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所谓皇族
“呃…………” 靠在鲁鲁修怀中的娜娜莉伸了个懒腰，这个动作再一次引来了安娜的不满。 “醒了吗？” 鲁鲁修轻笑着掏出手帕帮她擦了擦眼角惺忪的泪眼。 “不是在跟母妃学插花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啊，差点忘了，克洛维斯皇兄来了，母妃让娜娜莉来叫哥哥过去呢！” 对着鲁鲁修的轻抚，娜娜莉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在他手心蹭了蹭，对着鲁鲁修又是一顿撒娇，才记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娜娜莉一贯如此，对于她不好意思地吐舌头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挑剔。毕竟，他觉得这也许是受了他的影响，像娜娜莉这样出身皇族的公主是不可能，也是不可以做出这一类“庶民”的动作的。 不过要说起来，如果娜娜莉也要像那些处在深宫中的皇族公主一样处处小心翼翼失去了少女该有的活力与单纯，没准鲁鲁修也不会跟她这么亲近了，即使，她是他的meimei……………… “克洛维斯皇兄？难道是第三皇子克洛维斯·La·布里塔尼亚？” 略微带着一丝不解地看了看安娜，鲁鲁修在皇宫中一向极少出门，除了几个月前出于锻炼的目的，要代表母亲前去阿什福特家视察最新的一项联合投资的科研项目以外，鲁鲁修实际上是个大门不出的标准型宅男。谁会知道他的名字呢？ “克洛维斯·La·布里塔尼亚，皇帝陛下第3子，第5顺位皇位继承人。母亲是戈布里艾拉皇妃，是克尔斯特家族的人。听说是位既具有艺术天赋的皇子，年纪的话，应该是比鲁鲁修殿下要大上6岁。” 听到克洛维斯的出身，鲁鲁修就明白了。什么是克尔斯特家族出身的人呢？简单来说就是目前帝国的八大贵族家族之一，标准的古老贵族。那么克洛维斯也就是众多贵族与皇族联姻的后代，可以说是地位尊崇，而且还是第3皇子。不过…… 爱好绘画？鲁鲁修心中不免轻笑了一下。对于皇族的子弟而言，这个兴趣虽然算不得上是丢人，但是对于一向自诩为高等人类的皇族和贵族而言，这就好比是不入流的一种行当。在布里塔尼亚，画家虽然收入还算高，但是，他们却总是很难得能够收到社会的普遍认可。 【这个皇子，搞不好会很有趣…………】 皇子，鲁鲁修甚至在思考中都没有将他代入为自己的哥哥这个角色。因为皇族，不需要亲情………… “嚯！安娜jiejie，你知道的东西好多哦！没错没错，克洛维斯哥哥画画好漂亮的，简直就像是活物一样。他还带了一幅他自己的画，说是要送给母妃呢！” 对于娜娜莉的褒扬，安娜不知道是报以苦笑还是该做出什么表情。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女孩儿实在是缺乏在皇宫之中生存的自觉。鲁鲁修暗中冲她摇了摇头，这让她不由得感到一阵无力。明明是兄妹，但是差距还真是大啊………… “鲁鲁修殿下，克洛维斯殿下恐怕已经等很久了…………” 安娜小心地提醒道。如果娜娜莉原本过来就是为了要提醒鲁鲁修的话，那就不应该由着她在这里午睡啊。现在已经快过去了20分钟，哪怕是贵族的好性子也会被磨光的。 鲁鲁修略微点了点头望向了一旁白羊宫正殿的方向。心中不免有些期待，拥有这样显赫的家世，居然也会对这个贵族嗤之以鼻的白羊宫感兴趣吗？ “对对，就是克洛维斯皇兄。皇兄听说哥哥前不久受了伤，专程过来看望哥哥呢，还带好多礼物！” 看着娜娜莉一脸期待的托着双腮，鲁鲁修失笑了两声已经大概猜到克洛维斯带来所谓的礼物估计就是一些点心，因为想要收买娜娜莉这个小馋猫，用点心是最好的方式了。 回想起上次出宫也没有给娜娜莉带回什么礼物，自嘲般笑了笑，鲁鲁修随即起身开始把一直缠在手上的绷带一卷一卷地解下，既然人家都已经上门了，再藏着掖着也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不是吗？ “安娜，把这些都处理掉吧，另外，帮我拿一身可以换的干净衣服来…………” 鲁鲁修背对着桌椅随口吩咐到，安娜虽然总是爱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对他这个皇子出格的行为喋喋不休，但是她毕竟是鲁鲁修亲自指定的侍女，进退有度，而且能够准确地明悉鲁鲁修的意思。 “Yes,YourHighness！” 这一次安娜并没有再对鲁鲁修随手乱扔绷带的行为发表任何的牢sao。鲁鲁修受伤这件事情除了玛丽安娜殿下和娜娜莉，就算是皇帝陛下也知之甚少，但是克洛维斯皇子却是以此为由来拜访试探，那么白羊宫里的人员就有很大的问题了。安娜深得鲁鲁修信任不只是因为忠诚，也因为她的细心，鲁鲁修随手扔下绷带的那一瞬间，她就明显察觉到了这个少年扫视着庭院时眼中的不屑锋芒。 “走吧，可不能让克洛维斯皇兄久等了。听说他可是连宫廷画师都赞不绝口的天才，也许到时候可以请他送你一幅画。” “唉，可是，娜娜莉还是比较喜欢…………” 小女孩儿顿时捂住了嘴巴。鲁鲁修当然不知道这其实是克洛维斯跟她的一个约定。娜娜莉吃了克洛维斯带来的点心，所以才爽快地答应了前去庭院叫鲁鲁修出来。原本已玛丽安娜的本意，还是不太希望鲁鲁修受伤的事情流露到皇帝耳中，但是，既然连克洛维斯都已经注意到了，那也就没有办法了。 “啊，娜娜莉连哥哥也要隐瞒吗，哥哥好伤心啊……………………” 偷看了一眼娜娜莉偷偷抹嘴巴的动作，鲁鲁修摇头笑了笑，知道这个小馋猫肯定是又吃了点心这回儿才会不好意思了。对于这个小馋猫，鲁鲁修不介意稍微惩戒她般戏弄她一下。 “啊，才不会呢，娜娜莉不会瞒着哥哥的。只是…………” 被鲁鲁修故意装出的伤心表情骗得不轻，可是，跟克洛维斯哥哥的约定也不可以说出去。人生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就座为难的娜娜莉站在鲁鲁修的面前嘟起了嘴巴。 “哈哈，好了娜娜莉。哥哥并没有生气…………” 还是一如既往的动作，只是这一回，鲁鲁修却不得不轻柔地扶着娜娜莉，直直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哥哥？” “仔细听好，娜娜莉。我们两个，是这个世上唯一不会欺骗彼此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一定要相信彼此。因为，我们，都彼此唯一的兄妹。” “嗯……娜娜莉，以后绝对不会对哥哥说谎的。” “啊……我也是…………” “那拉钩钩，恩…………” 感受到手心中，那一只还略带着点儿婴儿肥的小手。鲁鲁修的心中仿佛流过一阵阵的暖意。 皇族是绝对不可以相信的，哪怕是亲兄妹。鲁鲁修对此一直深以为然。可是，他也因此而感到庆幸着，自己还有娜娜莉这样的meimei。 【哪怕是全世界都背叛我也好，至少，这个世界，还有你在…………】 望着meimei法子内心的笑意，鲁鲁修脸上也挂上了满足。 “鲁鲁修殿下，请您更衣吧…………” “来不及了，边走边换吧…………” “是…………” 对此完全没有任何排斥的安娜很是自然地解下了鲁鲁修身上此刻沾满了汗水的衣物。作为一个合格的女仆，即便是鲁鲁修要入浴，她也会寸步不离地跟着服侍。嘛，虽然鲁鲁修很讨厌这样就是了………… “鲁鲁修殿下，您的手还是那样冰凉呢…………” 一边替疾行的鲁鲁修换上外衣，安娜的手在鲁鲁修的手背轻轻滑过。不同寻常，这样的体温，甚至让安娜怀疑鲁鲁修殿下是否有过什么隐疾。可是，鲁鲁修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始终带着满足的笑容。 “发生了什么令您很高兴的事情吗？” “恩，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最后看了一眼被自己牵在手中的娜娜莉，鲁鲁修意味深长的说道。 “就到这里吧，安娜。” “是，鲁鲁修殿下…………” 大厅前的门廊中，已经隐约可以听见了母妃和一个男子交流的声音。除却偶尔会来这里拜访的第一骑士以外，鲁鲁修知道那个年轻的声音不会再有别人。 “玛丽安娜殿下，不知道我的皇弟，鲁鲁修他身体是否安好。听说他出宫受了点伤，我真是倍感痛心，他不幸卷入了意外，我身为他的皇兄却无能为力，这真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活在这个皇宫里都得要有一番过人的演技，克洛维斯说着这番体现他是个爱护弟弟meimei的好兄长的话，眼睛里竟然也零星挤出几滴眼泪来，只是不知道成分到底是什么呢……………… “克洛维斯你有心了，鲁鲁修他一定也会高兴的。” 正对着年轻皇子的，是一位年轻美丽的贵妇人，白皙的面颊上看不出任何风霜吹凌的痕迹，令人惊艳的脸上，同样雕契着完美的微笑，好像一张精致的面具，找不出任何的瑕疵。 “哪里哪里，一直听闻‘闪光的玛丽安娜’皇妃为父皇添了两位可爱的孩子，这么晚才来拜访实在是失礼。” “请不要再说那个称呼了，我的剑早已经收入鞘中了。” 「收入鞘中？是深藏不露才对吧…………」 一直停驻在门前倾听着两人客套对话的鲁鲁修毫不留情地挖苦了自己的母亲两句。对于玛丽安娜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本性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玛丽安娜说自己的剑已经收入鞘中，那是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值得她拔出剑的对手了。 那副温柔美丽的外表之下，藏着的是一个怎样令人战栗的锋芒， “闪光的玛丽安娜”之名，是无数败者的尸骨构筑的。 「什么时候，您才会再次拔出剑来呢？」 “吱…………” 推门而入，鲁鲁修在第一时间便锁定了来者的身份。正如同他那良好的家世一样，他端坐在沙发上，贵族那股沉稳悠然的姿态倒是学的有模有样。一头暗金色的微卷长发梳理地极为有致。错落开来，同时流丽着阳光与优雅的特点。 鲁鲁修轻轻笑了笑，这幅样子，倒是和他们共同的父皇年轻时候的样子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刻意表现在这样一个不过16岁的孩子身上，到底是哗众取宠，还是别有用心呢…………………… “见过克洛维斯皇兄。” 虽然鲁鲁修的礼仪课总是编造各种各样的理由翘掉，但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身处在皇宫这样的环境下，最基础的动作和气质却是有着无师自通地形成了条件反射，尽管说不上完美，但是也足够合格了。 “哦？你就是鲁鲁修吗？” 克洛维斯其实以前也没有见过鲁鲁修，最多也就是从一些好事的贵族口中知道白羊宫有这么个人罢了。他那一头柔顺的黑发在皇族中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异类，恭敬的态度，加之天生成熟的气质倒是令克洛维斯有种不虚此行的满足感。 「感觉和母妃说得好像不太一样啊…………」 克洛维斯心里闪过这样的疑问，手上却没有停下动作，事实上，这个皇弟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不错，如果可以，他也是很乐意交他这个朋友的。毕竟，对方是他很崇拜的玛丽安娜皇妃殿下的孩子。 “让皇兄就等真是抱歉。只是小弟碰巧在后院不慎弄脏了衣物，不好直接来面见皇兄。还请皇兄见谅。” 自然是不可能说是因为娜娜莉忘了才把对方晾了这么久。鲁鲁修只好是自己背这个黑锅。然而鲁鲁修对于克洛维斯的热情虽然说不上反应冷淡，但是着实说，他也没有把皇族兄弟间的感情放在心上。虽然皇族之中也不乏真正重视家人亲情的人存在，但是太过相信皇族，那么注定是死无葬身之地，因为布里塔尼亚，就是这样一个国家。 “承蒙皇兄挂念，鲁鲁修·Vi·布里塔尼亚向您表示最诚挚的感谢，皇兄。” 注重自己仪表的人往往更加在意自己所交往的人的礼仪。贵族多是心高气傲之人，从小接受贵族教育的克洛维斯自己也不例外。鲁鲁修刻意装出的良好礼仪让他觉得十分受用，这让他觉得自己是应该尽一点做哥哥的义务和责任。 “看到你健康，为兄就放心了。听说你受了伤，我给你带了一些礼物来，都是外祖父那边特制的一些糕点，希望你能喜欢。” 说着克洛维斯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否有些失仪，他站起身来从桌上挑出了一份鲁鲁修从未见过的精致糕点示意鲁鲁修赶快尝尝。鲁鲁修怔怔地看着他，神情里多少有些犹豫，他不清楚这个克洛维斯真正的来意，虽然不太可能直接下毒谋害他，但是也不好冒冒失失就吃下“别人”送来的食物。可是不接，却难免有些瞧不起克洛维斯的意思。一时间聪明如鲁鲁修，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克洛维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真是个天才……………… “好耶好耶，谢谢克洛维斯皇兄………………” 就在鲁鲁修正准备向自己的母妃求援的时候，一直尾随着鲁鲁修来到前厅的娜娜莉总算是等到了点心开封的那一刻。早已经眼馋得流口水的娜娜莉一刻不多想的“乌拉”冲了上去。 结果就在克洛维斯愣神的一瞬间，来自五大湖牧场的奶酪糕点就一点不剩地滑入了娜娜莉的小肚子。那速度，真是看的鲁鲁修跟克洛维斯目瞪口呆，难道她都不怕变胖吗？ “娜娜莉！” 鲁鲁修难得加重了口气，略带着责怪地看着这个一脸娇笑的meimei，第一次鲁鲁修感受到一瞬间的担惊受怕，如果刚刚的那个蛋糕被做了手脚，那么娜娜莉………………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因为那将不可避免地引向他无法接受的结局。他在生气，不是为娜娜莉，而是为犹豫的自己………………………… 克洛维斯似乎是误会了鲁鲁修恼怒的意思，他有些尴尬地说道。 “好了好了，鲁鲁修，你可是哥哥，娜娜莉喜欢你就让让她吧，我这里还有很多，过两天，我让下人再给你带来一些吧。” 听着这跟自己的想法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鲁鲁修跟自己的母妃玛丽安娜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仿佛能够看见眼里的苦笑。难怪别人都说“愿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王之家”，这种走一步看十步的生活实在是太累了。 “对了，对了，鲁鲁修，皇宫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差不多又聊了一会儿，玛丽安娜就借口有事离开了，只留下鲁鲁修和克洛维斯，还有一个吃得饱饱的，昏昏欲睡的娜娜莉。克洛维斯一见四下无人，立刻来了精神，连忙走过中间的茶几，跟鲁鲁修窃窃私语起来。 “外面的世界？” 鲁鲁修被克洛维斯这一突然的举动给搞得莫名其妙，看了看桌上仿佛贿赂一样的点心，还有克洛维斯眼中闪烁着的nongnong好奇，鲁鲁修突然有了一个猜测，也许……………… “对啊，外面的世界，3个月前你不是借口公事出宫去了吗？快告诉我外面是什么样的。母妃他总是不让我去外面，说是太危险。” 克洛维斯此刻已经完全说不上有一丝皇子该有的气度，完全就是一副渴求着父母讲故事的好奇宝宝，不知道为什么，鲁鲁修心里对这个有些好笑的皇兄突然没来由地多了一丝好感，也许，是因为他其实并没有那样刻板吧。 “克洛维斯皇兄你会下象棋吗？” 鲁鲁修拍了拍手，女侍从安娜立刻会意地递上了一副象棋的棋盘，黑白相间的的棋盘，栩栩如生的威风棋子错落其中，雄赳赳气昂昂，仿佛整装待发的军队，正在接受指挥官的检阅，杀气腾腾。 “如果皇兄能够下赢我的话，我就告诉皇兄外面的事情？但是如果………………” 鲁鲁修随手拿起一旁的黑色国王，宣战般掷地有声地放于自己棋盘正中央。等待着克洛维斯的回答。 “赌局吗？有意思，下国际象棋我可还没有遇上过对手呢，你就准备好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吧，鲁鲁修。” 克洛维斯也不客气，十分熟练地接过白色的国王置于黑王的正对面遥望，对局正式开始。 白棋先行，克洛维斯中规中矩地开局。 “呃？那我可要好好领教了………………” 鲁鲁修漫不经心地轻轻一笑，卒子轻轻前推，不知不觉，鲁鲁修自己都没有发现，在潜意识里，他已经开始接受了这个有些单纯的皇兄。以至于他跟克洛维斯的第一次棋局，一直到后来很久，都是鲁鲁修无法忘却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