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白羊宫的亡灵（下）
“呸呸，这水里面有怪味儿…………” 漆黑的地下水道里，行色匆匆的两人顺着泥泞的道路一刻不停地往前爬行着，其中一个人影发出了不满地嘀咕声，在这片空空荡荡的水坑里，惊出了一片片的老鼠，让走在他前面的人不得不暂停了下来。 “如果能够有其他的进来的方法的话，我也不想走这条路的，而且，谁能够想到，那把剑的下面，会有一个暗洞呢。” “哼，我早跟你说了应该再多做些准备的，你这家伙可倒好，为了躲着你的‘小尤菲’二话不说就带着我往下面跳，还好我水性好，要不然可真就一命呜呼了…………” 谈话到这里，两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正是为了躲开尤菲而暂时离开了瓦尔哈拉教堂的鲁鲁修和毛。至于他们为何会落到在泥泞里打滚的境地，却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在傍晚的时候，鲁鲁修在沉默着目送了已经略微成熟的霍普和塞拉离开之后，鲁鲁修心里面想不透毛所说的这个通道很有可能连通皇宫的事情，好奇心驱使下也想着趁着有时间为何不干脆下水再去看看。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却是掀开了一段苦不堪言的冒险。 原本按照毛的意思应该是等到第二天，可是鲁鲁修很无奈地告诉他，多一天时间就多一天危险。 “还记得我们在火车站遇到的刺杀案吗？我总感觉那个三角的符合和几年前彭德拉贡的纵火案有某种关联。” “你现在成了侦探了是吗？” 毛伸出手去扒拉了一下自己还沾着不少淤泥的头发，在闻到那阵阵的恶臭之后，终于恶心地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有某种感觉…………” 鲁鲁修扶着潮湿的xue壁微微摇了摇头，在黑暗中的脸廓显得尤为复杂。但是这一切毛并没有注意，他只是抬起头来，看着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洞xue，感觉到一阵无力。 “好了，你的某种感觉让我们现在像是老鼠一样窜来窜去，这让我想到了在‘伏羲号’的时候，该死的，这一次别又遇上什么该死的刺杀案件。” 鲁鲁修闻言轻轻笑了起来，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毛，后者正皱着眉头仿佛已经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怪味，可惜他的工作只不过是徒劳的，鲁鲁修和毛在水底下查看的时候，鲁鲁修出于好奇拔出了一把倒插在水底的断剑，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因为地底坍塌形成的湖泊并非像是天然形成的那样稳固，鲁鲁修所拔出的那一把剑就仿佛扒开了盥洗槽里面的塞子，突如其来的水流仿佛一个巨大深沉的黑洞，将根本没有带着多少装备的鲁鲁修和毛一同吸进了地底。而等到他们两人在泥泞中醒来，终于意识到了…………在彭德拉贡的地底下，曾经保留过一个巨大的地下设施。而现在，他们正身处其中………… “你为什么要突然笑得如此猥……琐……” 黑暗中的毛虽然视线并不太好，但是对于眼前这个脸上还沾染着淤泥的家伙的脸孔他还是很确信自己看得很清楚。鲁鲁修的脸上挂着一种似是而非的笑容。这让熟悉这个家伙腹黑性格的毛感觉到有些毛骨悚然。虽然一直以来，毛都能够靠着自己读心术的能力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但是一直以来都只有两个意外，一个是赐予了他这个逆天能力的C.C.，另一个就是他如今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鲁鲁修。 有句话说得好，当你唯一值得依靠的东西变得不再唯一了，那么你说感觉到的不是安心，而是害怕………… 毛在很多的时候惧怕着鲁鲁修，这一点，也许是相信着他的鲁鲁修没有想到的吧…………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在日本遇见你的时候的事情，突然有些感慨罢了，我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身上还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仿佛就像是一场梦…………” 鲁鲁修说着又勾起了身体向着前面继续爬行着，这个甬道比他们的身高还要矮上不少，如果硬要说的话，这里更像是某种排水管道一般，稀奇的是，并没有用各种各样的水泥混凝土密封起来，鲁鲁修侧耳倾听着老鼠逃窜的声音，心里面顿时有了计较。 “话说回来，当初你为什么要去日本呢？你说你得罪了你的父皇，但是…………” “选择流放日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父亲所希望的吧，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隐约觉得，那应该是父亲故意安排的。” “可是到后来，他还是下令进攻日本了不是吗？在没有确保你安全的情况下…………” 毛不由得讽刺地说道。走在他前面的鲁鲁修顿时身形一顿，虽然毛看不到，但是鲁鲁修的心中同样地在摇头苦笑。 【可不是不管我的死活那么简单啊，毛…………】 不仅仅不在乎我还有娜娜莉的死活，父皇甚至派出了杀手，要将我们赶尽杀绝。鲁鲁修不由得下意识地看了毛一眼，也许，他这么急着进入皇宫，心里面也是存了一丝侥幸吧，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冲到那个男人的跟前，因为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问他为什么母亲惨死的时候，他没有保护好她，为什么将他和娜娜莉流放到日本，为什么要派出刺客他杀死他们，为什么…………我跟娜娜莉没有血缘………… 不明白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多到鲁鲁修恨不得此时此刻就逼问他，在毛的能力面前，他的一切皇帝的伪装都形同虚设，只有那个时候，也许鲁鲁修才能够对于自己这个雄才大略的父亲，报以真正的相信吧………… 鲁鲁修好一会儿的沉默换了毛的一阵无趣，他当然对于布里塔尼亚皇室的秘辛没有多少的兴趣，只不过暗笑鲁鲁修似乎也是小看了自己那个年幼的meimei的心思。经历了那样的磨难之后，即便她已经成了双腿残疾双目失明的少女，可是原本被掩盖了的东西也才能够渐渐显露出来，这一点毛心知肚明。那个小女孩儿，绝对不像看上去那样柔弱………… 保持着沉默的时候，似乎就连自己身体的存在都不那么能够感觉得到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两个人就算想要谈论什么话题也难免跟眼前这个巨大的地底空洞离不开关系。但是一说起来，难免让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些堵得慌，鲁鲁修是越往深处走，越感觉得到心里的阵阵不安，仿佛有什么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东西就在这个洞xue的深处。而毛呢，从日本那个时候算起，到现在也快有4年了，虽然靠着李家的人脉和物力也到处寻找过C.C.的踪迹，可是也不过是得到了相似的人出现在了布里塔尼亚的结论，如果眼前的这个地方还找不到什么线索，毛恐怕自己都快要被自己给逼疯了。 洞xue里面老鼠唧唧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很难让人能够把这里和富丽堂皇的皇宫拉上联系，一直到了鲁鲁修感觉到了在走上坡路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才从各自的思绪里面回过神来。鲁鲁修猫着腰走上前去探了两步，入目的居然是一段仿佛石头的阶梯。这种古老的东西就仿佛是那些中世纪电影里面才有的建筑，此刻坐落在这个地方，如同一道旧式的旋转楼梯一般，扶摇直上。 鲁鲁修不由得转过头来，看向了毛。后者如同在感知着什么一般，闭上了眼睛，然后摇了摇头， “C.C.身上那种感觉不在这上面，应该还在更下面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并没有下到最底层，这下面的东西，很有可能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鲁鲁修看见了毛似乎还有继续下去的意思，不由得拉住了他。 “今天的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都需要休息，而且，我们所做的准备也不足，还是先从这里出去再说吧。” 这么说当然有担心下面有什么危险的心思，但是，对于此刻心情莫名有些激动起来的鲁鲁修而言，他也许更有种近乡心切的心思在里面。皇宫，那个在这四年中无数次出现在鲁鲁修梦中的地方，还有那些在等待着他回去的人。此刻也许就在他的头顶。 毛最终还是答应了鲁鲁修先出去的想法，鲁鲁修看到他脸上黯然的神色心下不免也为这位好友的遭遇感到了一丝沮丧。估计毛自己也想到了吧，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地底最深处的地方，估计也不可能是会有人居住的，那么这下面的东西还剩下了什么都可想而知。鲁鲁修看着毛脸上干涸的泥块，突然间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结果只是换来毛的一阵无意义的笑容，让他顿时哑口无言………… 他不会放弃的…………鲁鲁修从那个笑容里读出了这份决绝，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啊，那可是对自己生命至关重要的人啊，毛的生命因她而起，寻找她也许就成了唯一毛活下去的理由。鲁鲁修无法对这样的方式说教，因为每一个人都一样，为了自己的父母，爱人，儿女，我们都不是为了一个人而活，为了一个人而活着太累了，也太过伤感。那么鲁鲁修呢，很多的时候，他都会为自己的卑劣而感到一阵愧疚，也许，毛活着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件名为“GEASS”的武器吧………… 沉默中，两个人来到了石阶的最上方，鲁鲁修看着两处都已经几乎生了锈的巨大门扉，终于找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那是一扇由金属打造的自动门，鲁鲁修只推了两下就放弃了。那些生锈的大家伙简直就是长在地面上的苔藓一般，鲁鲁修费了老大的力气根本就不见它动了分毫。无奈之下，他只得靠着一边的石壁坐了下去。 “看来我们别无选择了…………” 鲁鲁修感觉到有些郁闷，他原本都已经做好了再一次看到那些熟悉的事物的心理准备，可是事到如今却又无功而返，颇有一种到了家门口却忘记带钥匙的感觉，让鲁鲁修不由得感到一阵气闷。 “我没辙了，你上吧…………” 他耸了耸肩，指了指纹丝不动的巨门。坐在路边的样子看得毛一阵挑眉。可是忽然间他就收敛了脸上轻浮的笑意，转而变得惊讶起来。 “上面有人…………” 他说着连忙往阶梯下面闪身躲了几步，可是当他疑惑地发现鲁鲁修坐在原地根本没有动弹的时候，他才猛然发觉起来一个问题。 “哦，该死的，她根本不知道我们在下面。” 毛不由得捂脸苦笑起来，一天下来，他们两个的精神都已经有些疲惫。当然，即便如此，鲁鲁修还是抓住了毛的英文里面，令人感兴趣的东西。 “she？（她）” 鲁鲁修略微讶异地扬了扬眉毛，见到他这个样子，毛顿时无语地翻了翻白眼。虽然他过去也很喜欢掌控别人的心里，把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但是自从认识了鲁鲁修之后，他才明白，什么隐私权，保密权，到了鲁鲁修这里，一切都得靠边站，他感觉到自己都快成了鲁鲁修御用的窃听耳机了。不过可惜，这一次的窃听对象，可不是那么令人期待的………… 毛的嘴角顿时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鲁鲁修顿时感觉到不妙，想要阻止他的时候，如同念着稿子一样，毛已经开始了专属于一个单纯的女孩儿的，真情独白………… “9年前的时候…………” 9年前的时候，正值“血之纹章”叛乱结束之后刚刚平静下来的几年。在现在的皇帝，查尔斯·Dl·布里塔尼亚的英明领导小，帝国在这短短的数年时间里逐步统一了新大陆，国力变得日益强盛。但是，就如同所有的改革都必然伴随着流血和牺牲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牺牲品，成了那些可怜的孩子………… 叛乱的起因至今已经成了教科书里的公式文，没有人再愿意提起那次血淋淋的惨案。但是过去跟随着叛乱的路易大公的贵族们却也因此遭遇了灭顶之灾。大批原本加剧了皇权分裂的贵族被逮捕，处刑，除却少量的贵族诸如布拉德·冯·布莱斯高等少量人成功流亡EU之外，帝国上层贵族经历了一次大洗牌。权力的更迭下，诞生的悲剧，正是这些曾经身为贵族，或者为贵族服务的家庭的孩子。这正是最初的贫民窟的人，也是一切行动的根源………… 而这一切，年幼的尤菲米娅并不知晓，她所知晓的，仅仅是在那一年里，她结识了出身贫民窟的朋友，朱利叶斯，杰内西斯，亚伦，夏尔，莉莉丝，还有塞西尔这些朋友。大家在一起玩耍，一起渡过了那么多充满了甜美回忆的夜晚，以至于当一切都过去的时候，成了再也找不回的碎片，每一次地触碰，都会被这nongnong的悲痛伤得遍体鳞伤。 朱利叶斯他们离去了，没有任何的消息，就仿佛是突然消失的一样，梅林对于他们的去向闭口不言，可是尤菲米娅和塞西尔在日渐成熟的心中都有了一个共识。他们永远地离开了，就如同那些曾经效忠于路易大公的贵族和骑士般，在那场震惊全国的彭德拉贡的大火中，被烧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有留下。不……也许……只剩下了这个挂坠吧………… 原本，尤菲米娅以为就像母亲时常所说的，时间，会冲淡很多的东西，包括了记忆，感情。失去了朱利叶斯的生活里，尤菲米娅的生活被另一个人为中心所深深吸引了，哪怕那个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她还是无法自拔地对他感到好奇，对他产生依恋，对他无法自拔………… “你曾经许下承诺要成为守护我的骑士，为什么不遵守承诺呢。你知道吗，我的皇兄，他很像你，我像塞西尔jiejie一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吧。他是那样温柔，为了家人挺身而出，就好像当初的你。我……我对皇兄……我就是这样傻对不对，如果我能够像jiejie一样就好了…………” 毛依旧保持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复述着尤菲米娅的心思，仿佛标准教科书般的内心独白，这份深深的思念刺伤了仍旧一言不发的鲁鲁修。朱利叶斯，朱利叶斯，难道我鲁鲁修就只是朱利叶斯的替代品吗？他不由得攥紧了双拳，细长的指节都被他捏得发白。毛轻飘飘地问道。 “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鲁鲁修摇了摇头，有些颓然地跌坐了下去。他没有想到那些日子里的回忆，与尤菲倾心的那些话语和感情，居然只是因为他与她心目中的英雄有些相像吗？这种仿佛施舍一般的感情，他鲁鲁修感觉到了愤怒，也感觉到了悲伤………… 这个时候毛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他朝着鲁鲁修咧嘴笑了笑，整张脸仿佛都憋着一股子笑意。 “如果想要嘲笑我的话，尽管笑好了，反正，我也只是一个被人当做备胎的皇子…………” 鲁鲁修不爽地别过了脸去，可惜毛并没有那般的善解人意，他清了清嗓子，有种让人专注地听完他所说的话的意思。 “朱利叶斯，如果那天晚上的人真的是你的话，就请出来让我见见你好吗？我好害怕，我不想把你忘记，可是我，我好像真得…………真得爱上了皇兄了…………” 她现在一定在流着眼泪吧，鲁鲁修这样想着，因为毛在吊儿郎当地吹着口哨，以前，他就总是这样。鲁鲁修不由得猛然从地上坐了起来，他再一次费力地顶举着那一扇巨门，可是巨大的阻力让他的努力都成了徒劳。 “知道了对方喜欢上了你就不顾一切了吗？鲁鲁修？如果真的想要见她的话，直接弄出一点儿响声不就行了，打开这道门，应该就是地面了不是吗…………” 弄出点儿声音，让她知晓。这的确是个可行的方法，可是鲁鲁修伸出了手，在将要叩响门扉的那一刻又仿佛着魔了般缩了回来。如果…………如果就这样放任下去，朱利叶斯就永远不会再出现了，那么尤菲…………尤菲就会彻底忘掉他，我………… 这个想法顿时仿佛扎了根似得在鲁鲁修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毛看着他犹犹豫豫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应该说，毛其实也想到了吧，那样说，只不过是故意刺激鲁鲁修，让他冷静下来吧。没错，这个时候，不要去理会，才是对“鲁鲁修”最好的选择。 他沉默下来，听着上面若有若无地悲恸，鲁鲁修心如刀绞，又为自己的卑劣感觉到了愧疚，可是一转眼，他的心又坚若磐石。他知道，有的时候，为了得到什么，就必须要付出什么，更何况，他要的，是一个人的心………… 尤菲最终还是离去了，她来到这里倾诉的话，她的哀求自然得不到任何人的回应，空无一人的白羊宫，如同寂静的墓xue一般，死去的人，是再怎么样都无法给予她安慰和鼓励的，一切对于鲁鲁修而言就仿佛是一场梦，让鲁鲁修久久都不能平静下来。 “到头来，我们什么也没有搞清楚不是吗？” 毛轻轻说道，没有注意到鲁鲁修渐渐扬起的嘴角。 不，毛，我已经清楚了我最想要弄清楚的事情………… 【尤菲，此生，绝不辜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