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反骨
艾因兹贝伦城堡爆炸一案的事情在魔术师协会和圣堂教会的掩饰下终于成功在第二天早晨的时候被扭曲成了一桩仅仅被外界所猜测的恐怖事件,下手的人被理所当然地选定为了目前还在日本境内逃窜的一些知名国际恐怖分子,事实上,这个恐怖分子是被魔术师协会的人连夜从阿拉伯境内的某个穷乡僻壤硬扯出来的,事后米国竟然恬不知耻地对外宣称他们已经掌握了该恐怖分子的最新动向,甚至要挟日本政府让米国的FBI介入调查。于是,一件简单到不行的爆炸案,在魔术师们的有心引导下,变成了一桩严重的国际政治事件。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也是魔术师令人惊讶的地方吧。 远坂时臣终于有幸自一次地回归到圣堂教会的礼拜大厅内,虽然鲁鲁修本人并不精通治愈的魔术,但是对于远坂时臣而言,能够取得目前的战局,才是令他真正感觉到比痊愈还要令人舒心的事情。 鲁鲁修也已经成功地解决了Caster的Master,对于之前要求言峰璃正神父违背规则授予自己令咒的事情,远坂时臣总算是能够拿得出了能够让他在老友面前抬得起头的成绩。所以,仿佛就是一晚上的功夫,远坂时臣又一次恢复到了那个风度翩翩的贵族魔术师,带着鲁鲁修来到了这个本应该是“最危险的地方”,毕竟,王车易位一策以后,他也的确感知不到了Archer的气息。对,就仿佛已经死去了一样………… 现在,他正准备踏入这片原本应该是作为Master不可以踏入的中立区,没办法,对于他而言,现在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能够cao纵Archer的令咒因为之前的缘故,还剩下两枚,而鲁鲁修的也是两枚,他虽然满意鲁鲁修的能力,但是,就如同卫宫切嗣一样,他更加不信任鲁鲁修。所以,他期盼着,这两枚令咒,也能够全部转为可以控制鲁鲁修的手段,哪怕是只能换成一枚也足够了。 可是…………一踏入教堂,远坂时臣就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同刚刚从这里离去的言峰祈礼不同,远坂时臣并没有他那样作为修炼者的敏锐洞察力,但是,身为魔术师,第一个要接触的,就是“死亡”。对于这一类的东西,魔术师们有他们独有的感应能力,可是,这种感觉会出现在这里,实在太过不同寻常,他忽然想起了已经失踪的言峰祈礼,心中猛地一突,算计卫宫切嗣的喜悦已经在刹那间蒙上了阴影。 鲁鲁修静静地走了过去,向四周打量了两下,对着远坂时臣摇了摇头。 “从血迹来看,应该是死亡了很久了,从言峰祈礼被你派去艾因兹贝伦城堡的时间来看,死的人不是他…………” 对着有些惊愕的远坂时臣静静解释着,鲁鲁修随即在一边的墙壁上注意到了一个黑色的小孔,那绝不同于建筑风格的突兀小孔,鲁鲁修一瞬间就知道了杀人者所使用的武器。 枪,而且是口径极大的枪,结合有可能存活下来并来到这个教堂的人,鲁鲁修一下子就猜到了是什么人,为了什么做出了这一切。卫宫切嗣,只有那个男人。 在处理掉了Caster以后,他理所当然地来到了这里收货他赢得的令咒,之后将手握更多令咒的神父杀害。为了避免在自己之后的什么人获得令咒。 「自己得不到,那么谁也别想。的确是那个男人的风格啊…………」 “死的人应该是圣堂教会派来的监督…………” 鲁鲁修随意就击碎了远坂时臣内心的侥幸,是啊,能够随意进入这一间教会,而且在这件教会犯下这种不可饶恕的罪恶的,只有可能是那个无视魔术师荣耀的家伙,而撇除了言峰祈礼,那么剩下可能的被杀害的人就是只可能是言峰璃正了。 远坂时臣蹲在地板上早已经干涸的血迹前,内心充满了自责。正是因为教会的监督者是自己这边的人他才能够在圣杯战争中保持别人所没有的优势,甚至还多了一个魔术师为自己的帮手,可是,现在,圣杯战争还没有说稳cao胜券,他,远坂时臣,却将自己父亲一辈的家族老友害死了。这让远坂时臣内心充满了悔恨和愧疚。接下来,他猛地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言峰祈礼到底去了哪里?神父的尸体到底去了哪了呢? 他抬起了和日本的黄色人种显然不该拥有的冰蓝色眼眸,紧盯着鲁鲁修,他知道,这个头脑远远超过常人的英灵能够为他解答这个问题,哪怕他不问就可以。 果不其然,鲁鲁修直接无视了远坂时臣问询的眼光,静静地看向了还带有烧灼痕迹的地面,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他没有回答时臣,而是问了另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时臣,我记得对于魔术师而言,师门之间为了传承秘技而相互残杀本来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不是吗?哪怕是最亲近的家人都不可以信任,那么,当初你是为什么相信言峰祈礼会乖乖听命于你呢?” 远坂时臣挑了挑眉,没有想到他会在意这种事情。但是,秉承着远坂家族一贯的风度,他不无感伤地说道。 “因为,祈礼他是璃正神父的儿子,而且,是个能够恪尽职守的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对圣杯没有追求…………那就是那样的人啊…………」 当然,这句话,远坂时臣并没有告诉鲁鲁修,因为实际上,即便是这些年言峰祈礼在他的门下学习魔术,他依旧没有能够从这个人的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快乐,他的眼中没有身为一个人该有的欲望。这才是最令远坂时臣放心的地方,这个人不会被自己的欲望蒙蔽,而且听从命令胜过自己的理智。当然,远坂时臣可不愿意承认,其实,他也看不透自己的弟子,只好就这样认为了………… “呵呵…………是吗,可惜…………璃正神父已经不在了…………” 鲁鲁修不无讽刺地俯视着那一片仿佛狰狞笑容的血迹,远坂时臣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意。 鲁鲁修这一句话点醒了他,璃正神父还在世的时候,他的确会因为父亲的命令而协助他,可是,现在璃正神父却已经身陨,这个约束也就不再存在了。 「魔术师们追寻着圣杯,可是,圣杯也自己选择Master…………」 他猛的想起了自己曾经告诉言峰祈礼的话,没错,除了肯定会争夺圣杯的御三家以外,圣杯选择出另外的Master的条件,都是迫切需要圣杯的人为优先选择………… 看着鲁鲁修的笑容,远坂时臣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脊背凉飕飕的已经被冷汗打湿。言峰祈礼,他绝对不是什么没有欲望的木头人或者机器,他甚至是在好几年前就被赋予了令咒,是迫切渴求着圣杯的人,哪怕他自己没有发觉,但是他的心里也如同野兽一样**,没错,只是,他的欲望,藏得太深了……………… “有联系言峰祈礼的办法吗?” 鲁鲁修轻轻地开口,蛊惑着远坂时臣。这种问法其用心已经相当明显了,没错,言峰祈礼已经不能信任了,应该除掉他。 “………………” 远坂时臣犹豫了,他没有卫宫切嗣那样的杀伐果断,更何况,他觉得现在要断言还为时过早,可是,的确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因为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言峰璃正神父的孩子,不管是不是选择了背叛他,远坂时臣都觉得自己至少应该知晓他失踪的真正原因。 面对鲁鲁修的蛊惑,远坂时臣轻轻咬牙轻轻摇了摇头,但是,这种仿佛被背叛的感觉还是让他坐立不安。轻轻地将手探入怀中,远坂时臣捏碎了一颗通常被他视为贵重的宝石,紫色的光芒在他的胸口轻轻地飞散融入夜色中,悄悄地飞向远方…………………… 那么,言峰祈礼到底去了哪里呢?事实上,他在使用摩托车离开了现场以后并没有走远,跟自己Assassin的部下公事一起太久了,言峰祈礼也知道声东击西的计策。他实际一直在观察着Berserker跟Archer的战斗。 尽管从Archer的手中夺去了黄金之舟,但是间桐雁夜却已处于濒死状态了。要驱动这一架方舟,他已经为此付出了太多的魔力,Berserker本身虽然能力出众,但是偏偏身为他的Master的雁夜本人作为魔术师的资质却低的可怕。 目前为止的战斗,几乎全是靠着刻印虫在为他吊着命,而每一次Berserker的大动作,都意味着刻印虫在他的身体内的一次肆虐。挑战几乎拥有无穷无尽的宝具的Archer,这完全是自取灭亡。 对于现在的雁夜来说,仅仅只是战斗这一举动本身就是致命的自杀行为。想必身为当事人的雁夜也清楚得很,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持续使用着超越自身极限的魔力,结果只能自食其果了。 在Archer一声莫名其妙的怒吼以后,黄金的王者从他本来所站立的位置消失了,而放松下来的雁夜也彻底失去了对Berserker的cao控,黄金之舟像是失去了动力的飞船一样从空中直直坠落下来。言峰祈礼不明所以地冲着他走了过去,为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一种趣味…………雁夜现在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全身的毛细血管悉数破裂,血沫四下飞溅。他本人已经完全无法直立的、瘫在地上抽搐的身影仿佛被淹没在一团血雾中。那张因为过于痛苦而翻起白眼的脸庞已经让人无法判断当事人是否还有意识了。 「间桐雁夜,原本放弃了作为魔术师道路的你,为什么又选择了这一道路呢?说得那么大言不惭,结果一动起手来却成了这副德性吗?你这个样子,要如何与吾师对抗呢?」言峰祈礼略带着失望的眼光看着他,像是在打量一件失败的艺术品一样。可是随即,言峰祈礼又陷入了另一个纠结中。「我应该杀了他,为吾师的道路撒屏障碍才对,可是为什么,我这么希望他活下去,想要知道,想要知道如果他活下去会发生什么,想要继续看,看他败在吾师手上因为绝望而痛苦的表情,或者………………」言峰祈礼猛地从自己的臆想中惊醒过来,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仿佛自己想的东西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一样。他没有再有一丝犹豫,而是伸出了健壮有力的右手,慢慢绞上了间桐雁夜的脖颈。 “杀——杀了你——你——时臣——脏——脏砚——” 虽然忍受着被虫群活活地吞噬一样的痛苦,但雁夜却连叫都没叫一声,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低吟的诅咒。他那从内部被虫啃食殆尽的身体,可能已经不存在痛觉了。 他原本仅存的意识,也在一个高个的,穿着僧衣的人身上停留着,已经瞎了一直眼睛的他,甚至看不清来者的面容,他的魔力已经不足以维持Berserker实体化来保护他,说是等死也不为过。雁夜这样想着,忽然感受到自脖颈处传来的一阵暖暖的感觉,那真是不可思议的感觉,仿佛消除了自身所有的痛苦。间桐雁夜这样想着,沉沉地昏睡了过去………………………………………………………………………………………………一个高个子、穿着僧衣的身影在深更半夜的路上走着,他的身上扛着一个满头灰发的苍老面容的男人。如果在平时,他肯定会被列入可疑人物进行审讯。可是今天晚上那些警官们由于不断传来的救援申请和封锁指令忙得疲于奔命,根本无暇顾及区区一个行走的路人。从言峰绮礼身边驶过了好几辆巡逻车,可是没有一辆注意到他的存在。 默默地疾走在离开冬木教会路上的绮礼,也由于陷入沉思之中,而根本没有注意到仍然没有从sao乱中平复过来的街道的混乱状态。只是僵硬地继续着把间桐雁夜带回间桐宅邸的想法。言峰璃正的死带给他的冲击要比想象中还要来的大,他依旧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肯定改变了什么,但是一无所获的情况让他心情没来由地有些烦躁。扛起被他扔在教堂外的间桐雁夜,他匆匆就离开了那里。 绮礼一直努力做到对命令忠实,对义务顺从,对伦理道德要求严格。所以他的言行永远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作出的选择永远都是无需怀疑的。 正因为如此对于自己的行为产生怀疑这还是第一次。 刚开始是因为听从远坂时臣的命令,绮礼才来到了几近所有Servant参战的战场,并且亲自参加战斗。可是在发现作为时臣的对手的间桐雁夜之时候,绮礼既没有想方法除掉他,反而给他帮忙,实现他的作为。甚至于,在间桐雁夜因为燃烧生命的术士而快要丧命的时候用魔术为他续命。 这实在是完全脱离了自己的职责,可以说是背叛。可是,那一瞬间,他又想到了Archer看向他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可是看到雁夜因为失去活力的瞬间,毫无疑问,那个时候自己心里所想的,难道不是一丝失望的念头吗? 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绮礼已经开始对雁夜受伤的rou体施加作为应急处理的治愈魔术。然后运送仍然保持昏迷状态,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的雁夜离开战场。幸亏了卫宫切嗣炸掉了整个山头,这也方便言峰祈礼避开耳目,把雁夜偷偷地送到某处藏了起来。雁夜手上仍然残留着令咒的刻痕,Berserker依然健在,言峰祈礼知道远坂时臣接受了鲁鲁修的投诚,一个Archer或许已经不足以威胁到远坂时臣的优势,可是,只要间桐雁夜恢复,那么这又是一个变数。 绮礼走在深山町一直延伸到新都郊外、横贯冬木的漫长道路上,为自己没有答案的疑问而烦恼着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做出那些事的呢。 这和购买囤积不明味道的葡萄酒这种事有着天壤之别。这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行为。迄今为止,绮礼也曾经多次瞒着时臣行动,有时甚至给他虚假报告,可是那些并没有直接妨害时臣。寄托在与卫宫切嗣对峙的期待与时臣获得圣杯并没有任何冲突。 可是,延长时臣的宿敌间桐雁夜的生命,这毫无疑问意味着与时臣的对立。根本无需解释,这意味着叛变。没有任何明确的意图,自己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今天晚上绮礼明显地越过了作为远坂时臣的忠臣的这条线。 绮礼突然很后悔没有在父亲璃正死前跟他好好谈一谈。虽然对绮礼一向都很坦诚,可是父亲永远都无法理解绮礼的苦恼。可是作为绮礼来说,仔细想想,不也是从来没有推心置腹地和父亲深谈过吗。这样一想的话,言峰祈礼忽然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对于父亲的死,才过了不到20分钟,竟然只是只有这样的感觉…………遗憾…………到底,遗憾什么呢……………… 言峰祈礼抛却了心中的想法,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间桐宅邸的门前,注视着仿佛丝毫不设防的房子,言峰祈礼像是呵护一件易碎的艺术品一样小心将他放在门前的墙壁上。这样的话,他就会被间桐家的发现了,而雁夜的生命也得以延续,言峰祈礼默默地想着,心中竟然不自觉的涌现出一股子期待的感觉。而这个时候,原本被他吩咐不要来烦他的Assassin们,其中一个,出现在了他的身旁。言峰祈礼侧过头去轻轻一撇,随即有些了然。那个Assassin的手中拿着远坂时臣交给他的紧急联络用的宝石,这其实是成对的一对宝石,只有当远坂时臣捏碎另外一块,这一块才会显示出光芒。这意味着,远坂时臣在召唤他过去,从光芒的方向,是在圣堂教会的方向。老师一定发现了父亲的死吧…………他这样想着,回过头去又看向了依旧昏迷不醒仿佛死人一样的间桐雁夜………………「那他是否知道,我所做的这一件事呢………………」言峰祈礼疾步离开了这里,不久,一只手掌大小的虫子从府邸里面爬了出来,对着言峰祈礼离开的方向,发出“桀~桀~桀~”的怪笑…………