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是铁饭是钢
岚峰城，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沿街不少店家摆摊，从纸鸢风筝到布匹衣物，不一而足。 一个衣着锦绣的少年就这样站在街头，看着芸芸众生，为各自的生计奔走，忙碌又充满生机。 “真好啊。”少年目眩神迷。 “我不认为你盯的时间长，包子就会飞到你嘴里。” 披肩长发的姑娘在少年身后开口，沿着少年目光的延长线看向早点摊上的那屉包子。 这俩人自然就是申灵和道庄。 听了申灵的言语，道庄立刻瘫软，倒向申灵，被她伸出一只手拦腰截住。 “断了断了，我的背。”道庄立刻弹射起步，随后又愁眉苦脸，“灵儿啊，我饿。” 申灵从行囊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是半块烧饼。 “这是最后半块干粮了。” 看着递过来的干粮，道庄立刻抢到手里咬起来。 一声脆响，道庄又被烧饼递了回去。 “太硬，你吃吧。” 看着烧饼上的牙印，申灵又把烧饼包了起来。 “而今之计，只有一个了。”道庄双手重叠，撑着下巴，目光犀利， “我们去吃霸王餐吧。” …… 云翠楼，当地有名的酒楼，英雄豪杰，阔少小姐都喜欢来这里。 一个衣着华丽的人被几个大汉合伙从云翠楼里扔出，还上前踩了那人几脚，一边踩一边啐： “呸，穿的人模狗样，居然敢吃霸王餐，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申灵站在华服男子身边，低垂着头，血迹伤势看的清清楚楚。随后转头，无言地看向旁边的道庄。 “换一家换一家。”道庄捂着脸，掉头就走。 扬州拉面，声名远扬，物美价廉，深受广大群众喜爱。 “我爱吃这个。”道庄指着这个相对平民很多的店面，迈步进去。 但见一个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甩着一块硕大面团，面团撞击砧板，砰砰作响。大汉双手一拉，十几斤的面团就在手上抻开，朝前甩出一条长线。 如此反复几次，大汉讲面团两头一拧，抻好的面条顺势进锅。而那拧下的面团两手一合一拍，提起没入菜板一寸有余的大刀，上下翻飞，如花丛蝶舞，削下的面片纷纷落入另一个锅里。 道庄咽口吐沫：“你觉得我能打过他吗？” 申灵没搭理他。 看到道庄进来，大汉立刻高声招呼起来： “客官要点什么？” “来碗拉面——你饿不饿？” 道庄回答得镇定自若，转头又问申灵。 申灵摇头，只是摇了没两下，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 “来两碗。”道庄转头跟老板说。 “好嘞，两碗扬州拉面。” 道庄找一个小桌坐下，申灵始终站着。 道庄坐在桌上，不安分的拿着调料瓶在桌上来回滑动，自得其乐。看到申灵一直站在一旁，才起身把她拉到座位上。 “你站着，也影响其他客人的嘛。”道庄振振有词，忽而凑近耳语，“来都来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把你的枪押到这，你那杆枪就是卖废铁也有两碗面钱了。” 申灵猛抬头，那双竖瞳罕见的直视起道庄，淡金色的眼眸爆发出一阵金光，如同浩日当空。 浩日却遇上了黑洞。 道庄撑着下巴，对着她嬉笑，弯成月牙的漆黑眼眸恰似无底深渊，吸收了所有爆发出的金光。 申灵缓缓低头，又恢复沉默的样子。 面很快端了上来，道庄不客气的开吃。 “先吃饭再交钱是好文明。”道庄扒拉着面，嘴里含糊不清。 申灵还在静坐，笼罩于拉面热腾腾的雾气中。 道庄正吃得开心，一个胖阿姨也走了进来，体型和店老板极其一致，满脸愁容： “租金又涨了。” “上月不是刚涨过？” “说是儿子好赌，要多收点钱，真不是东西。” “那个混帐，要不是他，我们至于在这受罪。” “他想待在这有什么办法，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再晚点关门吧。” “你现在就快不行了，再干下去，还没给那个孽种送终就先给你埋了。” “死了正好，不用烦这些事了……” 道庄嘬着一口面，表情有点尴尬：“我们吃霸王餐，是不是有点不好？” 申灵抬起头，没回应。还是雾气缭绕，她的表情看不真切。 “老板，什么事这么烦啊？”道庄倚着椅子上的靠背，转身问过去，手里还端着一碗面。 两人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架不住道庄刨根问底，两人还是跟道庄说了说。 原来他们二人本不在岚峰城讨生活，但是他们有个儿子，非要参加这里的一个什么比武大会。 可这大会一开就是半年，两人撑不下去，于是在这租了个小店，做起了老本行。 “太过分了！”道庄听罢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然后吸了一口面。 道庄一抹嘴：“老板老板娘，不用担心了，我帮你。” 店老板和老板娘面面相觑，打量了一下道庄的小身板。 “申灵，来一个。”道庄朝申灵打个响指。 金色的气覆盖申灵全身，惊人的气势散发出来。瞬间就给人一种靠谱的感觉。 “您真能把他带回来？”老板娘激动地握住道庄的手。 “只要打败他，让他快点结束这场比试就可以了吧。”道庄信心满满，“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有个问题。”申灵幽灵一般飘到道庄身后，“你把长枪抵在这的话，我拿什么去比武？” 道庄僵住了。 “这真是一个深刻的问题啊。”道庄沉思状，喝了一口汤。 “老板，你看我这身衣服，值几个钱？” ====== 岚峰城，比武大会现场，几个台子上人们斗的好不热闹。 道庄摇着扇子感慨：“这比武大会其实只是一种噱头，不然也不会开半年这么久。各种响亮的名头吸引着什么都不懂的莽夫壮汉来比武，带动周边经济发展，提高GDP。真会赚钱啊。” “申灵你看周围都在看你，我们夺冠的希望大大增加了呀。” “是看你。”申灵说。 申灵是什么眼力，能在百万计千万计的蚂蚁中找到领头的那一只，现在周围人目光是在看谁还不是清清楚楚。 都是看着前面这个手摇纸扇，只穿了一个四角裤衩的男人。 “是看你。”道庄否认。 申灵于是不再争论，专心寻找着那对夫妇的儿子。 很容易就找到了，因为那儿子正在台上比武。 这比武大会也举办了很长时间，淘汰的差不多了。申灵一眼就找出那个和老板描述差不多，手拿一把菜刀的人。 儿子的功夫其实还不错，一把菜刀耍的虎虎生风。 所以申灵上台把他拽下去的时候他还是不服的。 “不服也没用，我查过这比武的规矩了，是允许乱入的。”道庄得意地笑。 “不错，但应该用比武的方式同时击败两人才行。”看台上，主持这场比武的人站出来。为了增加乐趣，乱入是允许的，但捡漏可是不允许的。 话音未落，台上还站着的那另一个比武的人就飞了出去，申灵提枪站在中央，脚下比武台因刚刚暴起一片龟裂。 “现在可以了吗？”道庄看向那个主持。 “可以了，继续。” 坐在高位，比武大会的主人风轻云淡，可惜这高人的姿态道庄根本没有理会，正眼都没看过去，就拉着儿子走人了。 而作为乱入的代价，申灵就只能接替那儿子继续比武。不过，她并不厌恶比试就是了。 面馆，道庄拉着儿子走了回去：“如约带回来了。” “谢谢先生！”老板娘立刻激动起来。 “放开我，我要去比武！”儿子看来还没有放弃。 “你打得过我手下？”道庄不屑地戳戳儿子的胸，身高问题他只能戳到这个位置了。 儿子涨红了脸，但依然咬牙切齿。 “行了，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不想前功尽弃嘛。”道庄耸耸肩，“你也知道父母不容易，但前功尽弃就等于什么都没拿到之类的心理对吧。” “赌徒心理。”道庄戳儿子脑袋，这次他搬了凳子。 道庄手一翻，凭空出现一枚巨大的金元宝。 “这个，抵得上你们一年的辛苦了，拿着以后该干嘛干嘛吧。至于你，这半年又不是白费，你的功夫也是实打实的，用这功夫吃口饭也是好的。” 道庄把金元宝放到桌子上，金灿灿闪的店老板发愣。 “愣着干嘛，收起来啊。” “……恩人你要是有钱，为啥之前还把衣服抵押到这？” “那就先把衣服还给我。” 道庄边穿着衣服，边叮嘱他们：“你们可千万别说这金元宝的来历，尤其别跟我那个手下说。她不知道我还藏了私房钱。” 店老板跟道庄做了一个懂的手势，然后被老板娘肘击了。 “行，走了，再也不见。”道庄披挂整齐，挥手作别。 “恩人留步，”儿子突然拦住道庄，“那位大人替我上场，我来给您提供点情报吧，剩下的几人里还有不少厉害角色，都有神兵利器，武功高强。” “不用不用，”道庄摆手。 “您是觉得那位大人很厉害，所以不用了解对手？使不得啊，里面有不少人手段阴狠毒辣。” “不用是因为，那样不符合实战中的情况，”道庄笑，“让她随便打吧，这才是她想要的。我的手下，不会让我失望的。” “环境艰难才能锻炼她嘛。”道庄转身给三人比个拇指。 然后又突然僵住。 好奇的三人沿着道庄的目光看去。之前道庄坐着的位置，一碗已经冷掉的拉面还静静躺在那里。 “啊……好像有点过于艰难了……” ======== 道庄重回比武大会，台上的申灵被一使重锤的人打的招架不住，节节败退。 就在重锤又一次落到申灵的钢枪上时，申灵却突然弃枪，矮身贴近，欺身而上，给了对手下巴一个头槌。 观众立刻响起掌声和欢呼，马上就要到最后的决战了。能看到这样一位乱入的人，还是位漂亮的姑娘，看客都欢喜的紧。 就在此时另一边也突然尘埃落定，也是一个乱入的人同时击败两个人出现在看台。 这还是一个残疾人，大家立刻期待起来。 残疾人不好惹，这是共识。 眼前这位就是一个独臂人，浑身黑布裹得严丝合缝，只露一双眼睛。一手提刀，就把两人抵挡的武器纷纷砍断。不仅是人强，武器看起来也不是凡品。 七洞的金环大刀 道庄眉头皱起来，这刀有点眼熟。 申灵提枪以对，她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就是之前那个马匪的头子。看起来他并没有全身而退。 马匪头子什么也没说，发疯一般砍过去。 申灵退一步，躲刀弓步，提枪突刺。枪比刀长，力更重，失一臂的马匪头子没有第二只手可以荡开这杆枪。眼看马匪头子就要被枪捅个对穿，他突然提刀，刀上的金环卡住了枪尖，再一带一送，枪堪堪错过身体。 随后马匪头子也是崩步前冲，瞬间近身。申灵的枪还未收回，只得调转枪尾，挡住马匪头子迎头一刀。 这一挡，申灵却感觉手麻了半边，枪差点脱手。 赶紧多使了些力气，申灵握紧长枪急退，拉开距离。但在半空，刀气就呼啸而致。为挡这刀气，申灵又退十几步。 手掌渗出鲜血，申灵脱手把枪插到地上，看着远处的马匪头子，眯起眼睛。 七枚金环正在微不可见的幅度振动着，虽然幅度小，但频率却惊人的高。无论是斩击还是刀气，都带着一股强烈的震荡。 难怪可以随意砍断别人的武器。申灵看着地上的枪，还有些微微颤抖。她刚才一握紧枪柄，被这股震荡伤的更重了。 “超电磁炮，高频振动刀，这什么世界啊。”道庄在下面嘀咕着。 用气护好手掌，掂起长枪，申灵重新摆好架势朝马匪头子冲去。 而马匪头子身上也闪出莹莹绿芒，绿芒汇集刀上，重斩劈出，带着呼啸和翠色刀芒海潮般涌去。 申灵用气护好全身，借枪势一举破开刀芒。但刚刚近身，身体却突然绽开伤口。 之前震的她手掌绽裂的振动，现在布满马匪身周的整片空间。 “音狱刀。”有见多识广的，道出了马匪的流派。 “那姑娘是什么流派？” “还不清楚。” 申灵被振的身体一顿，就在此时，马匪已经举刀砍来。申灵欲错步躲开，一阵rou眼可见的振荡在她耳边爆开，申灵闷哼一声，步伐顿住，只得提枪硬抗。 马匪却是早已预料好，半空冲下，这一刀灌注了全身力气。这还不止，为了防止对方还有后招，马匪还在周围布置了几道音刃，无论申灵在哪个方向突然发起攻击，都万无一失。 申灵也没有再做什么变招，只是把枪顶在刀上。 刀枪接触的地方，枪瞬间发红变热，只挡了半秒，刀就切断了钢枪，顺势劈向申灵。这一刀本是向着头颅，但在切断钢枪后稍微偏了一些位置，朝着申灵的左肩落下。 左臂飞起，鲜血喷涌。 马匪没有想到这么轻松就砍下一臂，还未欣喜，大量的鲜血就喷到了脸上。振荡之下，血液并没有接触到马匪，但化为血雾还是阻碍了一下视线。 血雾中张开的是一只手。 申灵用另一只手扣住马匪的头，直接甩了起来。音刃爆发，纷纷被马匪的身体挡了下来。 马匪没有丝毫的反抗，在申灵用手扣住他的头时，手指就已经深深刺进了他的眼窝、头颅。 将尸体重重甩开，只剩一臂的申灵半跪在地上，汗水在颔首滴下，脸色惨白。马匪即使在砍断她长枪的时候都在警惕着，最后能被血糊一脸，全靠申灵强催一股气把血逼出。一瞬间的血液喷溅就让她失血过多了。 视线变得有点模糊，只见一个少年站在眼前，一如当年那般高大伟岸。 高大伟岸的身影俯下身子…… “所以说让你吃饭了吧，你看，人是铁饭是钢，是不是至理名言？” 申灵感觉头被拍了拍，眼前的人就走开了。 “你再撑一会儿，我去要个赏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