看自家亲姐没什么好脸色便拒绝道。

    “那还真可惜了这食味阁的蜜饯，我可吃不了这么多。”夏慕馨扶手叹道。

    “怎么又坐下了？”

    “这不先生还没来吗？我先陪陪慕馨jiejie。”

    “真不知道是是陪jiejie还是陪蜜饯，呐。”夏慕馨把桌上的用纸包好的蜜饯往灵毓边上挪了挪，并用两根玉指拈起一块喂入其口中。

    “好吃吗？”

    “好吃。”

    “以后带你去京城玩，哪儿好吃的可多了。”夏慕馨两手一拍，还没等灵毓回应。“就这么说定了，不能反悔啊。”

    “京城那得多远啊。”沐灵毓边吃边想着去京城那得遇到多少麻烦事，但又有好吃好玩的，真是苦恼。

    “不远的，我们可以一路游玩到京城。那些学道仙人御风飞行来回不过个把时辰。”

    “仙人？慕馨jiejie见过仙人？”

    “自然是见过的。我可……”

    话音未落悬廊上边传来些许脚步声。

    “先生来了，我要走了。”说着便起身而立，往自己的位置上走。

    “拿着。”夏慕馨把剩下的蜜饯都塞到他手中，“我这还有呢。”

    沐灵毓回到位置上。

    “蜜饯好吃吗？”沐予怀皱着眉头问道。

    “好……一般。”沐灵毓看着不开心的jiejie不由得有些小怕，将手中的蜜饯全都递给她，“你尝尝。”

    “不了。”沐予怀淡淡道。

    “就吃一个。”完了完了，不会真生气了吧。

    看着没有回应，沐灵毓用手掐起一个递到jiejie嘴边。“这可是芒果可好吃了。”

    沐予怀顶不过弟弟的诱惑，最终还是用嘴接过了。

    “怎么样？”

    “确实一般”

    “这样吗。”

    看着弟弟有些失落，予怀安慰道：“其实还蛮好吃的。”

    “还剩这么多，还这么甜，你吃完牙都掉完了。”

    “我又不自己吃，等会还能给宁宁吃，回去也能带给小吱跟徐大哥他们。”

    “也对。”沐予怀说完，抬起头正好与夏慕馨对视。两者目光相视，气氛也紧张起来，后者最后微微一笑就当结束了这场对峙。

    教室的木门被推开，走入一位男子，身着青衫，右肩上还站着一只白毛小鼠。

    “小吱去座位上，顺便把宁宁叫醒。”

    小吱从肩上跳下，几下子就跑到徐宁宁桌上，用小爪拍了两下她rou乎乎的圆脸。

    “放学了吗？”徐宁宁吸溜着口水，拿手揉了揉迷糊的小眼。

    “宁宁昨日的文章会背了吗？”吴先生拿起桌上铜壶倒了一杯水。

    “会……一点。”宁宁低着头小声答道。

    “背背看。”吴先生举杯饮下。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还记得是什么意思吗？”

    “不大清楚。”

    “予怀你来说说。”

    “学到的东西按时去温习和练习，不也很高兴吗？有朋友从很远的地方来，不也很快乐吗？别人不了解自己，自己却不生气，不也是一位有修养的君子吗？”

    “不错，宁宁知道了吗？”

    “可我不想当君子呀！”宁宁抓了抓脑袋。

    “那你想当什么？”

    “我想当先生，跟先生博学一样的先生！”

    夏慕馨笑道：“可先生也是君子啊。”

    “啊？是这样吗？”徐宁宁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吴先生。

    “灵毓，你学的如何？”吴先生笑道。

    “道理是明白了，书却背不下来。”

    “是背不下来还是没有背？”

    “没背。”

    “那昨日干了什么。”

    “下棋。”

    “输了？”

    “输了。”

    “罢了，今日我就继续讲《学而》。小吱也别乱跑了，给院里母猫逮去，看病的可要拆了我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